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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堕落天才的凯旋 第二章)

    「学园长致词」

    各位同学,成为领导群众的君主吧!

    七星学园的学生人数和占地面积,都是日本规模最大的学园,自从附近一带被认定为特区之后,我们以拥有一个能让各位同学感到满足的环境而自豪。

    本校创立以来二十八年的历史间,我们确实让全世界都看到了我们的存在。本校毕业的众多菁英,在各个领域中担任要职,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在这个长久以来被人诟病为缺乏领导人才的日本,本校担负起创新的角色,想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能孕育这些出类拔萃的人才,应该归功于培育学生成为指导者、领袖人才的教育方式。而此指导方法就是贯彻竞争主义和实力主义,以及给予学生完全的自主性,没有过多的指导,纯粹、公平地只凭实力来评比。唯有如此,才能让年轻人达到自我成长。

    另外,让学生以群体而非个人竞争,也是本校的特色。由于社会上都是群体合作,社会运作是靠群体力量而非个人,所以,拥有领导众人的本事才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七星学园重视群体(换行)

    胜于个人,因此,我们监督并教育学生,发挥其领导群体的个性。

    现今被称为难以生存的时代,但这种话我们已经听了几十年了吧。就让我们面对现实,所谓难以生存的时代,不会有终止的一天,今后依然会持续下去。那么,为什么还要教导那些被我们视为珍宝的年轻人,一些与现实相左的理想,然后再把他们丢到竞争激烈的社会上去呢?本校的教育并不认同这种作法,我们必须培养学生们面对现实之际,都去接受,并去对抗。

    我能非常有自信地说,本校的毕业生都已做好接受现实社会的准备,这绝非夸大言词。

    而在那之中,必定存在能够正确领导群众的君主。这般培育出有如星辰般闪耀的学生,正是七星学园的责任与使命。

    学园长七星一夜

    从宿舍到校舍间,那条行走时总会伴随格外吵杂声响的碎石路上,尚未见到应该绽放在这个地区的樱花花瓣落下。

    听著从无线耳机流泻而出的无聊流行乐,嘴里特意咒骂了句「无聊死了」的神流,正走在一条被修筑成勉强能作为步道的坡路上。朝左方望去,可看见一片比起大自然景象,还不如说正是大自然本体那般的苍郁绿林。在这个汽车都是半自动驾驶的时代,这里偶尔还可见到鼬鼠甚至是狸猫出没。

    七星学园特区的道路并非全都是类似这样的山路,不如说只有这条连接F级学生专用宿舍和专供F级学生上课的第三十五、三十六校舍间的道路是例外。这似乎是贴心的七星学园校方,传递著会走这条路的人只有最低阶的劣等生,所以也无须花太多精力去整顿山林,这样的讯息。

    「……唉。」

    神流不禁喟叹,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浓绿之间并排著自动贩卖机。这条路不知已经走了多少次,因此神流知道从这个位置可以饱览七星学园的全貌。

    矗立在七星学园特区正中央的七星学园,以拥有其他学校无可比拟的辽阔校地而自豪。光排列得井然有序的校舍就有七十七栋,体育馆也有十七间,另外还有棒球场、足球场、室外与室内(换行)

    游泳池、网球场、田径场、慢跑专用路线等,设备相当完善。在公车站往来的学生络绎不绝,停车场内停著数台A级学生专用的,代替计程车的接驳车。

    神流愕然地眺望著校舍。

    (光凭外观即可判断属于哪一等级的校舍,如此明显的差异是想怎样?)

    例如惠理香品尝红茶的庭园,就是在A级学生上课专用的第二校舍,和F级索然无味的灰色水泥校舍不同,第二校舍宛如西式洋房般华丽。其他高阶的校舍,还有怀旧的木造风、现代的设计感风格等,各有不同。

    然而比起璀灿景致和华丽校舍更引人瞩目的,是耸立在七星学园特区正中央的建筑。

    那是一座徒劳高耸的钟塔「Clock Star」,为七星学园的象徵性建筑。

    Clock Star是连S级学生也不能进入的圣域。根据导览手册的介绍,学园长室似乎位在里面。不过实际上,神流除了维修钟台的承包工人之外,从未见过其他人进出。应该不是为了想成为观光胜地,但一百一十七公尺的钟台高度,却据说超越知名的英国大笨钟。

    入夜后的七星学园特区,因作为中心部分的学校灯火几乎全都会熄灭,形成中暗外亮的甜甜圈化光线现象。但其中只有Clock Star依旧闪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彷佛即使是暴雨的夜晚,仍以尊大之姿盘据天空的星斗般。

    视线稍往南挪移的话,虽可见到A级宿舍所在的超高层大楼──南独占塔,但神流却视而不见,并落下目光。

    (反正那种东西是随时都看得到的景象。)

    神流的目光离开七星学园特区的街景,操作起CCC行动装置。在他的左眼前方出现一个约莫眼镜镜片般大小的Aerial,显示在眼前的个人模式Aerial影像,只有神流自己看得见。

    神流望著其他学生的背影快步往前,每每超越学生之际,个人模式的Aerial就会显示数值。只要其他学生的CCC行动装置与自己的在距离半径一公尺内,完成脸部辨识后即可看见。

    神流在脑中读著数值。

    (「E、F、E、E、F、E、C」──「E、E、F、F、E、D、D」──「F、D、F、E、C、E、E」……果然是F级,能够利用的人还真难找啊。)

    每当数值一显示,神流便在脑中暗记下来。

    再次思索刚刚在Aerial上不断显示的英文字母含义,神流露出苦笑。

    (啊,真令人厌烦吶。根据校方给予每人的数值,让我们七星学圜的学生受到完全控制。)

    那些英文字母称为「状态值」。

    而那组英文字母依序代表脑力、知识、体力、群众魅力、统御力、外貌、家世的状态值。状态级别的范围和等级制度相同,分为S〜F七个等级。其比例为S的只有最顶尖的一人,A占全体学生的5%、B是10%、C是15%、D是20%、E是40%、F是10%。

