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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章 突然这么积极接近我是不是想害我?)

    等到了远足结束的一周后,那些流言蜚语都完全平息下来了。

    暂且让人得以喘息,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与女生传出这样的流言,就这样毫无波折地结束了让我心中稍有些遗憾。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不对,什么机会。

    但是啊,看到花见辻愁眉不展的话我多是没法真正开心起来的,有这个结果就不错了。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发扬道德心我可真了不起,可惜的是我是个边缘人,不会有任何人来表扬我。可悲可叹呐。

    英语老师一边用带着阿尔法波的声音讲课,一边咔咔咔地板着书。在两重响个不停的BGM中,我迷糊地将视线转到窗外。

    隔在窗外的,是正值梅雨时节的灰蒙天空。那天空到现在也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样。空气中的湿度很高,有种单是吸一口气就如喝了口水的感觉。不过啊,其实湿度再高也仍有中暑的可能,所以老老实实补充水分是非常必要的。

    东谷高中的换衣时间并不固定,在这个时期里大部分的学生都会穿上夏季校服,或是穿着长袖的衬衫再将袖子卷起来。一部分的男生因女生们设防更少而欢天喜地,女生则一般会为他们送去厌恶。

    不过话说回来,真不敢相信再过一个月就进入暑假了。我还觉得自己刚穿越过来没过多久啊。

    当初穿越过来时,我想这一次再做一个边缘人就好。但现如今我所度过的生活与上一次的却有着天差地别。最近我甚至有了人际关系方面的烦恼,我再一次认识到,原来边缘人是真的无事一身轻。

    这些无聊的想法在脑中打着转,睡意渐渐袭来,我便呆呆地坠入了梦乡。

    忽的醒过来才发现英语课已经上完了,现在正是下课时间。趴在桌子上的我察觉着周围的动静,才想起来下节课得移动到别的教室去。

    周围的同学们说着笑着都陆陆续续地往教室外面走去。有些不想起身跟着这个大部队出去啊。因为大家走的明明都是同一个方向却感觉只有我旁边会疏离出一片空地来。不对,这个班级早把我疏离开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继续装睡。

    等教室里人数再少些,我的行动不会太惹人注意时再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躲到厕所里然后就可以压在上课前几秒溜进教室,这样就不用面对所有同学都围在大桌前说说笑笑,而只有我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尴尬了。

    因此,我装出一副「下课后也仍然在大睡特睡」的样子,可谁曾想有道声音冷不防地从上方传来。

    「……村。七村」

    不,这……不可能吧。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又有声音响起。

    「喂,七村」

    装不下去啊这,这已是无可逃避的现实啊。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旁边就站着一个金发辣妹。

    「啊,起来啦?」

    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话,我便只好以糊涂话回应道。

    「……那个,您哪位?」

    「七村,你睡糊涂了?」

    站在眼前的星崎语气无奈。是啊。果然这人,就是星崎啊。虽然听声音就认得出来……

    「那个,这里是教室吧」

    小声地回答她,我往四周看去,虽然留在教室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也并非一个人也没有。对星崎来说,要是我们说话的场景被人目击就糟了。

    不过,星崎却完全不在意我脸上的困惑,她只平淡地说道。

    「下节课要换教室上。先走了」

    「啊,好……」

    她简短地传达完意思,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我目送着她,脑海中充满问号。

    刚才的态度确实很平淡,像极了在与一个完全不亲近的同班同学打交道。但是,为什么她要在教室里和我说话……?

    「哎。星崎居然会在教室里和你说话,真稀奇呢」

    不知不觉间白峰站到了我的桌子旁边。即使在白峰眼中,星崎的行动也很反常。

    「是啊」

    「但是,不也挺好的么。有人来叫醒你」

    「我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因为混在同班同学里面会吸引来大家怪异的目光,所以才故意和大家错开时间往外走的」

    「你总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花费脑力啊……」

    「别人为人际关系伤精费神,我也在为边缘人的生存而全力思考」

    「你说这个谁懂啊」

    白峰叹气,一副很无语的样子。

    不不,我觉得这是很关键的……对边缘人而言。

    星崎的行动确实很异常。

    自上次以后,星崎总会在学校里和我接触。

    某天,我们在走廊上碰上时她轻轻地向我挥了挥手。

    当然,我没觉得这个手是对着我挥的并且也没去理睬她。她肯定在对我身后的熟人挥手吧,仅花了零点二秒我便得出了这逻辑通畅的结论。差点就抬手回应她,搞得自己徒留下一段扎心回忆了啊。

    然而之后LEIN上却来了个『为什么无视我?』这条光看一下就觉得有些恐怖的消息,看来她是来向没回应她的我兴师问罪的。可当我老实回她说『我以为你在向别人挥手』后,下一次我们两人在走廊对上目光时,她便嘴上咬出「七村」的唇型一边对我挥着手。

    到这一步我也只好放弃,向她打了个招呼,心里张皇着怕这个动作会不会被谁看见。

    另有一天,她没事找事地过来和我说话。

    「有人橡皮擦掉了,是七村的吗?」

    在旁边要经过的星崎屈下身体要拾起什么。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橡皮,但不巧的是它不是我的。

