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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二十九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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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生在十二月下旬,结业式三天前。

    上午和上育科生一起结束一般课程后,日野秋晴到餐厅值服务活动的班,下午在缝纫教室上课。今天是第二次上缝纫课,主题是刺绣的教学与实作。课堂来到最后,女仆教师的声音灌进了不到三小时就眼酸脖子僵的秋晴耳里。

    「各位同学,今天课程到此结束——接下来,是本次从育科测验和明天特别课程的相关说明。」

    「…………喔?」

    一如往常的无预警布告,使秋晴不禁挺直背杆。

    身穿蓝色女仆装的冰山美人深闲,平时一出声就能让人浑身紧绷、倦意全消,现在宣布的又是重要事项;要是敢打呵欠,无疑会成为音速钢笔的肉靶。

    秋晴拨去沾在晨礼服上的线头,双手置于大腿坐正,等待缝纫桌前的深闲继续说下去。

    深闲的寒霜眼默默扫过教室,确认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自己后,轻轻颔首道:

    「我想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将举行圣诞舞会。虽已是寒假期间,原则上还是希望全体从育科生都能参加。」

    「请问,如果参加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就素啊就素啊!要我们牺牲圣诞约会参加舞会,没有另外准备点甜头怎么行啊!」

    三家语气恭敬就算了,真希望还是一副蠢样的轰能够闭嘴。想被女仆教师处罚是他家的事,问题是那偶尔会害我遭到连坐处分。

    如果构得到,早就一拳让他说不出话了,可惜坐在不同工作台,秋晴只能乾瞪眼。话说回来,那个假关西人绝对没圣诞约会的分,他是哪来的脸大言不惭啊?

    不耐的秋晴陷入了微妙的疑惑。这时,深闲冷冷地说:

    「各位在舞会上主要是服务来宾,另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四季镜同学,您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嘛……啊,是要选舞王舞后吗?」

    「……很抱歉,答错了。」

    能回答这么抱歉的答案,我也只能说「不愧是四季镜同学」。还有深闲,你的对象也挑得太离谱了吧。

    但在这情况下秋晴吐不了槽,只好抱着挫折呆望深闲,只见她清咳一声——

    「另外一项任务,就是担任上育科生的舞伴。」

    将其实很棘手的任务不当一回事地说出口。

    ……舞会上的舞,基本上就是社交舞吧。所谓的舞伴也不是在旁边打拍子助兴,而是要真的一起跳舞。

    老实说,秋晴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而且还很难为情。光是想像自己的舞姿,就差点没让他羞得满脸通红头皮发麻。

    「由于一直到去年,上育科生中没有男性,因此以往都是从上育科生中招募,或以投票方式荐举希望扮演男性的人选,但今年改由从育科生担任舞伴。」

    秋晴为妄想所苦时,深闲仍继续说明,且其中有个令人挂意的部分。

    虽以为就算自己不提,也会有其他同学发问,但在「这是男生该做的事」的莫名责任感驱使下,秋晴还是慢慢举起了手。

    「可是,加上上育科的大吉,整个白丽陵也只有五个男生,这样够轮吗?」

    「当然不够。所以当天参加的从育科同学都必须以男性身分出席,我们也准备了燕尾服让女同学更换。」

    一听,女孩泄出细小的欢呼。看来之前理事长让女同学体验男生制服的企划,获得全体女性一致好评。

    「呜呜~燕尾服啊……男装穿起来胸部都好紧,人家不太喜欢说!」

    ……订正,极少数除外。

    正捏着胸口衣料的四季镜,拥有明显远超乎女高中生平均尺寸的胸围,当然会觉得难受。不过,就算现在穿的是女仆装,她的胸口也像快涨破了一样嘛……?

    视线聚于一点的秋晴忽然感到身旁的猛热气焰,几乎下意识地转头。

    大地平常表情已经够僵硬了,现在更是平板得可以,但看得出眼里充满杀气。

    ……什么看得出,眼睛都对在一起了,用膝盖都看得出他在瞪我。

    见到同班同学突然变得目露凶光,彷佛随时会挥拳或射飞刀的样子,秋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不会是他的洁癖连我盯着四季镜的胸部看都不允许吧……?这样就生气也太奇怪了,但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如果不是,就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可是直接道歉也不太对啊。就算真的不太礼貌,也算不上什么过错,到底该怎么排解这种尴尬气氛呢?秋晴深深苦恼。

    ——咻!随风声插在桌上的钢笔,强制终止了他的思考。

    钢笔立在秋晴发问后摆回桌上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再偏个几公厘就要见血。细细摇颤的钢笔看得秋晴背脊发凉,连忙面向缝纫桌。