    这与等级制度的人数比例相同,S是额外分类这一点也一模一样。

    一般来说,就连公布考试名次都会引起正反两极的评论了,但在七星学园,却连外貌都会被(换行)

    分出等级,就算是偶像的人气公开投票,也没有如此残酷吧。

    然而,如果只是单纯钜细靡遗评分,学生还不至于被完全掌控的程度。

    这状态值就像是栖息在心脏的毒蜘蛛般,掌握著学生生杀大权的理由,在于数值的正确性和对未来的影响力。

    即时更新的状态值,那是任谁都不会无法接受的准确性。神流本身也实际领略过,谁都不觉得这个数值会有问题。再加上过去的实例,更是证明了状态值的精准程度。在各领域崭露头角的七星学园毕业生,他们的状态值和其变动全被公布在网路上。观察那些资料,每位毕业生所获得的状态值,无一不是亮眼的分数。

    此外,还有让大家见识到状态值精确度的实际案例。那是神流入学后的一个星期,四月十二日举行了总计四小时的长时间数学测验,隔日则是英文测验。连续两天的测验,不仅是时间很长,还有更特殊之处,那就是在考前预先公布了每位学生的考试结果。

    这是不合乎常理的事。数学与英文中,通常都有拿手与不拿手的部分,此外还包含学生本身的状态等问题;因此要预测考试的成绩,本应是难若登天。然而,学生们竟然考出了和考前公布的结果相符的成绩。从考前公布的资料来看,名次与分数都仅出现误差程度的差异而已。这次的考试,包括学生会考几分以及其状态,校方都完全掌握了。

    因此,对于这个以状态值等级分类的系统,学生们也不得不认同其精确性。

    只能无条件接受。

    没有人知道状态值是如何评判的。传言,透过CCC行动装置测得脑波信号与肌肉活动等评分所需的资料,就可以正确得知每个人的能力,然而是否为真并不可考。

    即使不是那样,七星学园的学生必须时常接受多种检测,除了定期举行的学力测验与IQ测验之外,还有性格诊断、脑波测验,以及频繁进行的个别谘商等等。而且,透过校内设置的监视器与随身配戴的CCC行动装置,学生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校方监视著。只要掌握监视所取得的情报,并与累积的学生资料相互对照,或许即可导出这样令人难以置信般准确的数值。

    更棘手的是,若状态值拥有无以伦比的准确性,那么企业和未来升学的学校势必也会参考此一数值。不论是进入企业或入学考试,状态值都将成为参考的依据。因此,状态值对于未来的人生也就有著极大的影响力。

    面对状态值,每个人只能竭尽所能。

    这就是校方的企图。

    学生被状态值所掌控著。

    不少学生只受等级和状态值制约,对其他事漠不关心,并有许多学生因此放弃了校圜生活。

    但状态值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获得好成绩,努力也未必会有好的成果。即使配合脑力开发计画也无法提高「头脑」的成绩,上健身房也不太能改变「体力」的数值,绝大部分都是和「家世」一样,跟与生倶来的环境有关。事实上,努力就会有收获并不适用于状态值,天生的才能和环境才是影响的关键。

    也有不少学生对状态值感到绝望、放弃所有且失去冲劲,据说也有因此精神错乱,而被隔离在病房大楼的学生。

    但这些都不足以构成问题,因为有目共睹的成果是不争的事实。学生为了等级制度和状态值制度被迫努力,不过也的确因而提升了资质,并达到了自我成长。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强者寥寥可数。在此制度下,大部分的学生都成为强者的牺牲品。校方会灌输自己与弱者有所差异的意识给部分有可能成为领袖的强者,培养他们拥有自信与自负,这就是弱肉强食学园的作法。)

    不过,神流非常赞同这样的制度。

    怀著登上这所学园顶点的目标,神流认为那是有利用价值的制度。

    (有那么多精准的数据,只要掌握状态值,自然就能了解一个人。)

    因此,神流掌握了许多状态值,对于状态值的变动也瞭若指掌。为了站上学园的顶点,不得不利用他人。而为了能够顺利地利用他人,就不能忽视这样的调查。

    「D、E、C、E、D、D、D」

    个人模式的Aerial上,又显示新的状态值。

    就在此时,有人拍了拍神流的肩膀。

    (是「D、E、C、E、D、D、D」啊,在认识的人当中,很巧地只有两位符合此平凡的数值──新井场柚子和幡山亲司。而两人当中会这样拍我肩膀的人是──)

    「嗨,亲司。」

    神流一边关闭Aerial 一边就打了声招呼。

    虽然还未看到脸就已经知道是谁,但神流还是回过头确认对方长相后才喊出名字。若被视为专门调查同学状态值的怪咖,对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

    转过身之际,当然没忘了装出亲切的优等生表情。

    「早啊,神流。」

    幡山亲司举起拍神流肩膀的手打著招呼,脸上堆满笑容。个头矮小,五官并不帅气的亲司,外貌等级是D,但总是笑容满面,给人亲切的好印象。他的制服上,配戴画著象徵【色欲】率领的派系【深绿蝎】的蝎子图示徽章。

    顺带一提,在F级当中,亲司的状态值并不差。「D、E、C、E、D、D、D」这样的数值,乍看不高,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如果状态值超过D,在七星学园算是平均以上的水准。若能在程度高的七星学园中获得D以上的成绩,在一般学校就已经属于优秀的学生了。头脑D、知识E这样的程度,在国中时的成绩即使不是顶尖,应该也属于前段。至于体力C的话,体育课时在班上大概就算是风云人物了。

    但纵使拥有不差的状态值,亲司仍是F级。

    F级的学生人数,一年级到三年级合计2855人,而全校学生为28187人,因此只占全体的10%左右。在一年级的上学期,并不会有学生被编到A级,因此F级的一年级学生人数(换行)