    「不,不是我的……」

    「嗯——。啊,这橡皮是我的。啊哈哈——」

    「还能这样认错的么!?」

    不经意间吐槽就从嘴里溜了出来,我慌张地把视线转向四周。于是,我看到在教室前方和朋友们在一块谈笑的柊正向我投来一道尖锐的视线。

    讲真的,是她单方面来找我说话的啊,真不是我和星崎关系处的很好啊之类的……我在心中如此申辩不绝,而柊不是超能力者应该听不到我的冤屈吧。

    还有一天,她想找我说话却引起了柊的疑心。

    「啊,七……」

    「琉璃——!下节课的资料」

    教室里我们刚打上照面,星崎便要向我搭话,而柊像是要打断她似的,在数米开外便开口叫住星崎。

    「啊。优梨爱,怎么了?」

    如梦初醒一般,星崎也啪嗒啪嗒地往她们那边靠近过去。虽然我只看得到背影见不到表情,但毕竟是她啊,心虚一定都表现在脸上了,想象一下就胃痛啊。

    「啊——是啊,资料嘛,不过」

    说到这里柊停下了声表情疑惑地盯向我。在旁边观望情况的我急忙转走视线,总之先停留到手机屏幕上面。

    「之前我就有所在意了。琉璃,你和七村……」

    听柊说到一半,星崎就开始慌里慌张地打岔。

    「诶?七,七村是谁!?你说的是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啊——」

    喂星崎,「七村是谁!?」也太解释不通了吧!还有不要突然就变得不会说日语了啊!

    「诶——,『是谁!?』说得好残忍」

    「不过琉璃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发生过那种事情」

    幸好那群友人都在取笑星崎的反应,没有再深入过问太多。

    「……是吗。怎样都好。」

    唯有柊,她的语气似乎仍带着怀疑,接着又轻哼了一声。

    我距她数米远,呆在座位上拿着手机,只能用尽全力压制着气息,让自己沉默得像块石头一样。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精神高压啊。对于星崎的举动我也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明明搞不清她的目的她却硬要凑过来说话,我心里也烦得很啊。星崎也是,在教室里找我说话对她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好处。她是不是受了谁的威胁。

    ……受人威胁来「找七村说话」,我究竟算多么讨人厌的家伙啊。

    那一天的午休时间里,正在我于图书室找书的时候,星崎与上次一样出现了。她那一头金发加上耳环装饰的时髦外形果然与这昏暗书库的氛围格格不入。

    「七村,你在读什么书。」

    她走进到即使供两人擦身通过也非常困难的狭窄通道里,站到了我边上一脸平静地向我搭话。她的视线朝着我,看来她本身对我看的书并无兴趣,主要是想来和我说话。

    我从她漂亮的面容上别开视线,轻轻叹气。

    「你最近,有些怪啊。」

    「……哪里怪了?」

    「要不就在教室里来找我,要不就是朝我招手,」

    整个班级对我与星崎的关系认知是加害者与被害者。这样的两个人在教室里交谈自然会引人怀疑。搞不好,还会把星崎的秘密暴露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即使我们此前在校外见过一两次面,在教室里也会保持不与对方有所接触。

    虽然我非常好奇她不惜打破这条潜规则也还要来与我说话的理由,但若为此特地向她发LEIN询问就未免显得自己太像回事了,所以我至今都尚未问过她。

    「啊——,你说的这个啊。」

    星崎的苦笑似乎在诉说着自己被戳到了痛处。

    「你这样违和感很明显,就像是个有交流障碍症的人在硬逼着自己与他人交朋友一样。」

    「过分!?有,有这么违和吗……不就稍微紧张了点」

    自从看到了她前几天里的举动后,我也终于相信她小时候性格畏缩了。或许对她来说融入某个已有的圈子不成一丝问题,但要与人构筑一段崭新的交往关系可能就力不从心了。

    「既然会紧张就别来找我说话啦」

    「可是,都怪我七村才会被大家孤立,那个……」

    果然是因为这个。

    虽然温柔体贴是这家伙的美德,但要是因为这优点而使得星崎的立场崩塌,那不就本末倒置了么。

    「这不怪你。在我被孤立之前我就是没人愿意搭理的边缘人了。」

    「话是这么说。」

    「而且,还有『班长兼七村负责人』的白峰在。」

    「班长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古怪的负责人!?话说会有人这样自贬的吗?」

    如果是上一轮高中生活里的我那我是开不出这种玩笑的,但现在我已经进入了第二轮的高中生活,这种玩笑我信手拈来。可不要小瞧我的脸皮哟。

    「刚刚,不就被柊怀疑了吗?在学校里最好不要来找我说话。那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假如,有个按钮按下之后就能无需顾虑地与某人说话,但与此相对的这个某人将会失去至今为止所有交好的朋友,那么我一定不会去按。我不认为,与我产生关联值得你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而且,高中生除了将校园打造成自己的安身之所外别无他选。

    「说话交流什么的,在LEIN上搞搞就行了吧。没必要故意到学校里来冒露馅的风险啊」

    「这个,倒是道理……」

    星崎踟蹰着,只问了一句。

    「七村,你嫌我来找你说话很麻烦?」

    看到她那似乎很纠结的表情,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心跳加速。平时表情都是凶巴巴的辣妹现在却在顾及我的心情,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抵抗得了这种反差魅力的男生,我的反应自然是人之常情。

    你这样来问我我又怎么忍心回答你「是,超麻烦」。

    「也不麻烦……我想说这样对你的处境不太有利。」

    我暗示她「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和星崎的关系其实并不坏,那说不定你的秘密就会跟着暴露咯」,然而星崎却毫不为此所动。

    「你不嫌我,那我来找你聊天也可以是吧?」

    「诶?啊,可以这么理解但……」

    在我将明确的拒绝意愿表明出来之前,转眼间星崎就退出了过道。她的表情上带着满足,在那眼瞳中可以看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斗志。