    深闲的寒冰眼平时就够可怕了,现在更是含有要人心脏结冻的锐气。

    左手还补了另一支钢笔。

    「……说明还没结束,可以让我继续了吗?」

    「当、当然!」

    秋晴在「下次就是眉心」的强烈压力下立刻颔首,战战兢兢地观望第二发的动静。

    而深闲轻轻放下左手,若无其事语气平淡地说:

    「总之各位担任服务生之余,需要在上育科生要求时充当其舞伴。然后,是从育科测验的内容……本次不同于过去,若不事先经过充分练习,恐怕会害得对手颜面扫地,所以预先通知。」

    听见深闲的说明,绷着脸的秋晴心里也有了底。或者说,话都这么说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猜到了吧。

    很明显地,这次从育科测验是——

    「测验内容就是『成为主人认同的称职舞伴』。不仅是舞技,是否能取悦服务对象也在评分标准之内,请各位做好准备。」

    「……我也知道要准备啊,可是——」

    「就素啊,心理准备素很重要没错啦……」

    课后,三家前往服务活动,其余三名男性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轰对秋晴的呢喃立刻起了反应,绕到他面前歪嘴一笑。

    笑得这么下流,心里准没好事。果然——

    「社交舞就素那个吧?让男生女生身心距离都急远接近,一不小心就会滋生爱苗的那个吧!从舞伴变成另一半也不奇怪呀!」

    「最好是,你电视看太多了。对了,你这次真的能参加吗?」

    「看我的吧,阿晴!我nice guy轰慎吾,可不素老犯同样错误的废柒啊!」

    总觉得好久没听过这么没说服力又欠反驳的话了。怎么说呢,整句都是吐点,反而令人无话可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吐起嘛。

    面对稍微傻眼的秋晴,轰一面退着走,一面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我已经不素以前那个拿不到半张搭档卡的我了!最近我的优点已经感染不少上育科的大小姐罗?」

    「……………………算了。然后呢?」

    「上次测验啊,就有人在我拜托之前主动给我卡片喔?而且羞得含泪,小手细细颤抖,之后还被一群跟来看热闹的大小姐围着闹呢。那一定素漫画里那种『想要告白可素没有勇气……』的情节吧!唉,真秦的,万人迷还真素造孽啊。」

    轰说得哈哈大笑。

    而秋晴将刚才的话做了点整理,并想像来龙去脉后……就不说话了。

    身旁的大地也像在思考,之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对秋晴问:

    「……日野,我有个问题。那个女生是真的喜欢轰吗?」

    「别问了,说不定事实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无论怎么想,脑子里都只有「那是惩罚游戏」的画面。大概是那些上流人士之间又流行了哪种怪游戏吧。

    如果告诉他这个可能性,他会不会笑着否定呢……秋晴看着笑个不停的轰这么想,却立刻打消念头。

    虽然他笑得像个白痴,但眼里却掺有几丝哀愁。想必那是因为,他其实明白那张卡片是怎么来的,只是装作没发现继续耍笨,事实却不断刺痛他的心,让他有「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的感觉所造成的。

    在这种时候装傻当作不知道,也算是所谓武士的仁慈吧。于是秋晴伸出手,在笑得呛到的轰背上用力一拍,说:

    「先不管这家伙的梦话了。这次测验也是今年最后一次,希望能顺利参加啊,」

    「嗯。舞会是办在寒假期间,拿到卡片的机率的确可能比平常还低……不过上育科学生比从育科多很多,问题应该不大。」

    「大地你根本不用烦恼吧。到时一定是一群大小姐杀来让你挑,有危险的只有我和其他从育科生啊。」

    残酷画面随着自己的话轻易浮现,触动了秋晴的危机意识。

    若是普通的测验.某些人或许还会念于交情或单纯好玩而献上卡片,说到舞伴就得另当别论了。如果自己是女生,与其选轰或其他男装的从育科女生,当然是先专攻个子较小但长相俊俏的大地。

    若不早点行动,事情可能会很麻烦……秋晴略感不安时,轰总算恢复正常,口中喃喃道「就素啊」又接着说:

    「就算好不容易拿到了卡片,问题还没结束呢。」

    「咦?还有什么问题?」

    意想不到的发展使秋晴忍不住反问,轰跟着以一副「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耸耸肩。

    「只拿到一张卡片的就算了。如果拿到两张以上,要挑谁可就素大问题啦。」

    「……挑第一个给的不就好了?」

    秋晴也同意大地的模范答案,但轰似乎不太满意。

    他「啧啧啧」地摇着食指,动作让人上火。

    「那种无聊的选法,对人家可失敬得很呢。那可不素普通的舞会,还素圣诞夜耶!对方一定素下了决心才交出卡片,我们当然也该拿点诚意出来啊!」

    「我实在听不太懂,讲白一点好不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晴你真的很急耶。我的意思素——挑你最喜欢的人才素正确答案。」