    1138人就算是多了。但不管怎么说,F级就是代表殿后。

    亲司会以这样状态值的程度被编到F级,恐怕是──

    「唉,今天也不想上课呢,真想跷掉……喂,神流,要不要一起跷课去找可爱的女生?」

    因为他这个身处弱肉强食学园里,竟如此欠缺危机意识的个性使然吧。

    在这所学园,绝不能放松懈怠,得不断思考如何压制对手,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

    对于亲司的个性,神流如此称呼:

    典型的F级。

    然而,亲司并非浑浑噩噩的学生,只是不了解弱肉强食学园真实的一面。而永远不明白弱肉强食本质的学生,就是个「庸才」。

    神流并不想和那种「庸才」打交道。

    「跷课去找可爱的女生啊……唔,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耶。」

    「哇啊,真无情啊──我一个人太寂寞了,跟我一起去嘛!」

    「嗯……不,我看还是算了,我想早一点升级,不想因为跷课给学校留下坏印象。」

    神流会如此回答是因为他明白,即使是「庸才」的学生,每个人也都想尽早升级。所以即使表现出认真的一面,也不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哇──神流真是一板一眼啊!我就算了,但神流你头脑那么好,就算稍微跷个课,也是可以升级的吧。」

    「你说『我就算了』?拜托,我可不是盲目地想往上爬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的朋友亲司一起升级啊。」

    就像是呼吸般自然,神流扯了一个能提升对方好感度的谎。

    (朋友啊。只要我升级了,当然就会远离你这个典型F级的家伙,届时的关系就称不上是朋友了。和你这种人交好,也只有现在而已。)

    「……唔,神流,从以前我就一直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亲司却完全被神流随口扯的谎给朦骗。

    (想必这小子,一定曾在小学的马拉松大赛上,听人劝诱一起跑,结果被背叛而拋下吧。)

    抱歉,我才不想跟你一起跑呢。

    神流只想尽早脱离F级。

    一直待在F级,根本没有好处。F级遭受不平等待遇的地方,不只校舍等设备的差别而已。例如学费,F级的学生必须比C级缴交近一倍的学费。而升上A级,不仅可以享受完善的设备,学费和住宿费也全免。A级的学生能够享受如此的待遇,全是因为使用普通高中的环境,却得缴交高额学费的E、F级学生,供养他们舒适的生活。

    F级的人只是高阶者的奴隶。

    然而那奴隶却这么说了:

    「啊,七星学园简直是天堂。」

    (这家伙是明知自己是F级,仍说出这种话的吗?若是如此,欠缺掌握现况的能力这一点,在我心目中的评价更低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这种想法呢?」

    神流面不改色,未显露丝毫厌恶的表情,并微笑询问。

    「嗯,是呢!……神流,你知道偶像团体『太阳姊妹』吗?靠著卖力表演而闻名的那个。」

    「啊,知道。」

    说是知道,但那也是因为之前亲司已经热烈聊过这个话题的关系。但亲司根本没有注意到神流微妙的反应,点头说著「说的也是」,并将话题延续了下去。

    「顶尖的七人偶像团体『太阳姊妹』,其中人气第一的成员有栖川日向,每首歌曲的PV都是站在中间位置,即使对艺人不感兴趣的神流,应该也知道她的长相吧?」

    「当然。」

    (根本不知道,也没兴趣,只是不会特别将这种事说出口而已。)

    「那个有栖川怎么了吗?」

    「天大的消息!她好像是七星学园的学生耶!」

    「什么!」

    虽然神流表现出惊讶的反应,但早已猜到内容,而且一点也不关心。在七星学园,有艺人就读并不稀奇,只要能提高学校评价,即使出席天数不够,也能进入高阶级。光明正大地以利益来(换行)

    衡量,这就是七星学园。知道这一点的艺人,又因为住校制度容易保有个人隐私,所以许多人会选择就读七星学园。

    「还有啊,我告诉泰平这件事,结果他不是也说以『妹妹中的妹妹』获得部分狂热粉丝支持的坂崎月夜,也是就读七星学园吗!我都不知道!话说回来,不只太阳姊妹,时尚模特儿种足克莉丝,以及也有参与连续剧演出的写真女星森内唯,不都也是本校的学生吗。我曾亲眼见过克莉丝,明星的脸和身体比例的确和一般人不同,真是太惊讶了!看到明星的家伙,通常第一句都会说『头好小!』的这点,我超能理解。会想,原来外貌S和A的等级就是那样啊!」

    (我的外貌也是A就是了。)

    「然后啊,如果学校有那么多艺人,那就应该还有我和泰平不知道的吧?所以我打算今天跷课去找看看!」

    「哈哈,原来是和之前的话题有关啊,所以你才会说七星学园是天堂吗?」

    一听到神流的疑问,亲司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神流你太天真了,就算我跟小日向是同学,这也不至于让我觉得七星学圜是『天堂』吧?我会觉得七星学园宛如天堂,是因为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和那个艺人真的交往呢!」

    「这种事会不会太遥不可及了?」

    「不,才不会呢!神流你想想,光凭A级的身分,在女生前面就很吃香了。所以,你难道不会这么想吗?『咦?应该会有男生真的和艺人交往过吧?』,所以昨天我就上网搜寻了一下,果(换行)

    然有!据说是高中时代在七星学园相识的银色情侣!……总归一句话,只要我升上A级,那么把到小日向,甚至做这个做那个的,也都不是梦了!」

    (亲司说的没错,若考虑A级的未来性,都有资格与偶像匹配,和对方交往也不是梦想。)

    「啊……虽然说想和对方做这个做那个,但学生时期还是约会就好了!那种单纯的交往比较适合纯洁无瑕的小日向……一起打她擅长的网球、在A级专用的娱乐大楼里比赛虚拟滑雪、透过据说是由毕业生纳入战斗大楼的虚拟实境功能,实现传闻中的非正式结婚典礼程式互订终生……哇!和小日向的虚拟结婚典礼……啊,光是想像就让我兴奋得快受不了了!」