    「那就教室再见。」

    「哦,哦。」

    星崎轻笑着挥手,我只好干回应了她一声又含糊地点头。

    ◆

    时间来到六月份下旬的一个午休。

    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读着轻小说,白峰来找我搭话。

    「七村同学,耽误你点时间。」

    白峰作为班长即使在教室里向我搭话也不会被人怀疑。所以女生们会将本该要通知我的事情特地经过白峰之口传达给我。这样一来白峰真就成了七村负责人……有点同情白峰。虽然恶人是我。

    「这次我漏交了什么作业?」

    「缺失了记忆能力的人才会这样问吧……今天我不是来催收作业的。」

    「催收,你对我的印象也太差了吧。」

    「你要是一一交齐,就没必要跑来催你了。」

    哈啊,白峰叹气。

    至此,我才察觉到她今天来找我为的是一件与平时不同的事情。白峰的嘴角翘起得莫名其妙,露出了无耻的笑脸。

    「……你什么表情啊。」

    心里只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我算了下,你还有个人情欠我没还。」

    「人情?」

    我反问她,白峰投向我的眼神中似乎另有深意。

    「你要平息与花见辻同学间的流言的时候,我不是给你们出了力吗?这次我是来催收这个人情的。」

    「话糙理不糙。」

    说实话,要论自己向白峰欠下的人情的话那可多得记也记不清。甚至到了该清算债务的级别。

    「你有什么愿望我会尽力帮你实现。但别叫我去和别人交朋友。」

    「我觉得不用人说,你也应该正常地去交个朋友比较好吧……算了,很快你就明白了。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吧。」

    「不跟我说清楚是什么我没办法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啊」

    结果,白峰没有说明自己具体要怎样催收便离开了。

    如果她能大发善心让我请她喝瓶果汁就了结掉这笔欠款便非常好了,但看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心想着千万别是什么麻烦事,可这样的心态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伏笔啊。超不想回收的啊。

    那天的班会与以往有所不同,站在教坛上的人不是老师,而是班长白峰。老师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悠悠地甩着二郎腿。

    「那么,现在开始选出文化祭实行委员。」

    白峰宣言完,紧跟着的就是一片躁动声。

    对啊,都到这个时期了。

    我已经度过了一轮高中生活,此刻其他的同班同学们都未曾拥有的与东谷高中文化祭相关的那些酸酸甜甜的回忆在脑海中渐渐苏醒……好吧没有。

    非但没有一点酸甜的回忆出现,而且还尽是些自己巴不得忘掉的苦涩记忆止不住地涌出来。假如有个废品记忆回收商就好了。

    所谓的文化祭实行委员,其名字便解释了其职责,这个岗位需要让文化祭顺利运营起来。

    其一般都被大家简略地叫做「文实」。

    东谷高校文化祭的举办时间为十月份。虽然决定班级展示节目的时间是在暑假刚结束的那段时间,但学生会、文化类社团和一部分有积极参加意愿的学生们则会从暑假开始就行动起来。而文实的选举时间则照惯例会趁着第一学期进入尾声的这段时间进行以备暑假不时之需。

    谁也不想在宝贵的暑假里把时间浪费在麻烦事上。所以文实的选举过程总会处处碰壁。

    而且,文实要对整个文化祭负责,因此文实们分配给自己班级的时间就会相应减少。既然这样还是选择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们在一起为文化祭做准备更开心,所以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成为所谓的文实。

    白峰那样子分外积极,她从讲台上的塑料文件夹中取出资料。

    「现在分发由学生会所制作的资料,请大家往后桌传一下。」

    我们一列一列地收到了下发的资料。在资料最上头跃然眼前的是以流行的艺术字体写好,『有关招募文化祭实行委员(文实)的通知』的标题,下方则将诉求一一罗列了出来。如下。

    『文实是支撑东谷高中文化祭举行的重要职务!』

    『学生会也会全力协助文化祭的准备・运营工作!』

    『成功举办后的成就感绝对不一般!』

    『大家一起来将文化祭的气氛推向最高潮!』

    『初中母校没有开办过文化祭……没有关系!欢迎零经验者!我们的职场舒适又自在!』

    或许这些描述全都如实,但真要有人因此而产生参加意愿才是稀奇事吧。而且舒适自在还是免了吧。这不是黑心职场的代名词么。

    反正就那几样吧?早会上做做奇怪的演讲,职场同事们聚在一起拍拍视频上传到SNS(译注:社交平台)。舒适自在(笑)的同伴意识,也肯定是靠攻击职场中工作能力最低下的人而铸就起来的。

    既然要吸引大家过来那还不如放出些『能利用实行委员的特权来一顿模拟店商品自助餐!』『还有只会分配给实行委员的便利通道!』作为饵料能钓到更多的人。先不说只对学校内部开放的星期五人有多少,在星期六他校学生和附近居民一来造访就会挤得学校水泄不通。

    下面还用更小一圈的字体分项列出了几个要点。

    每班需要选出男女各一名文实,各位文实在暑假也需要抽时间出席几次活动,文化祭当天执行轮班制所以每个人都有时间去协助班级准备展示节目或抽空逛逛文化祭,欢迎各位有志者应聘包含文实在内的各种工作等。

    班上的同学们应该粗略浏览过了手中的传单,现在他们和周围的朋友们说话的声音也传了开来。

    但没有就此形成一股太积极的氛围,大部分都是「好麻烦——」「我还得上补习班呢」「暑假就开始工作是不是太早了」的声音。当然会这样吧。我虽然没和谁说过话,但大概也与他们同感。