    轰刻意加重语气所说的话,让秋晴一时说不出话。

    虽然原本就不期待轰会讲出理性的话……可是这也太离谱,已经瞎到超越意想不到。

    听到轰语出惊人,常识略嫌不足但心智健全的大地也皱起眉头。

    「……你是指挑走得最近的吗?」

    「还要更积极一点,得怀着『好想当她的男朋友喔!我比较喜欢这一型!』的心情去挑选才行。」

    「…………」

    如此露骨的答案,使大地眉头皱得更深,朝秋晴瞥了几眼。

    秋晴当那是要他吐槽的意思,便轻叹一声,冷静地看着元凶说:

    「搞清楚,这是测验耶?的确,选择喜欢的搭档是有利于拿到好成绩,但你说的实在太夸张了。首先,不是每个给卡片的都是想告白吧?」

    「说什么傻话。那都素人家的心意,做男人的不好好回应怎么行。」

    「哪有什么心意,纯粹是你自己在作梦吧。」

    这白痴真的没救了。秋晴深深感慨。

    就算要在圣诞夜当人家的舞伴,也只是测验的一部分嘛。

    会想得太复杂而兴奋半天的,大概也只有这个白痴吧。秋晴望着逐渐露脸的宿舍,再度叹了口气。

    ◆  ◇

    ——想不到年年举行的圣诞舞会,会变得这么复杂。

    彩京朋美抛下大小姐礼仪穿着制服躺在床上,将手中的红色搭档卡没来由地翻了又翻,深深叹气。

    她的另一手则是抓了张通知单,内容是希望上育科生协助从育科试验,及其时间地点和内容。

    若是平时的她,老早就决定该怎么做,不会犹豫那么多。她会以「怎样最好玩」为最高原则,自己起个头,观察儿时玩伴日野秋晴和他周遭的人如何反应,再稍微引导他们采取应有的行动,并决定自己该怎么做才会让事情最为有趣。

    ……可是这次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朋美当然会参加舞会,也料到了从育科生的加入。

    没想到的,是舞会成了从育科测验的会场,以及测验内容。

    假如没听过内容,倒还能以平常心给秋晴卡片啊……知道以后,反而给不出手了。

    因为,邀他当圣诞舞会的舞伴——别人一定会猜想我对他有意思啊。

    朋美愈想愈羞,翻身趴下,脸埋在被子里呻吟起来。

    「唔……虽然也不是没那个意思,可是人家不想被秋晴看出来嘛……呃,我怎么会烦恼成这副德性啊。」

    自己对于在白丽陵重逢、长相凶恶态度欠佳——但偶尔胆小,耳根子软又做事认真的青梅竹马,其实并不讨厌。

    ……不对,什么不讨厌,根本是很喜欢。虽然不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还挺烦的,可是这说不定算是初恋,不可以太苛求。

    自己过去是对几个男性动过心,但仔细想想,他们都年长很多,自己好像还没对同年男性有过感觉,结果第一个就是秋晴,也难怪会不知所措。

    然而,不管给自己找来多动听的藉口,依旧解决不了残酷的现实。

    朋美趴在床上扭起头,又看了搭档卡一眼。

    这场舞会本该是很有趣的呀,现往却一点点子也没有。喜欢上一个人居然会弄得自己动弹不得,真是作梦也没想过。

    「……原来身体会跟着心情一起变沉重啊……在少女漫画里,很多人在这时候反而更积极呢。」

    为什么自己当了主角,就弄得这么灰头土脸呢。想到这里,朋美又想叹气。

    朋美很清楚,自己是会在关键时刻却步的人;面对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反而开不了口。虽然行动大多是以好奇心或好胜心为出发点,可是那样的情绪愈强,就愈需要鼓起勇气,培养能放手一搏的决心。

    即使明知不及早行动就会居于劣势,也要花时间准备。

    别看秋晴长得一副不知让多少人倒卧血泊的脸,实际上还是个乖乖牌。若没有特殊理由,一旦收到复数卡片,保证会选第一张不会错。

    但知道归知道,朋美还是束手无策。

    心中纠结不已的她,指尖在搭档卡上刮呀刮地,吐出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

    「唉……这种时候就好羡慕瑟妮亚同学的傻劲喔。」

    国中部以来的竞争对手浮现脑海,使得朋美的心情更加沉郁。

    ◆  ◇

    「……所以,两位都是结业式一结束就要回家吗?」

    在得知从育科测验的翌日午休,秋晴在餐厅卖力进行服务活动。

    但无论再怎么卖力,现实依然和往常一样可悲。或许是受到长相和流言影响,负责区域只有熟人光顾,让他就是比别人闲。而且,工作时明明禁止私语,上门的极少数熟人都会找他说话……而且都是闲聊,看起来工作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若对方是同年的朋美或瑟妮亚,至少能以工作为藉口保持距离;不过目前负责区域中唯一有客人的桌子,坐的是长得像小学生的学姊,和身体跟外观一样年轻的学妹,实在不能搁着不管。