    亲司胡言乱语说著,但神流除了为了让对话成立的回应以外都没开口,也几乎没在听。

    (反正亲司和有栖川日向交往只是奢望,作梦去吧。)

    望著正幻想著与艺人的甜蜜青春而眼角下垂,一脸没出息模样的亲司,神流心想。

    (首先你要升上A级就是痴人说梦。)

    神流对亲司的这个评价并不是太过残忍。基本上一学期只能升一个等级,只有获得殊荣(田径竞赛破纪录、在甲子园成名,或是在全国模拟考得到榜首等)时,才会破例晋升两级。但那终究是属于奖励,是非常少见的例外,因此难以寄予厚望。总言之,采上下学期制的七星学园,纵使能一帆风顺地不断往上晋升,到了三年级下学期,F级顶多也只能升到A级。

    要从最底层爬到顶端,三年都不能轻忽大意,不能有任何闪失,得不断获得好成绩才行。

    (而亲司却想要晋升A级?哼,梦话听了就教人不悦,就算睡著也别讲吧。)

    不过,神流的目标并不只是升上A级而已,他认为只要晋升A级且当上【七君主】,就可以再往上爬,甚至连S级都不算是终点了。

    神流曾调查以往从F级升上S级的例子,结果比想像中还更严苛。这样的案例,过去竟然只出现过两件。不仅如此,其中一人还是生产CCC行动装置半导体的HHP公司执行长三上悟,是一位拥有人人称羡的顶尖经营才能的天才。

    若没有与他旗鼓相当的能力,恐怕连中继站都达不到。

    一旦明白了这个事实,教人染上叹气的坏习惯也不足为奇吧。

    从F级升上S级已属传奇伟业,神流非常清楚,为了达到传奇的成果,就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运气。

    (运气……运气啊。入学考试时,被那家伙摆了一道而变成F级之际,就已经知道自己和运气绝缘了,但──)

    思及此,神流低头看著别在领口的徽章。那个绘著狐狸图案的徽章,表示神流隶属了【贪婪】所领导的【藏青狐】。

    这个徽章是昨天和七海对谈后收下的东西。

    (──不,或许还不算绝缘,毕竟,我成了七海的男朋友。)

    在这之前,神流并没有配戴任何徽章。由于未选择任何派系,因此偶尔会觉得没有归属感。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对了,神流你加入【藏青狐】啦?」

    看到神流盯著狐狸的徽章,亲司于是问。

    「是啊。」

    「为什么?那个派系不是人数不多,也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活动吗?抱著势必晋级决心的神流,我以为你一定会选择【都会狮】呢……莫非是那个原因?只知道惠理香小姐的真面目,所以让你忐忑不安吗?」

    面对亲司的追问,神流觉得麻烦,因此随便搪塞。

    「跟那没关系啦。我认为只要在F级就是处于不利的状态,所以不能做出有风险的决定。」

    「是这样吗?」

    如神流预料,亲司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亲司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

    就在对话暂告一段落之际,草率铺设的简易小径也刚好走到尽头,抵达了校门。从这个F级专用的校门开始,一路的风景平庸毫无特色。眼前的景致也只有欠缺个性的校舍,并没有如昨日惠理香所在的那种庭圜。

    即使如此,亲司仍说:

    「七星学园真是太棒了,一穿过校门就让人感到自豪。」

    神流不发一语紧盯亲司。

    亲司并未察觉神流的眼神,继续微笑说:

    「超级自由,服装也没得挑剔。虽然有惩罚处分,但老师从不会斥责学生,超惬意啊。」

    (……自由啊。)

    七星学园的确给予学生相当多的自主权。由于赋予学生自主,以老师为首的大人们,存在感显得异常薄弱。不仅如此,在自主权这方面还实行得相当彻底。七星学园的作法是以学生为主角,而大人仅是学校的附属品之一。

    从这个切入点看来,对学生来说,七星学园应该算是自由。

    然而,神流在这所学校,却从未有自由的感觉。

    (虽说看似自由,但我甚至怀疑,全被学校的制度给禁锢了。)

    神流觉得分级制度、状态值、七派系、【七君主】、排名战、命令等等,所有这些七星学园的制度,无一不是逼迫并指使学生的命令而已。

    (宛如参加一场已经制定好规则的竞技,倘若退出比赛,就会偏离学校架设好的轨道,沦为失败者,然后永不得翻身。如此还算是自由吗?简直和强迫劳役没两样吧?)

    更遑论无法摘下的CCC行动装置,让人联想那是校方课以的手铐,是剥夺自由的象徵。

    (但是,没关系。)

    神流望著亲司愚蠢的笑容如是想。

    (那么就比别人更有能力就好了,如此一来,我就能站上顶点。)

    穿过校门后环顾四周,有十几名同样是F级的学生映入眼帘。睡眼惺忪的脸、快乐地和同学(换行)

    相视而笑的脸、因自己的能力无法获得肯定而不满的脸,神流看著所有人的表情。

    然后,他这么想。

    (我和这些不知自己一直都是被迫站在弱肉强食舞台上的家伙们不同。)

    「我和你都是孤独一人,不是吗?」

    他不经意回想起某人的声音。

    神流嘴角一撇。

    (是啊,说得一点也没错,在这个舞台上,没有真正的伙伴。就这层意义上来说,我还真是糟透了,被编到F级,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身陷绝望的状态。)

    神流触摸著放在西装上衣内袋,那做成妖怪模样的填充玩偶GO-PON。

    (不过,我已经逃离了绝望的深渊,并获得战斗的手段了。)

    神流一边摸著那坚硬的触感,一边回想起昨天和七海在卡拉OK包厢内彼此的交易。

    ■

    正如其名,「七」为七星学园的关键数字。

    【七君主】、七派系、七段的分级、七种分类的七级状态值、七十七种排名战、七级的惩罚处分、七十七栋校舍等,校方设立的东西几乎都有「七」这个数字。

    那么她又如何呢?