    而且我特别同意说「好麻烦——」的那位女生。因为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很麻烦。

    虽然我没什么暑假安排,但这也成不了让我去工作的理由。在没有安排的日子里我可是要懒懒散散地消磨时间的啊,可忙可忙了。根本没空做有意义的事情。

    日本的夏季对想认真生活的人而言本来就太炎热了。自己只是从家里清凉的空调房移动到附近的便利店就难受得不行了,还要特地在这种天气跑到学校来工作那纯属是苦修。或许这样熬到暑假结束自己真就悟道成仙了。

    我目标中的轻小说作家是个凭借烦恼来升华作品的职业,所以我还不可以将人世间的烦恼一扫而空。

    白峰观察着班上的反应,大概过了一分钟,啪地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对文实的工作都有了粗略的认识吧?现在可以提问,也接受同学们的主动报名。」

    一听见白峰的呼吁,整个教室瞬间重回寂静。这都快比平常上课的时候还要安静了。教室里的全员简直像我一样安静。你们在上古文课的时候也保持这么安静啊,老师他老人家一定会流下感动的泪水的。

    白峰无奈地双手叉住腰,环视了教室一圈。

    「看来是没人自愿了,那用排除法选吧。首先是因为有事或者社团活动而当不了文实的同学说一下。」

    这个瞬间,整个教室被截然不同的吵闹声笼罩。明明刚刚还安静得好像一出声就会被怪物发现似的。

    「班长——从夏天开始我们的队伍就大换血了!我得从暑假开始准备所以我做不了文实!暑假结束也做不了!」

    「久野,你平时不还嫌社团活动太烦吗!」

    「吵死了!刚刚我才觉醒了对棒球的热爱!」

    「啊,我们在夏天也要去合宿~」

    「我得上补习班可能没空。」

    「我找了份暑假的兼职时间不允许啊!班长抱歉!」

    「我的父母说我期末考试成绩太差不准我做这种事。」

    「我曾祖母遗言里说过千万不能当文实。」

    「我打小就对文实过敏。」

    正当我惊讶之余各种当不了文实的借口纷至沓来。最后那一个肯定在撒谎吧。

    白峰便说道「好好,我记录一下你们一个个地说」。

    我虽也想趁乱说「夏天太热了我也不行」,但我怕自己的话说到一半整个班级又安静下来那可太尴尬了,便闭上了嘴。

    真希望你们别在我说话的时候做出「诶?原来这人会说话啊」的反应。谁说边缘人就不会说话了?只是因为没有人会来理睬一个边缘人所以我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啊?

    有如找借口大赛般的骚动止住之时,白峰往班上环视。

    「那好,这样一来就缩小了一定的范围。」

    听到此话,那些还没说出拒做文实的借口的,或者说是不太善于在班上发言的几位同学便猛地俯低了脸。

    而我也当然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在我的经验之中,这个时候动一下就会输的。全力收起自己的气息不要太惹眼,最好别吸引到同班同学们的注意。你可能会说这不就是边缘人平日的运转模式嘛,但其实—_—你说的没错。

    仿佛早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似的,白峰以沉静的语气说道。

    「还是没有自愿站出来的人吗?」

    她在确认了我们不会有所回应后,露出了好似有些无耻的笑容。

    「好,我虽于心不忍但就由我来指定吧。」

    这一瞬间,我回想起刚刚白峰和我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白峰是这么说的:「我是来催收这个人情的」。

    ……喂,说笑的吧?

    视线不自觉地飞向讲台。我猜对了,白峰此时正直直地看着我!四目相视的瞬间她好像轻轻笑了一下,冷汗沁到背上。

    白峰隔开了一小段时间,简短地宣言道。

    「那么七村同学。能请你来做吗?」

    一瞬间,好像有阵「诶……?」般的尴尬至极的气氛充满了教室。

    当然会成这个样子啦!!我知道的啦!!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吧!?

    都怪白峰制造出这种气氛啊!!

    ……我在心中如此呐喊着。可就是没有出声的勇气。

    虽然在花见辻之事中他人多少对我产生了些正面印象(真是就太好了,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测),但我在星崎与坂户的纠纷中的一言一行大家都不可能忘记。

    这样一个家伙被指定为文实,班上的气氛会变得奇怪也很正常。

    「啊——七村,是吗。」

    「班长,讲真?」

    我弱弱的发出反对的声音,白峰则若无其事地开始搪塞。

    「没问题的。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七村同学性格挺认真靠谱的。你看他期中考试不还是全班第一么。」

    冷不丁地说人什么呢……!?

    虽然我没特地去封她的口,但也没想到她会当着全班的面说出来。

    听到白峰的话,吵闹声中也少了一些消极。

    或许是因为这间学校很看重升学吧,「班上头脑最好之人」这一情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是吗,我以为第一名是班长呢。」

    「好意外。」

    同学们听了白峰的话,开始零零星星地说出一些肯定的评价。渐渐地酝酿出了一股「算了七村来干也行吧」的气氛来。

    但,问题点在于我一点也不想当文实。为什么要把这种麻烦事情推给我哟。

    再这么下去可能就顺水推舟了,我要赶紧出声反驳。

    「不行啊,我也有安排了。」

    「七村同学你没参加任何社团而且好像也没有去上补习班,那么有什么安排呢?」

    「这……这个嘛。」

    这我要怎么把忙着待在清凉的空调房里懒散度日的借口说出口呀。预定了和朋友出去玩?要是这么说了肯定会被嘲笑说「边缘人还打肿脸充胖子……」所以也不行。书店,图书馆之类的拿来当做暑假的安排也不太站得住脚。