    因此在午餐送来前,以及在用餐完毕喝附餐茶饮等时段,秋晴就得陪她们闲聊。而现在的话题,就是寒假。

    秋晴试着打探她们参加舞会的意愿,可是她们圣诞节时似乎人都不在白丽陵。

    「嗯。本公主已经说好圣诞节要回母国过了,会搭下午班机回斯佛王国呢。」

    「美美奈全家要一起去义大利度假,所以会事先住院做点检查。而且,那个,穿晚礼服跳舞真的……好、好难为情喔……」

    美美奈或许是想像了自己盛装打扮步入舞池的模样,刚手抓着热牛奶杯低下头去。这个樱泽美美奈,听说是世界驰名、备受瞩目的年轻画家……不过第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人,恐怕都逃不掉拥有超能力的嫌疑。无论侧看横看,她都只像是个在话剧成果展上仅有几句台词的小学生。

    比起美美奈,琵娜和她的公主头衔还比较接近一些。毕竟她有个「琵娜·斯佛姆克兰·艾斯特」这么一个夸张的名字,还有乍看之下宛若雪精灵的白皙肌肤和闪亮银发。

    只是她长长的双马尾和怪异语气,让人实在不得不怀疑她的身分;再加上宅魂经常失控,和理事长一起乱来,「麻烦的学妹」的印象完全压过「公主」。

    秋晴将视线从在各种层面上未来都相当堪虑的公主转回美美奈,说:

    「无论如何,都希望检查结果不会影响到你的假期。平常你也没什么身体不适或明显看得出的问题吧?」

    「啊……嗯,是没有。我只是提早几天做预定年底的定期健检而已,内容还是跟原本一样。」

    「这样啊,那就好。」

    虽说手术成功,但是对缺乏心脏病知识的秋晴而言,还是会担心她的状况。

    安心地放松表情后,美美奈抬眼瞄了瞄,肩膀扭动起来。

    「那、那个……这次虽然是不行了,可是下一次的话,美美奈可以帮你喔?」

    「咦?下一次?」

    秋晴「什么意思啊?」地歪头,小小学姊跟着红着脸有些生气地说:

    「就是下一次从育科测验嘛!美美奈也接到通知,说舞会要和这次从育科测验合办。」

    「……啊,这样啊。」

    听到我顺着话题问她们是否出席舞会后,看来美美奈多半是将那解释成在暗地里向她们求助吧。

    事实上,秋晴完全没有单纯聊个天就想从学姊那儿拿到搭档卡的意思……不过看情况,实情只能保密。要是说溜了嘴,恐怕会害她羞得当场掉泪。

    由于那真的值得感谢,秋晴就不多说废话,直接表达谢意。

    「那么,下个月……呃,下一次应该算是明年吧。总之如果一月测验时学姊有空,我一定会找学姊帮我的。」

    「嗯。我们,说好了哟?」

    「唔……美美奈好像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呢。本公主也好想赶快升上高中部,和秋晴你们一起玩喔。」

    「喔不,那是考试,完全都不是在玩喔?」

    见到噘着嘴的琵娜似乎误会了些什么,秋睛小声订正。但琵娜将下巴顶在桌面上;噘得更尖,一副没趣的样子,完全不想听。

    而且脚还在地上踏步起来,开始破坏餐桌礼仪。秋晴见状只好抓住她的脖子,强迫她挺直身子。

    「公主,不可以这么没规矩,请设法再端庄……大概是没办法吧。那至少请考虑一下时间地点,以免干扰他人用餐。」

    「什么什么啦,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呀!竟敢排挤我!」

    「我想我只是用常识跟你讲道理而已。至于测验也不是谁都能参加,对了,就跟部分电影或游戏会有年龄限制的道理一样。」

    「唔唔唔……本公主的精神年龄早就是大人了!外观也比美美奈成熟呀!就算说本公主其实已经二十岁了也不为过呢!」

    「比、比较成熟的是美美奈才对吧!身高可能是稍微矮一点,不过心里完全是标准的淑女喔!」

    美美奈满脸通红地反驳胡言狡辩的琵娜。但说实在的,两边同样离成熟有段距离,外观上都很适合背小学生书包。

    「受不了……」面对这烫手的小不点二人组,秋晴只能设法找点话题,阻止她们尝试瞪死彼此。

    「对了,为什么测验内容是要当舞伴啊?」

    想来想去,秋晴最后抛出的是躲在脑里一角的疑问。

    这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疑问,但或许是个容易聊的新话题,适合这种状况。

    成功吸引美美奈和琵娜的视线后,秋晴又说:

    「你们想嘛,从育科测验到现在考了那么多东西,基本上都算是执事和女仆分内的事。那这次呢?当练舞搭档就算了,直接在舞会上当舞伴不是有点奇怪吗?」

    说起来,那个深闲会在第二学期最后突然改变方针也是怪怪的。虽说她必定是有她的考量,可是很遗憾,完全猜不到。

    秋晴将些微希望放在生在皇室家庭接受皇室教育的公主学妹,以及较接近一般人且人生经验大概较为丰富的学姊身上,等待她们的反应,结果——

    「——那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呀。」

    「呜啊!」

    背后冷不防插入的一句话令秋晴不禁叫出声来。

    在惊吓和羞耻心的驱使下,秋晴猛然回头,看见声音的来源……却令他「什么嘛」地表示失望。

    在他背后的,是身穿上育科制服,将大把金发梳成电钻的瑟妮亚。由于她意外出声,秋晴第一时间没认出来,不过声音高亢又清脆,的确很像是电钻。

    她叉着手,眼神有些冷淡……可是她全身散发的冲劲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错觉吧。总之秋晴对气氛似乎有些矛盾的瑟妮亚,说出他急欲一问为快的问题。

    「你在我背后待多久啦?该不会一直在偷听吧?」

    「我哪会做那么没规矩的事啊!我是刚刚才到餐厅,刚好听到你们在谈测验而已。」

    两三下就过热的金发电钻话里是没有疑点,但有个令人在意的关键字。

    于是,秋晴稍稍举起双手,对早已握拳备战的瑟妮亚表示没有敌意,问:

    「你怎么现在才吃午餐?就算下午没课,也太晚了点吧?」

    「我是有事必须打通电话回家。能边走边用手机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可是规定就是规定。」

    「啊……原来如此。」

    看来她是因为平日只准在宿舍内使用手机,所以才特地回到宿舍,或是到教职员室之类的办公室借电话吧。虽觉得麻烦,但这部分秋晴同意瑟妮亚,规定就是规定。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从育科测验要我们当舞伴很奇怪?可以告诉我吗?」

    知道她为何比其他吃饭族群晚出现后,秋晴就切回正题。

    只见瑟妮亚眨眨一只眼睛,不像在卖弄知识,反而语气平和地说:

    「以前举办家庭派对时,会允许部分佣人与宾主一起跳舞。其中,执事还可能获得优先与夫人共舞的权利,只是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是喔……所以执事跟女仆都会下场跳社交舞呀?」

    「我记得女仆还是不被允许的。而且,他们跳的多半和你想的社交舞不一样,都是不带竞技意图的国标舞。只要记住简单的步法和诀窍,任谁都能轻松上手。」

    「这样啊……」

    「原来如此。」

    如念稿般流畅的解说,让桌边两个小不点双双感叹。

    ……可是这样不太对吧。秋晴蹙起眉,问:

    「学姊方面我还能理解,怎么连琵娜也是这种反应?你也算是皇室成员吧?」

    「什么『算是』,本公主身上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室之血呢。秋晴啊,你要知道,本公主的母国和英国距离虽然不远,文化差异却是很大的哟。」

    沸点低的琵娜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话,手指在双马尾的发梢卷呀卷地。

    「本公主家里一旦设宴,规模随便都远超乎所谓的『家庭派对』,请的都是外国贵宾、国内重量级人物或文化人士。请佣人一起跳舞,可是有损皇室的颜面,当然不可能。」

    「啊,有道理。」

    「而且斯佛王国和英国不一样,受冰雪阻断交通的时间特别长。扣除几个年中节庆,几乎没什么机会热闹热闹,印使是上流社会,生活也相当朴素。本公主身受皇室教育,再加上动画片头片尾的薰陶,对舞蹈自然是有点涉猎,可是其他贵族中,连一支舞都不会跳的大有人在呢。」

    虽然似乎掺了点不必要的成分,但这番话确实给秋晴上了一课。还以为琵娜生在皇室,生活一定比贵族的瑟妮亚来得多采多姿,果然这世界没那么单纯。

    要学的真是太多太多了。秋晴深感知识不足之余,想起自己仍在服务活动当中,赶紧挺直腰杆。

    并在调整领结重整情绪后,对瑟妮亚摆出最正经的表情,问:

    「话说回来,您决定好座位了吗?如果还没——」

    其他人的负责区域人都不少,大地那儿更是座无虚席,反观自己这里空得令人鼻酸……至少瑟妮亚若想独占一桌悠闲用餐是不成问题的。

    而面对换套语气进入工作模式的秋晴,瑟妮亚答的是——

    「我会再到宿舍餐厅用午餐,所以不必了。」

    ……拒绝得还真干脆,一点犹豫的样子也没有。

    秋晴的职业笑脸痉挛起来。这也难怪,毕竟一般而言,哪会有人过了正常午饭时间还特,地跑来餐厅宣告自己不在这儿吃饭嘛。

    这让他忍不住沉下眼,暂时抛下工作没好气地说:

    「……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但瑟妮亚不知怎地又叉起手来,露出自信的笑容。

    她到底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啊。这时电钻小姐撇过头去,眼带媚态地说:

    「那当然是——秋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拜托我呀?」

    「……啥?」

    是怎样,这个问题也太难反应了吧。来餐厅跟加入对话都是她自己的意思,怎么突然变成我要拜托她?

    秋晴完全弄不清现况,只好姑且以最直接的反应回答。

    「有事想拜托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主观意识啊?」

    「哎呀,才不是主观意识呢。这次的舞会,你应该有遇到某些困难吧?」

    「…………唔。」

    从瑟妮亚口中蹦出来的字词,的确很难让人不经脑袋就回答「我才不理你」之类的话。

    就像美美奈一样,这电钻当然也晓得从育科测验的事。这么说来,会早一步料到秋晴会遭遇困难,其实合情合理。

    也许是秋晴的思虑全写在脸上,瑟妮亚的表情愈来愈得意,使人郁闷……但秋晴十分地明白,为了解决从育科涮验这个难题,非得忍耐不可。

    尽管形式上像是表演,然而内容是不折不扣的考试,成绩与未来有直接关联。即使不想弄待太夸张,也不想敷衍了事,企求理想的成绩。

    而一旦晓得自己必须努力,能采取的行动自然有限。

    ……算了,没办法。虽然不想欠瑟妮亚人情,但为了测验,这点程度的牺牲不算什么。况且她主动伸出援手,我还该高兴呢。

    秋晴告诉自己要正面思考,在一轮呼吸后对着瑟妮亚的侧脸说:

    「既然如此,我就拜托您帮个忙好了。」

    「哼哼!有话尽管说吧。先不论答应与否,倾听老百姓的请求乃是我们贵族应尽的义务呢。」

    啪沙——她还将卷到不行的电钻头向后一拨。接着,秋晴对这位不晓得在开心什么的同班同学,正经八百地说:

    「不好意思,关于舞会的测验——能请您陪我练习跳舞吗?」

    「这样啊,假如秋晴你无论如何都……………………练习?」

    原本乐得无以附加的瑟妮亚突然拉高语尾,僵住不动。

    满脸喜色也像砂石车辗过的糖雕般粉碎,优雅的微笑也垮了一半。

    虽不知她为何会有此反应,秋晴仍点点头说:

    「是的。既然已经决定测验项目了,我就想事先练习练习。这两天是可能会再上点相关课程,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对,是满担心的。」

    「……你该不会是特别缺乏节奏感吧?」

    对于美美奈投来的直球,秋晴只有点头的分。

    「该怎么说呢,只是做出规定动作就还好……一旦配上音乐或节奏,就很容易突然卡住,可能会一直踩到对方的脚。」

    打比方就算了,真的踩中这些大小姐的脚可就难笑了。别说扣分,遭受严惩也不奇怪。

    老爸手脚应该还挺灵活的啊,我怎么会这样。当秋晴怨恨着遗传失误时,一道有如来自地底的低喃,从瑟妮亚口中爬进他的耳里。

    「………………所以……你要我帮的,就是陪你练习吗?」

    「咦?啊……嗯。你对这方面应该很熟吧?」

    「……就只有这样?例如在二十四日…………另外……那个……!」

    「呃,不想帮就算了,不用勉强啦?」

    无论再怎么熟,秋晴也不打算拜托这个气得翘肩缩头的电钻帮这么麻烦的忙。

    该说是幸运吗,身边就有其他的合适人选。

    秋晴满怀期待地转动眼睛,走在琵娜身上。她正死盯着被她玩卷的马尾,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拥有野生动物般直觉的学妹立刻察觉到秋晴的视线,眉梢猛然一跳。