    状态值「D、C、E、D、C、B、S」。

    七星七海。

    名字当中还很仔细地放了两个「七」。

    「接著,问题来了。」

    神流和七海两人正身处以白色为基调的素雅卡拉OK包厢内。不久前独自一人欢唱的七海,现在虽已停止唱歌,但不知为何手中仍紧握著麦克风。一张红色合成皮沙发,明明还有充裕的空间,七海却故意捱坐在神流的身旁。供两个人使用略显空荡的房间内,悬浮的Aerial正播放著艺人访问歌手的画面。

    广播室的那件事情之后,当天的放学时刻,神流立即就被七海用透过交换通讯ID,并能相互连络的CCC行动装置给约出来。神流被叫到平常不太会经过的南门,接著被带到卡拉OK

    「M」。那是位在七星学圔特区里的十一间卡拉OK当中,离A级宿舍所在的南独占塔最近、消费有点偏高的卡拉OK。

    「该怎么做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好成果呢?小神请回答!」

    七海将麦克风递向神流。她和中午在广播室见面时一样,绑著一头双马尾,但绑的位置却比(换行)

    中午略高一些。难道是会特地随心情刻意变换高低的吗?

    姑且不探究这点,神流先回答七海的问题。

    「不费吹灰之力啊……」

    若思索现在自己被带到此处的含意,答案就只有一个。

    「利用他人。」

    「答对了!」

    七海拿起了一旁的铃鼓并沙沙作响。

    虽然差点就被那愉快的态度所敷衍过去,但七海终是吐露出了这般自私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为了守住【贪婪】的位子,所以要利用我啰?」

    「因为要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嘛!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因为这么做对小神也有好处喔。」

    七海凑过脸极力强调,顿时传来和中午相同的海洋系香水味。

    「是什么样的好处?」

    七海笑嘻嘻地从口中迸出了很不得了的话语。

    「我要把【贪婪】的位子完全让给你。」

    那是神流梦寐以求的地位。

    未免也太侥幸了,这实在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条件。

    然而神流并不惊讶,因为那是可以预料的事。当七海在广播室告诉神流,要让他当上君主时,内心就约略有数。

    不过,当然也会心存疑虑。

    「你真的会这么做?该不会是你仍保有【贪婪】的地位,然后交由我去思考作战方法,由我去行动的意思吧。若是如此,那就根本不算是把【贪婪】让给我。」

    「说的也是,关于这部分,如果我没有详加说明,你应该无法认同吧。」

    七海似乎早已料到神流的反应。

    「【七君主】依其称谓分别拥有特殊的权力,是只有【七君主】才能行使的权力。」

    「理应熟知七星学园规定的我,竟然还有不知道的情报。是真的有这种事吗?」

    「因为这是校方刻意不公开的情报,虽然当上【七君主】自然就会知道特殊权力的事,但特地公开这种情报,对七君主本身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想,掌握所有【七君主】特殊权力的人,应该就只有我而已吧?」

    「所以呢?【贪婪】的特殊权力是什么?」

    七海扬起嘴角说:

    「〈绝对契约〉。」

    真是令人不安的一词。

    神流双手环抱胸前,催促七海继续说下去。

    「所谓〈绝对契约〉就是在不违反法律与校规为前提之下,只要彼此达成协议,不管什么样的缔结都具有效力。如果我们订下契约,即使我或是小神失去【贪婪】,直到毕业契约都依然成立。例如订下每天必须互通电话的〈绝对契约〉,之后就得履行。」

    「如果没遵守〈绝对契约〉会怎样?」

    「契约内容可以载明罚则,若没有特别列出,毁约者必须接受相当于惩罚处分A的惩处。」

    惩罚处分A,被关入监狱大楼一个月,即使为A级也会被眨至F级,是仅次于惩罚处分S的严重惩罚。那是以站上顶点为目标的神流,绝对不能遭受的处罚。

    「正因使用『绝对』二字,所以才会那么严苛啊。惩罚处分A,一般是做出如暴力、恐吓、窃盗等轻罪等级行为就会遭受的处罚。」

    「还有不当的异性交往。如果我和小神在校内热吻,被监视器拍到,就是惩罚处分A。」

    「干嘛举完全不可能的例子啊?」

    「什么话啊!很有可能啊!我这么口爱的女朋友,绝对有可能会点燃小神的欲火!」

    神流打断无关紧要的对话,回到原本的话题。

    「总之,你的意思是我们订定〈绝对契约〉,然后将【贪婪】的位子让给我嘛。所以包括【七君主】的权力,也可以行使〈绝对契约〉吗?」

    「当然啰。」

    【七君主】的权力,也就是命令自己所领导的派系之力量。像是【深绿蝎】就会举办类似(换行)

    联谊的大规模交流会,又如【斑纹熊】会订定专属的「导入集点制度」规定。若能擅加运用此权力,甚至可以巧妙教唆派系成员。

    即使七海的【藏青狐】是人数少且几乎没什么势力的派系,但能够无条件得到她的权力,也算是相当有利可图。

    然而,真的只有单方获利吗?