    「可能之后会比较没时间来给班上的展示节目帮忙,但你只要在文化祭当天过来努努力就好了。」

    虽然这话表面意思是「班上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但我读懂了这话内含的意图是「反正你来参加班级节目的准备也会很尴尬,还是去做实行委员更轻松吧?」。

    确实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想承认……

    结果,我只能靠沉默来表达出自己已经「放弃反抗」的意思。

    不过我们想得乐观些吧,班上的同学们把文实的麻烦工作推给边缘人去做了,而我也获得了能够从所谓准备班级的展示节目这种尴尬活动中逃走的借口。

    只要对边缘人正为了自己享受不了的文化祭而辛苦劳作这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现在就可以得到一个双赢的结果。

    白峰预判到这一步了吗。你是诸葛亮么。

    「那么,男生这边就是七村同学了。不好意思但希望你就当做这是在为班级做贡献,拜托了。」

    咔咔咔,粉笔发出有些悦耳的声音,『七村』的名字便出现在了黑板上。可恶,被哄骗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我一旦成为实行委员就不会有女生自愿站出来了,想必白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吧。

    白峰环视教室确认了一遍,将粉笔靠到了我名字边上。

    啊啊,果然是这样啊。

    这人就是这样,认真而爱管闲事。自己一手整出来的闹剧,要自己承担起责任。

    真的是个会吃亏的性格啊。

    白峰不知我的想法,用平淡的调子说道。

    「女生这边没有自愿的人吗?那就我……」

    「班长!请问,让我来当,行吗?」

    「诶?」

    白峰满脸疑惑地回望教室。同学们也是,当然我也是,全都往声音的发出方向望去。

    星崎正两手撑在桌子上站着。

    班上流动着困惑的空气,此时隔壁班的大笑声显得格外地大。星崎正好是一副犹豫着要不要坐回椅子上的姿势但语气明快地说道。

    「啊——那个,我想你又干班长的活又干文实的活,实在是太辛苦了啊——而我既没有社团活动,暑假的兼职也可以灵活换班……」

    白峰听到这话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回答道。

    「啊啊,当然欢迎主动报名。」

    「是吗。太好了。」

    「七村同学你也同意吧?」

    我哪能有拒绝权啊,可我连轻轻的一个点头也做不到。

    因为,在这间学校里,我和星崎间的关系仍然被大家误解着。正确的来说,是我们还在让大家误解着。

    在班上同学们的认识之中,我就是个在星崎书包中塞满轻小说的猥琐混蛋,而星崎则是我魔爪下的无辜受害者。

    可即使这样,她也自愿出来成为文实当我的搭档,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另有内情。此时此刻同学们困惑着,诞生出一股谁也不能发言的气氛。

    唯独有一人开口撕裂了这片沉默。

    「琉璃……你怎么了?」

    是柊。可是,被问到的星崎轻轻摇头。

    「我没怎么。只是因为我想试试,所以就这么说了。」

    「可是」

    「不会有事的。」

    「……这样。」

    听闻此言柊也只好作罢,白峰用粉笔咔咔咔地敲响黑板。

    「那么女生这边的文实就是星崎同学。谢谢你,帮大忙了。」

    我的名字旁边,多出了「星崎」二字。

    「七村同学,请多指教。」

    向着微笑的星崎我下意识地就要叹出气来,但全凭借着蛮力将其咽下去。要是被班上的同学们听到叹气声然后招来他们的怀疑就麻烦了。

    「……啊啊。」

    结果,我仅此回答了一声便把脸转开了。

    冷静想想,有机会和班上的可爱女生一起为文化祭做准备啊,这是何等符合恋爱喜剧的展开。经典中的经典,爱看轻小说的人也多少能对此提起兴趣吧。

    但这次,我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不仅是因为我过于讨厌自己成为文实,特别是因为我能非常简单就想象得到以后将发生的各种乱子。

    ◆

    那天放学,我在鞋柜边换鞋时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

    「……怎么了,柊。」

    和我在班会上预想的一样,柊来找我了。只要事情一和星崎有关系这家伙就会特别敏感,一举一动都很容易理解。

    「我有话和你说。」

    「可我没有……」

    「我说我有话要和你说了吧。别废话跟我过来。」

    「啊,是。」

    柊快速换好了鞋子,她似乎从不觉得我可能会抗拒并颐指气使地催促着我。这人一定很会恐吓别人吧……看见她这种架势难免会有这样的猜测。

    虽然被人稍稍凶了一下便乖乖就范的我也有不对,即使在人质被绑的事件中,在警方强行突破之前也该听听犯人的要求吧。可问题是我现在既出演了人质又出演了谈判专家。希望有谁来救救我啊,可我本人只是个边缘人似乎不会有人来回应这个期待。

    「请问,现在去哪?我们。」

    「体育馆背后。」

    哦哦,和女生一起到体育馆背后去吗。要是她是个更加可爱的女孩子那这个时候我就期待着恋爱情节开始心跳加速了吧,不过此刻我却感知到自身正步入危险的境地中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之后被人告白了也会因为吊桥效应而轻易答应吧。

    是不是在哪里留下一条『我和柊同学一起到体育馆背后去了』这样的死前讯息比较好?到时候警方找不到线索也难办案啊……

    来到体育馆背后,篮球抢地的乓乓低音、叩击排球的邦邦强音、还有剑道部怪异的吆喝声便互相交缠着传进了耳朵。剑道部的声音不在体育馆里传来,而是从紧靠体育馆建起的竞技场里传来的吧。