    「唔?本公主怎么了吗?」

    「我是在想能不能请你教我跳舞。刚刚你有说学过跳舞吧?」

    「晤……我是远不及专业舞者啦,要教初学者的话,应该还可以吧。」

    她的样子不太有自信,但这么说,就代表能寄予某种程度的期待。

    「这就够了,那么不好意思——」

    满意的答覆让秋晴打算正式拜师时,瑟妮亚尖锐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

    「给我慢着!秋晴,你这是要拜托艾斯特同学吗!」

    「……是啊,有问题吗?」

    瑟妮亚听起来不愿意接受,琵娜有空的话应该会答应,感觉上是没问题才对啊。

    可是不知为何,电钻头大小姐突然两层倒竖,瞪着秋晴说:

    「问题可大了呢!竟然请一国公主教你跳舞……而且还是国中生!简直是犯罪!」

    「等一下!练个舞怎么会扯到犯罪啊!搞清楚,我才不会对小孩子乱来咧!」

    「哼,这可就难说了。父亲大人告诉我,青春期的男性都是会妄想占有年幼女性的生物呢!」

    「那是你父亲本身就有问题才会说这种话!你大概没发现你刚刚爆了什么料吧!」

    「不准你污蔑我父亲大人!」

    我是很想提醒这个电钻头,说那句话已经大大影响她父亲的人品和股价,可是她恐怕听不进去。话说回来,那位英国绅士到底都教了女儿些什么东西啊。虽不是完全错误,但是那种话再怎么包装,可能也混不过去。

    你一来我一往地吵嘴后,秋晴和瑟妮亚互瞪起来,并思考该怎么辩赢这位英日混血儿。过去自己已在类似情况下失败了无数次,难度极高。

    ……所以才会晚一步发现这件事。

    「——你说谁是小孩子!谁呀!」

    秋晴转向身旁爆出的声音。琵娜抖得连那头显眼的银发也跟着摇晃……这个嘛,嗯,不用问也知道她在生气。

    然而就算知道事情不妙也来不及了。

    但秋晴仍紧抓最后一丝希望,赶忙陪个笑脸,扶着琵娜的肩说:

    「没、没有啦,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小孩子……」

    「哪里不一样,说啊!你明明就说得本公主好像还在包尿布一样,我们之间只差一岁而已耶!」

    「我哪有说成那样啊!你想想看,就是,你看起来不是比大我一岁的美美奈还大吗?真的不用想那么多啦!」

    「这哪里算安慰啊!美美奈,你也说他两句!」

    「美、美美奈明明就比琵娜还成熟!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唔!想不到叛徒就在身边……!」

    ……惨了,我竟然火上加油,而且连无关的学姊都卷进来了。

    在束手无策的秋晴身陷于绝望之中时,琵娜跳下椅子,对秋晴狠瞪一眼。

    「哼!气死人了!要是不关在房里把魔法蒂芭从第一集到OVA全套看一遍,本公主绝对消不了这口气!」

    「等等,你不陪我练习了吗!而且你那样不是想消气,只是做你想做的事而已吧!」

    「谁管你啊!真是的,秋晴每次都要触犯本公主纤细的神经……!」

    琵娜咧出白牙「嘶!」地威吓后,就踏着粗鲁脚步走出餐厅。

    秋晴朝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她远去。

    而祸不单行,美美奈也留下抗议的眼神离开了……

    最后,秋晴的负责区域只剩下瑟妮亚一个,悲惨的结局使秋晴不禁深深叹息。

    「唉……弄得这么难看,晚点一定又要捱深闲骂了。」

    让应该全心服务的对象发飙走人,肯定是要挨骂的。再加上几乎忘了服务活动大声吵闹,多半要在三温暖室一面伏地挺身一面朗读反省文三十分钟吧。

    虽然大多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深闲,可是……秋晴还是哀怨地转向元凶金发电钻。

    「我说你啊……这样子算是妨碍营业耶,你知道吗?」

    明知没意义,秋晴仍吐了点苦水。只见叉着手的瑟妮亚不当一回事地轻哼一声说:

    「你还是摸摸良心,仔细想想是谁不好吧。我只是路见不平,阻止某人危害我们国中部生美好的未来而已呢。」

    「就跟你说我没有心怀不轨………………啊……算了算了。」

    秋晴抓抓头,把话打住。

    既然琵娜都走了,在这儿跟瑟妮亚吵也没意思,只会让情况更糟。成熟一点,忍耐、忍耐……在白丽陵工作怎么那么容易累积压力啊。

    于是,秋晴为了测验成绩、为了将来出路,耐住性子向瑟妮亚提出要求。不是将阿当作替代品,而是要她负起责任。

    「你看看,我的练习对象都被你赶跑了,你要怎么赔我?事到如今,你应该没脸说不了吧?」

    尽管语气有些带刺,但考虑到前因后果,还请网开一面。

    而瑟妮亚在秋晴等着看见诚意的视线中,显得有些不甘——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发发慈悲教你跳舞吧,可别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但仍以超高高在上的姿态正面答覆。