    「你的好处呢?你的目的为何?」

    「虽然我完全丧失【七君主】的【贪婪】的权力,但在我的立场上是将权力借予。小神若能帮我守住【贪婪】的位子,在校方的纪录上,守住【贪婪】的人还是我。只要以【七君主】的身分毕业,我的前途就一片光明!」

    「反正你有你父亲的光环,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才没有这种事呢!因为我爸是个魔鬼!」

    「不过你用这种方式守住【七君主】,那个魔鬼老爸能够认同吗?」

    「反正我爸只会以成果作为评价。」

    神流察觉到七海语带落寞,但怕自找麻烦,所以刻意避开了这部分继续说:

    「如果我在排名战中输了,【贪婪】会被夺走吗?」

    「嗯,当然,我在纪录上也就不再是【贪婪】了。」

    「那么,如果是七海在排名战中败北的话又会如何?」

    「并不会失去【贪婪】,因为我真的只是校方纪录上的【贪婪】。不过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和小神是命运共同体喔!吶,所以我们得这样紧紧相依!」

    七海亲热地将额头靠在神流肩膀,但他完全无法理解要这样紧贴的理由。

    「那么我在校方的评价上,如果没有得到其他【七君主】的称号,还是会被视为普通学生的意思啰?」

    「唔,你注意得真细微。不过真的只是成绩上的评价而已喔!其他【贪婪】的一切,全都属于小神!」

    「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

    这并不意谓著不在意校方的评价,反正神流原本就打算取得其他【七君主】的位子。拥有一个或是两个【七君主】的称号,校方的评价都不会改变,那么只要赶快夺下其他【七君主】的称号就行了。

    「大致上了解了。不过你该不会哪一天要我把【贪婪】还给你吧。」

    「不会啦──只是如果违反〈绝对契约〉,就得接受惩罚处分A。」

    「也就是说,关键就在于〈绝对契约〉的内容啊。」

    「呵呵,我已经拟好草稿了喔──」

    七海说著便开始操作CCC行动装置并叫出Aerial,上头显示出了文字档。

    〈绝对契约〉

    1.七星七海(以下简称甲)将【贪婪】的所有权力借予藤白神流(以下简称乙),但在校方的纪录上,甲仍保有【贪婪】。

    2.乙不能做出危害甲之情事。

    3.乙为了显示对甲的服从,身上必须随时携带玩偶(GO-PON)。万一发生遗失、失窃的状况,一星期肉须备妥替代的玩偶,并徵得甲之同意。

    4.若有会改变情势的重大事项时,乙必须立刻向甲报告。所谓重大事项包括制定派系的新规定、取得新的【七君主】称号等。

    5.甲乙双方同意之下,得以终止契约。契约一旦终止时,【贪婪】则归还原持有者甲。

    6.甲乙双方不得在排名战中交锋。

    「我能不能先问一下?」

    一脸错愕的神流开口。

    「什么事?」

    「内容那么正式的文件,为什么旁边要用花的图案装饰?」

    正如神流所说,那么重要的字句周围,却装饰著粉红色的花样。

    「很可爱吧?紧张的气氛是不是都不见了?」

    神流很想回答「这样只会徒增疲劳」,但不想浪费气力在这种事情上,于是放弃吐槽七海。

    他停止探究,并认真确认起字面是否有疑问之处。

    其中一点马上引起他的注意。

    「第二项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奉承前【贪婪】的我。」

    「删掉。」

    「哇,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啦!只是你看,像我如此柔弱口爱,万一被威胁就糟了啊。咦?该不会真是那样吧?你打从一开始就只想对我不利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内容缺乏具体性。如果依你所写,只要和你意见相左,也有可能被视为对你不利而违反契约。」

    「原来如此──那么该怎么写呢?」

    「那就大概写即使缺乏人证,也不能做出违反校规的行为吧。」

    「这么一来,就不能有不当的异性交往,毕业之前都不能和我接吻了,没关系吗?」

    「冷笑话再说第二次,只会让人觉得很烦喔。」

    「我本来就不是在讲笑话!算了!如果小神是这么想的话,那就照你的意思!对了,还要追加禁止对我使用〈绝对契约〉!」

    2.更正,乙不能做出危害甲之情事。所谓危害即违反校规之行为,以及对甲行使《绝对契约〉。

    「算了,那么第二项就先这样。我再问一个问题,第三项的目的是什么?」

    神流根本不想随身携带那么奇怪的玩偶,也不想增加一条无意义的制约。

    依七海的个性,想必会随便找个「这样比较有趣」之类的理由吧。

    神流的内心如此想著,但七海却一脸认真。

    「事实上,我这么做是想让我们订定的契约具象化,绝对要。」

    「为什么?」

    「只要像这样透过看得见的形体,小神是不是就绝对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契约?也不会忘记想登上首位的心情。所以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

    「我不想带著那个奇怪的玩偶到处走,删掉。」

    「……」

    眯眼瞪著神流的七海,取出黄色的猫玩偶塞进神流手中。

    大概是静电程度的电流刺激,在神流的体内窜走。

    「──啊!你干嘛!」

    「必须带著!你只要带著GO-PON,就不会忘记登上顶点的目标!」

    无法理解,但神流明白七海并非开玩笑。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想撤回契约的内容。

    那么,只好就此打住,想必再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这是破例的条件,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答应了吗?你明白这是为了不要忘记初衷而必须做的吗?」

    「嗯。」

    「那么,契约没问题了吧?」

    为了慎重起见,神流再次浏览内容,然后点点头。

    「那么,开始啰!」

    七海高举左手。

    「小神也举起来!」

    不懂是否真有必要,但神流仍不情愿地听从七海举起左拳。

    「开──始啰!」

    「——〈绝对契约〉。」

    「——〈绝对契约〉!」

    七海与神流的CCC行动装置闪著亮光,流转的绿光转成金黄,绽放出强烈的光芒。难以联想成是──祝福之光。在耀眼的光芒中,似乎隐藏著不祥的预兆。

    不容分说,那道光让神流真实感受到一件事。

    ——自此,藤白神流就成了【七君主】之一的【贪婪】。

    同时,CCC行动装置也发出了震动。明白这震动代表有新简讯传来的神流,便开启CCC行动装置。

    神流旋即发现。

    开启画面时,左上的七星学园的校徽旁,显示一个「☆」的符号。

    那是代表身为【七君主】之一的符号。

    神流立刻确认讯息内容。校方自动传来的两封简讯当中,一封的内容为「您已成为【贪婪】」这样的短讯,另一封讯息则是写著【藏青狐】目前决定的事项与所有成员的名字。

    上头的名字共有三十三人,以派系而言,欠缺机能性的【藏青狐】人数,在仅有的七个派系之中显得相当稀少,而且几乎都是毫无特别加入的理由,欠缺战斗力的成员。

    尽管如此,看著列著三十三人的全名、状态值、连结到简单履历与个人资料画面的网址,他就不禁浮现对未来的展望。

    神流确切感受到。

    (啊……我得到【七君主】的力量了。)