    与这些挥洒着青春汗水的人们仅有一墙之隔,这体育馆背后却出奇地人迹罕至。离开体育馆大约数米处设置了栏杆,跨过栏杆望去那后面就是城镇的风景了。

    东谷高中位处山坡之上,所以坐落在校内边缘位置的体育馆背后这块地方就如临悬崖一般。

    两人无言了一阵子,柊直直往我这边靠近过来。虽然我也退后了相同的距离,但没几步我便贴到了身后体育馆的墙上。

    「你,为什么没进班上的LEIN群?就因为这样我叫你出来还要多麻烦一步。」

    「只是因为没有人拉我进去而已。又不是我的错。」

    等我回话后,就听到「啊,这样」和一道小小的咂舌声。喂喂,进了班级LEIN群就那么了不起吗,可我转念一想好像进了的人就是比没进的人强那么一点。

    「总之我找你问的是琉璃的事。你干出了那么恶心的一档事,还想和她一起当文实?」

    「这事我也头疼啊。是她自己主动报的名吧。」

    「你,手里是不是抓着琉璃的把柄?」

    柊凶狠地眯细了眼恐吓我。好可怕好可怕,不要用那种眼睛看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她之前被你做过那种事,正常来说要全力躲开你吧。可现在却她主动成为文实要和你一起工作,这肯定有蹊跷。」

    柊说的很对。我也觉得事情反常得离奇。任谁都会觉得别人突然急着与你增进关系绝对是另有打算,更何况这两人的关系还是加害者与被害者。

    「不止这一次。琉璃最近总会来和你搭话。」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说不定脸上的肌肉也跟着跳了一下。

    「不,没啦,你是不是看错了。」

    「离得近了谁都看得出来。而且班上的人也这么说了。」

    不是吧……星崎也是,该说她是不知遮掩呢还是不太机灵呢。搭话搭得那样不自然,别人当然会起疑的啊。

    「我问一下,班上是怎么评价的?」

    「大家都说琉璃这是想要和七村和解。」

    原来是这样。在班里的同学们看来这就是一副「心善的被害者接近被孤立的加害者」的画象吧。

    实际上,他们的理解并无多少偏差。

    「那就权当是这样呗?你问我她怎么想的我去问谁。」

    「可是,光凭这个理由就会去和自己讨厌的人扯上关系吗?就常识来考虑,这背后肯定别有动机吧。」

    柊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被忽悠过去。但即使这样,我又不能暴露自己与星崎间的关系,只能适时岔开话题了。

    「可能,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动机呢?」

    「哈?」

    「大概是阳光角色一时心血来潮呗。就是那种,特意来和我这种阴沉佬说说话然后拿我的反应当笑料的感觉吧。」

    「琉璃性格没那么恶劣!你不要空口污蔑她!」

    呜,被她这么一说我倒穷凶极恶起来了。我也很清楚星崎不是这种人。

    啊啊可恶,为什么我非得在这处理这种麻烦事……即使心里不情愿但也不可以撒手不管,所谓人际关系真难搞。

    「归根结底,星崎本人是怎么说的。」

    迫不得已转移话题。这两人是朋友啊,彼此交流交流应该可以解决很多事情的。希望别再把我这边缘人牵扯进来了。

    「琉璃她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甚至感觉还挺有意思……」

    「那不就是这样咯。也可能星崎已经把我那件事给完全忘掉了。」

    「怎么可……哈。」

    柊明白了再向我追究下去也没有用吧,退后了一步将食指戳到我眼前。

    「总之,我不准七村你对琉璃做任何歹事。」

    「不会的。要真发生了什么你来揍飞我也行。」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相信我所说的话,但之后她就没再说什么了。

    转身要走的柊到了即将转角的地方,小声自语道「我不理解,真的……」。

    我同意她这句话。

    啊啊,也是啊。我不理解,星崎。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话,你为什么要主动担任文实,你想做什么。

    间隔了一段时间我也离开了那处地方。

    说起来今天周一,是得去家庭餐厅和花见辻开会的日子来着。到时候向她汇报一下近况再找她商量商量星崎的事吧。

    ◆

    然后,我和平常一样在家庭餐厅与花见辻会合。

    两人到饮料台盛了些饮料后回座位坐下。虽然花见辻的边缘人摆脱计划就像被弃置到一边了似的,可实在是因为最近白峰和星崎轮流来折腾,搞得我心烦意乱。不是说我一个边缘人对这种事完全无所谓了。

    我汇报着自己近来的状况,当我说到自己被逼着成为了文实之时。花见辻很吃惊似的睁大了双眼,哼嗯地兀自感叹。

    「这,看来真白还挺钟意你的嘛。」

    「对我来说就是麻烦事一件……」

    「七村同学,上一次里你没做过文化祭实行委员吧?这次应该可以有段美好回忆了吧。」

    「我呢,从没开心享受过至今为止的所有文化祭欸。」

    「那又怎么了?」

    「叫一个从未体会过文化祭乐趣的人来把文化祭支愣起来,就像是从未品尝过巧克力是什么滋味的孩子要在可可豆种植园里工作一样。怎么干得下去。」

    「凭这话你就得向各行各业道歉。」

    即使这样说,没法释怀的事情就是会哽住我自己。话说照文化祭这个名字推断啊,这应该是个更能体现文化面貌的活动吧。可为什么总会有班级张罗出模拟商店啊鬼屋啊还有具备节日庆典风格的摊子来。

    「对了,女生那边谁做文实?就真白?」

    「不,刚开始白峰也是这个意思,但后来星崎主动报名了。」

    于是,花见辻睁圆了眼其中满是不解。

    「诶?为什么星崎同学?」

    「不知道。她是见我被白峰强推成文实后主动站出来的。」

    「……是这样么。」

    花见辻不说话了,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冰镇茶,沉思了片刻。

    「嗯——星崎同学果然是对……七村同学……?」

    「你说什么?」

    我一问,她便慌张摇头。

    「没,那个,啊对!现在在大家眼里星崎同学不是七村同学手下的被害者吗?她这么做难道不会让同学们怀疑吗?」

    「啊啊,这事啊……」

    也是,这件事也不得不和她说说啊。接着我简要地向她描述了最近星崎反常的行为而且还说了自己被叫柊的女生不断警告的事。

    「你觉得她什么意思?」

    「你问过星崎同学本人吗?」

    「啊啊。我问过一次,但她却只说过我会被全班孤立都是她的责任。」

    「嘛,也不无道理。」

    虽然我听出花见辻的口吻中还有别的意思,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星崎不在事情就捋不清。还是之后找个机会从她本人口中问出原因来吧。

    「对了,你们F班的文实选的是谁?」

    「今天的班会上就选出来了。很无奈,我们班也像是强行决定出来的。」

    「是吗。」

    「不过……哼嗯,七村同学和星崎同学吗……」

    我没管她自己在嘀咕什么,起身去加满杯中可乐了。

    ◆

    餐厅会议开完后,我回到了家,在洗手台洗过手便径直来到客厅。这时候到晚餐时分还有一段时间,恰好想找些甜食吃吃。

    「欢迎回来——」

    开了客厅的门,便能见到与往常一般慵懒横躺着的皋月了。虽然对这看惯的景象感到挺安心,但能不能多少贤淑一点。

    「你啊,别学父亲在假日时的懒样。」

    「呜哇——哥哥你言语过激。我心灵受了创伤,我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

    「付不起,我申请自愿破产。」

    「真拿你没办法,就拿一片腰子出来抵债吧。」

    「不要拿你哥的内脏做生意啊。」

    「那为了换回这片腰子我命令你去把水果麦片拿过来。」

    「我的肾脏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和她简单聊了几句,我进了紧邻着客厅的厨房。被稍微说了几句话后就遵照着妹妹的意思过来准备水果麦片,真的好悲惨,但这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习性了我也很无奈。

    为了装下更多水果麦片我特意拿上个深一些的盘子,来到桌边。

    「给。」

    「哇。哥哥好聪明。」

    「这个『聪明』是对宠物说的吧。」

    「被看穿了。」

    呵啊,叹气然后看向电视,基本是些地方运动队伍间的比赛结果或是观光景点的风景一览之类的节目,中间偶尔穿插一些严肃的新闻播报。相同的时间段里播放的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节目,我根本分不清它们彼此间有什么区别。

    「这些节目在最近的初中生之间很流行吗?」

    「怎么可能嘛。只是恰巧这些节目撞进眼睛里来了而已。像YouTune还有TikTak这类软件总是会主动推荐些视频出来我是不喜欢的。感觉,要是点进去了就表示你赞同这些东西『很有意思吧』然后就有种对这些爱掐住用户喜好的软件们甘拜下风的感觉。」(译注:YouTube和TikTok)

    「你,在这方面就特别看得出你是我妹妹啊。」

    「什么哟。我会告你恶意中伤的。」

    「我说的几乎都是事实好吧!?」

    皋月基本上可以算是朋友很多,交际广泛的人,但不管怎么说却会在某些奇怪的方面特别像我。

    为什么她靠这种性格能交到这么多朋友呢,大概是因为她能灵活地在人前变脸吧。

    在家门外和邻居们打上照面时,她就会像一个十足的优等生那样朝人打招呼,那笑脸足以叫人大吃一惊。而在我们一块回家的路上,她则会突然用明快的声音说「下午好——」并开始向附近的居民们打招呼,真吓人。你能用这种笑脸和人打招呼是吗。偶尔也把那张脸笑给爸爸看看呀。

    而与此同时,我能说出口的却只有「啊,你好……」这样阴郁的招呼,和皋月差得好远。皋月是太阳的话我就是月……好像也自评过高了,我最多就算是个小小电灯泡。

    将来我要是碰见什么坏事,我敢保证肯定会被人说「感觉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和他打个招呼他也只会自己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么」。我还是认真点活下去吧。

    赶开皋月伸直的腿,强硬地在沙发上扫出一块空间坐下。于是,皋月便将弯起的腿再次伸直,搭到我的膝盖上。

    就这么想伸出来吗,你的腿。嘛算了。

    「皋月,也给我吃点水果麦片。」

    「嗯。」

    「Thank you。」

    伸手往皋月捧着的盘里抓把水果麦片,咂吧咂吧吃着。虽然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就像鸟饲料,但姑且也算好吃。

    「哥,你是不是专吃水果干了。」

    「你看错了。我对麦片和水果干的爱都是平等的。」

    「真的吗?」

    「哈哈哈,你是想让我说我同样也爱着皋月吗?」

    「呜哇你这话有点恶心啊。最好别和除了我以外的女生说这种话哟。」

    皋月的腿忽地抽走并与我拉开距离。看她这反应,这种话最好也别在皋月面前说吧。哥哥受教了。

    「对了。我当上文化祭的实行委员了,暑假时间里偶尔会不在家。到时候你午饭就随便吃吃吧。」

    我这么一说,皋月就猛地起身开始打起哆嗦。喂,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诶诶!?哥哥成了文化祭实行委员,这吹的是什么风?」

    「也不是我想当的。只是别人推给我当的。」

    于是皋月不吭声了,表情渐渐变得悲哀,砰,她的手拍在我的肩上。

    「是吗,霸凌啊……哥哥也挺辛苦的啊……」

    「才不是!你别整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本以为自己亲口说出来当个笑料能缓冲缓冲精神伤害,但一被人怜悯就真的会让自己看起来很悲哀啊!现阶段他们只是有意避开我而已,还不算校园霸凌。