    神流左手比出的手枪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神流总是想著要登上顶点,这确实是出自内心的本意。但对身为F级的自己而言,不可否认这条路程是荒谬的,也会觉得目标只是越来越虚幻。

    然而,这条路已然具体化了。

    已经能够看见抵达顶点的道路。

    那是一条通往满是狂乱啃食猎物的猛兽之路,是一条染满鲜血的道路。

    若没有与多人为敌,欺骗他人,以及被憎恨的觉悟,只能放弃目标。

    所以这条路无法回头,没有遁逃之路。或许被野兽吞噬的会是自己,而且,不如说这个可能性应该更高。

    在前方等著的绝对是一点也不安逸的严酷世界,而自己已经被迫站在那个世界里。

    深刻体会这个事实的神流——

    「哈哈……这样,我就是F级的君主了啊。」

    ——不遑多说,那是狂妄的笑。

    CCC行动装置闪烁的光芒止息,绿色的小光点静止不动,恢复原来的沉静状态。

    神流一看到回复原有状态后,手指离开太阳穴,轻叹一声。

    「好了,契约完成——」

    七海无视神流的兴奋,少根筋地说。

    不仅如此,她露出微笑挽住神流的手开口道:

    「今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细柔的发丝搔弄著神流的脸颊。

    「……虽然现在这样问有点迟了,但为什么我们得假扮情侣?」

    「再来一个问题!请问我是C级,小神是F级,平常上课的教室也不同,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那么,年纪相仿的男女,在一起最自然的理由是什么?」

    七海再次将麦克风对著神流。

    「情侣吗?」

    「答对了!」

    「说到头来,我们必须腻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

    「唔──要是小神擅自行动就糟了。接下来小神不是要打倒惠理香小姐吗?万一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行动,害我的【贪婪】被夺走,我就惨了。虽然很麻烦,但我们两人若不同心协力,就无法打倒她吧。还有,今后只要我们是伙伴,我就可以观察小神是否真能担负重任。」

    (原来当中包含监视我的意图啊,果然连七海也相当清楚,如果对我掉以轻心,【贪婪】就不是借予而已,我一定会暗地将【贪婪】夺到手。)

    不管怎么说,都相当小心谨慎呢。神流凝视著七海想。

    然而理应充满戒心的七海却一派轻松地用鼻子哼唱著,还拿起选歌器搜寻歌曲。

    (……她应该心知肚明吧?)

    神流望著捉摸不透的七海紧蹙眉头,接著猛然甩开七海环勾著的手。

    「啊!」

    一被甩开,七海不高兴地嘟起嘴。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我知道如果要假装男女朋友,这是自然的举动,但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卡拉OK包厢,应该没必要再继续扮演情侣吧。」

    「你以为只有表面上假装就可以瞒骗过去吗?太天真了!如果像这样敷衍假扮情侣,一定会马上露出破绽。」

    「我早就习惯佯装,所以离我远一点。」

    「唔──唔──我不要!」

    「……什么?」

    「我不要!你要做得更像情人啊!这也是我第一次交男朋友耶!」

    这只不过是耍赖撒娇而已吧。

    「等等,只是假扮男友吧?」

    「那也没关系!」

    七海双拳紧握胸前并抬起眼。

    「即使如此,小神对我来说还是特别的人!所以我要你做些情人之间会做的事!」

    (特别……吗?例如玩偶的那条契约也是,七海还真是执著于这种形式。但这的确是特别的关系。是呢,简单来说好了,应该就如同以前在漫画上看过的关系一样。拿到写著死亡名单的死神的笔记本的青年,和另一个喜欢苹果的死神……类似那样的关系吧。)

    神流真是太失礼了。

    「对了,你得赶快用行动表示才行。」

    七海开始在她挂满玩偶的书包内寻找,接著取出一只粉红色的梳子让神流拿在手中。

    「帮我梳头!」

    这会是像情侣的举动吗?心里虽这么想,但再听七海碎念也很麻烦,因此神流还是拿起七海递给他的梳子,帮她梳起头发。七海的头发微微上了卷,梳子却仍滑顺穿过发丝。被神流梳著头的七海,不知为何表露出了满足。

    「呵呵,怎么样?被勾起了吗?勾起你的保护欲了吗?有没有一种占有的感觉?」

    「嗯。」

    神流敷衍地回应。

    「可以编成小神喜欢的发型喔。对了,马尾如何?男生不是都很喜欢马尾?」

    「那把头发弄直再染成黑色吧。」

    「出现了!你这个黑色直长发主义者!」

    神流不理会兴奋的七海,低头望向GO-PON。

    (羁绊啊……)

    神流果然无法理解。

    然而,依据决定的事项,神流已经无法摆脱这个幽灵般的填充玩偶了。

    ■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神流于是成了【贪婪】。

    成为【贪婪】的神流边思考对付惠理香的攻略方法,边在自己的教室「F128」上著第四堂课。上课科目为「帝王学」,内容讲述「人心的掌握术」。

    (这内容对我来说,已经是有点事到如今的感觉啊。)

    神流将电子黑板上的内容复制并贴上,并在内容旁边列出自己的注解。像这样利用CCC行动装置写下的内容也会影响状态值的评分,因此无法偷懒,但神流几乎都是利用空档完成。他想利用上课时间,推敲打倒惠理香的方法。

    虽说也有像现在上的「帝王学」一样,其他属七星学园特有的课程,但F级的授课方式相当普通,授课情形和一般学校大同小异。至于基本科目,则是普通升学学校程度的授课内容,连超越其他学校的专门内容也没有。

    当然,若是等级改变,授课的内容也会不同。学生非得适应,但校方则是摆出这种小事自己(换行)

    去想办法的态度,所以只能利用针对需求者而设的补习制度去适应。七星学圜的课堂数,因为包含了特殊科目,所以比其他学校还要多,为此连星期六都会排满一整天的课程。但即使如此,如果不自主念书,仍会跟不上学校的课业,这就是七星学园的制度。而到了高阶级甚至会变成小班制,亦可选课,是更复杂的制度。对于七星学园的学生来说,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因此,神流并不是不能体会亲司那种想跷课的心情。况且对于跷课,校方也只有口头斥责而已,只要考试考得好,就不会影响成绩,只是会留下旷课的纪录而已。在赋予学生自主权的七星学园,上不上课都是学生自己的责任。

    神流望著坐在前方的亲司的背影,虽然早上嚷嚷著要去找可爱的女生,但最后他仍未跷课。亲司没有一个人跷课的勇气,如果他不是这样中途就会放弃的个性,那就不是亲司了。

    神流将目光转向一旁,一个空位落入眼底。那是山吹的位子,但已经遭受惩罚处分S的山吹不会再回来了。对此,神流没有一丝感伤,有的只是些许踢走麻烦者的成就感。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受到惩罚处分的前高阶级学生,来坐在山吹的位子吧。

    突然,神流的CCC行动装置发出震动,是收到简讯的信号。神流触碰Aerial读取内容。

    「不好意思,神流!今天上的帝王学有点不太懂,放学后能不能麻烦你教我呢?♥还有柚子也会一起!♥」

    神流的目光移向寄件者。状态值「E、F、F、D、E、B、D」的关口玲乃,对著神流双手合十拜托著。自认外貌B的自己相当可爱的玲乃,猜测只要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定可以轻松获(换行)

    得协助。

    (如果是昨天之前,可能会为了得到同学的好感而去应付……)

    以优等生示人的神流,经常遇到这类的请托,但不能再像过去随意答应了。成为【贪婪】后,得分秒必争地想办法打倒惠理香,因此不能浪费放学后的宝贵时间。

    「抱歉,最近有点忙,没有时间教你,真的很抱歉。」

    神流对玲乃做出歉意的表情,并回传简讯。

    「什么──我知道了,真是可惜><;」

    玲乃的简讯虽然这么写,但实际上却嘟起嘴,一脸生闷气的样子,应该是自知这样的表情很可爱,才会这么做的吧。

    (看来并不只是单纯想要我教她功课,应该也有想和我拉近关系的意图。笑死人了,虽然长得稍微可爱些,但你头脑的状态值那么低,我怎么可能有兴趣。)

    神流在内心狠毒咒骂著,就一边关掉简讯画面。

    此时,所有人的CCC行动装置发出红光,取代铃声告知下课时间。老师过了片刻,也随之宣布下课,班长──也就是神流,便发号起立、敬礼、坐下的口令。

    这就是神流平时上课的情形。

    「太好了──午休时间到了!」

    亲司笑著拍了拍神流的肩膀。神流觉得对方的动作过于狎昵,但当然不会显露内心的想法,脸上仍堆满笑意。

    「亲司、神流。」

    亲司的好友大原泰平立刻走向神流他们。大原泰平的状态值「D、D、F、F、E、E、B」,特徵是有著一对粗大的眉毛,体型微胖。就如家世B所示,完全是一副少爷模样,或许是倍受疼爱的关系,个性相当随和。

    (仍是温驯小狗般的表情。虽然随和的个性讨人喜欢,但不得不说,根本就不适合在弱肉强食学圜内生存。这小子应该和亲司一样,无法脱离F级。)

    「今天也去学生餐厅吧?.」

    泰平僵硬的表情,露出似笑非笑般无精打采的脸向两人确认。

    中午一起前往学生餐厅用餐是三人的习惯。

    F级的学生有固定使用的学生餐厅,和E级学生相同,都在十七栋校舍中的其中五栋学生餐厅大楼。由于和E级学生共用学生餐厅,因此对F级的学生而言,那里不是一个能让人感到舒坦的地方。只要听说E级学生中,有人使用命令要求F级学生闪开,为自己争得座位之事,应该就可以了解了。因此,很多F级的学生会购买贩卖部的面包,或是到校外的便利商店购买午餐。

    但少根筋的亲司跟随和的泰平不太介意这种事,虽然神流得忍受不自在,但仍有前往学生餐厅的意义。在那么多学生聚集的地方,只要稍微竖起耳朵听,就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报。

    基于以上理由,前往餐厅用餐成了三人的习惯。

    「呃──抱歉,今天我不能去餐厅了。」

    神流一脸歉意地婉拒邀约。

    「咦?为什么?因为女生吗?……哈哈,开玩笑的啦。再怎么说,一板一眼的神流也不可能突然交了女朋──」

    「对啊。」

    「──什么?」

    亲司一脸错愕。

    看到亲司的反应,神流乘胜追击,微笑地说:

    「我必须去陪女朋友,所以不能和亲司你们一起去了。」

    亲司与泰平两人瞠目结舌。

    其他不经意听到三人对话的同学们,对于优等生突然传出的绯闻,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什么?神、神流,你是说你交了女朋友!」

    「所以我才说了对啊。」

    教室更加骚动。仔细一看,铃乃甚至眼泛著些许泪光。

    (真是的,虽然早已料到多少会引起骚动,但还是觉得麻烦死了。但又不能说谎,因为七海马上就会到教室来了。为了掩饰我们相互协助之事,必须公开两人的情侣关系才行。)

    神流悄然叹了口气,继续说明: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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