    「哥哥的烦恼就是妹妹的烦恼。我也会好好帮你想办法的。」

    「虽然你能这样为我考虑让我很开心,但真的不是人家在霸凌我啊?也不是因为我正处在青春期死要面子不将霸凌之事向父母坦白啊?」

    皋月似乎没在听我辩解正在摆弄着手机,冷不防地她扬声道。

    「哦!这好像是能倾听学生烦恼的咨询热线诶!要不待会打个电话过去试试?」

    「怎么全交给别人来解决啊!」

    啊哈哈,皋月笑着往嘴里放了一把水果麦片。

    「看来真的不是霸凌啊。」

    「其实是人家对我的照顾。但也可以说是多余的担心吧。」

    「原来如此,属于这种啊。」

    皋月得意洋洋地点着头。

    「哥哥的交友关系似乎更广了,作为妹妹我是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

    「难过?」

    「以前哥哥还是那么个小不点……我心里不由得这样感慨。」

    「你冒充的是哪个角色发表这种感想啊。我还是小不点的时候你不是更小么?」

    真是的,这家伙也是不一般的兄控。是因为父母都有工作,从以前开始我们两人待在一块的时间就比较长的缘故吗。

    不过先不管这个,等我反应过来盘上剩下的全是麦片了。明明我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吃。

    反倒是皋月自己专门在吃水果干吧。

    ◆

    文实的碰头会就在那一周的星期四举行。时间在放学后,好像会把学生会室边上的会议室整个借下来。

    而将我任命成文实的白峰,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我说「嘛,和星崎在一起好好努力吧。我要是心情好的话也会过去看看的」。可恶,这样一来我欠下的债就全还清了啊……

    心里全是抱怨但我又没有把这个会议旷掉的胆子,等放学后的班会结束之后我便立马离开了教室。

    我走在廊上,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我以为他就要超过我跑远的时候,肩膀却出乎意料地被拍响了,接着我的身体平衡便崩溃了。

    「唉哟。」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真要来霸凌我了!?皋月的担心要成真了!?

    我着急地往后面看去,而有些气喘吁吁的星崎就站在那里。

    「干,干嘛啊……突然这样来一下难道是要霸凌我?」

    「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应该不是霸凌。太好了,不用去给皋月告诉我的咨询热线添乱了。

    「七村,你为什么先走了?」

    「这,当然是因为要参加文实的碰头会啊。」

    「我也是文实啊。」

    「这我知道。」

    「既然目的地是一样的,一般来说都是在教室里作伴一起去的吧!」

    星崎看向我的眼中满是不快。

    啊啊,这么一说好像阳光角色们是有这种习惯的。可是,我基本不管在换教室的时候还是在上下学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即使来教我这种东西我也没法理解。

    先不说别的,杵在走廊正中间必定会吸引周围人的视线。我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后,星崎也走了上来与我并着肩。

    「你啊,今天不去打工么?」

    我那时听说的时间好像是周二、周四,再加上周六或周日的某一天吧。不过,星崎却摇摇头。

    「我先和那边说了之后会迟到一小会儿所以没关系。而且,平时我在开始打工前都能有一段很从容的时间。」

    「那就好。」

    我简单响应了几句,对话就中断了。

    苦恼着自己该找个什么话题出来,我才意识到。

    两人沉默走着能使我多苦恼,就表示我与星崎有多生疏。

    常言道「与敞心相交的人相处即使彼此没有一言一语双方也不会对此有一丝苦恼」,但在到达这种境界之前的并不是所有关系的阶段都是「彼此不说话就一定会感到苦恼」。

    要想在相处无言时感到苦恼,那么认识到「对方是会和自己在一起聊聊天的关系」是必要的。

    比如,你偶然碰到了同乘一辆电梯的人,即使你和他待在一起再怎么不说话也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个时候彼此不对话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假如与你同乘电梯的是平时就偶尔会聊聊天的人,那就自然会尴尬了不是吗。

    如我这样的边缘人,即使不和同班同学说话也正常。和同班同学在去教室时走了同一条路,或是刚好在同一时间去停车场取下自行车,或是恰好在补习班的教室里碰到彼此,这种极少数的情况下我不与他们说话才是默认选项。我也不会对这些事一一感到尴尬。

    然而我和星崎的关系,早已经离开了这个阶段。

    在我寻找着话题的同时大脑的边际又正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星崎反而先开了口。

    「话说,优梨爱有没对你说什么话?」

    「优梨爱是谁?」

    「柊优梨爱啊!好歹记记人家的名字吧!」

    「啊啊,柊吗。」

    也是,星崎有在教室里叫过这个名字,但我确实记不住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女生是什么名字。我又没有叫到这名字的机会。与此相比还是多记下几个英语单词更有用。

    「所以,她有对你说什么吧?」

    「啊,是说了几句话。」

    其实根本不止一些,但把内容一一向星崎交代了也没用吧。

    「是吗……不好意思啊。」

    「为什么你要道歉。」

    「惹你烦了吧?别看她那个样子,其实她是很关心朋友的人。她那是在担心我啦。」

    能被星崎说别看她那个样子,看来柊很令人害怕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实际上在我看来她真的非常非常可怕。

    「她也没有对我做太过分的事情你不用介意。」

    「那就好。」

    「不过,有一瞬间我想过要不要留一封死前讯息。」

    「这不是超危险的么!?」

    「有一半算玩笑话啦。」

    「我可希望你这话没一部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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