    虽然感觉有点复杂,至少还算有收获,就这样子吧。将不满吞下肚后,钟声在餐厅回荡起来。

    「啊,服务活动结束了。我下午还有课要上,先走了,等等可以传简讯告诉我方便练习的时间吗?」

    「……是可以……」

    秋晴正忙着收拾琵娜她们用过的餐桌,没看见瑟妮亚的表情。

    只觉得总是快人快语的瑟妮亚不知为何突然支吾起来,有点不太对劲,便在整理之余转头查看……果然人如其声,眉间稍微皱起,并以有所要求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的没别的要求吗?有没有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测验啊。」

    「就跟你说…………讨厌啦,没有就没有!要是你以后想到,可别怪我笑你没用喔!」

    说完……应该说发泄完之后,瑟妮亚转身就离开餐厅。突然跑来闹场又突然走掉,这家伙是从电钻进化成台风了吗。形状挺类似的。

    无论如何,秋晴目送感觉有些古怪的同班同学消失以后,就一手端着盛了杯具的托盘走向后场。

    之后一边望着其他从育科生勤快地收拾桌面一边发呆……应该说不出所料吗,脑里浮现的还是那位混血儿同学的怒颜。

    不知道瑟妮亚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但是不重要,还有别的事要想。

    于是秋晴屈肘顶顶正好在洗碗槽边遇到的大地,问:

    「那个,我有点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这位室友虽有点惊讶,然而点头的动作,表示秋晴已成功取得同意。

    还挺顺利的嘛。这让面临今年最后一场大活动的秋晴相当放心。

    ……嗯,如果扣除测验搭档还没确定的部分,就真的很顺利了。

    ◆  ◇

    「……真是,太离谱了吧……!」

    回宿舍的路上,瑟妮亚再度重复不知已发了多少次的牢骚,转身回望餐厅所在的校舍。

    即使看不见元凶日野秋晴,但她仍死瞪着远方的校舍,想将怨言吐在他身上似的。

    「亏人家没事故意去餐厅一趟说……!」

    自己确实告诉他,是有事联络父母所以拖延了午餐时间。

    也说了还没用午餐,会回宿舍解决。

    ……都摆明是特地跑去餐厅问他要不要我帮忙了……

    「为什么那个臭男生就是不跟我讨搭档卡啊!」

    磅!瑟妮亚以足以折断鞋跟的力道在红砖地上狠跺一脚,但一点也消不了气。

    只要再多想一下,应该不难发现跑这一趟是何用意吧。

    不对。测验是昨天才通知,而且当时聊的也是测验,问问我搭档卡给了谁或是当天有没有空也可以呀。

    ……可是那个死老百姓,怎么只邀我当什么不上不下的练舞搭档啊………

    瑟妮亚抱着丝毫不减的怒气再往校舍一瞪,然后继续前进,但刚才的事仍旧在心中不停打转。

    「……都聊到那里了还不请我给他搭档卡,也太不自然了。假如他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

    喃喃地想过几种可能性后,瑟妮亚似乎惊觉了什么,突然站定。

    「…………难道是他已经收到搭档卡了……?」

    是的话,自然是不会再讨第二张。

    但如此一来,就有另一个问题……或者说疑点。

    ——那张搭档卡到底是谁的?

    「……………………」

    瑟妮亚头上立刻冒出堪称宿敌的同班同学的脸。

    如果是日野秋晴的青梅竹马彩京朋美,的确很可能在今天早上……不,甚至在发卡片的昨天就行动了。

    如果她主动出击……就代表静待秋晴主动上门的我完全输在起跑点了。

    可是就算如此——

    「有特殊原因就算了,要我主动交出卡片,叫他指定我当搭档这种事,我再怎样都办不到哇……!」

    无论再怎么喜欢对方,瑟妮亚的自尊也不允许给那个臭屁的庶民得寸进尺的机会。

    ……不过,我也不想就这样白白看着朋美和秋晴一起跳舞。更何况到时候秋晴的舞技,还会是自己花心思教出来的。

    瑟妮亚甩甩头,打散光是想像就令人血压上升的画面,却使烦躁值倍增。

    既然这样,就干脆回宿舍放手大吃一顿吧。瑟妮亚大力踏响红砖道,往郁闷的抒压口快步前进。

    目前还不能确定朋美是否给了秋晴搭档卡,只是可能性很高而已。若是真的,她多半早就来挑衅一、两句了,看作五成机率或许比较妥当。

    可是……

    假如秋晴其实没收到朋美的卡,又该怎么办?

    这么一来——会不会就只是他完完全全没想到要向人讨搭档卡呢?

    「这个庶民……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轧轧轧。难听的咬牙声透进脑壳。虽然是下意识的动作,但这全都是那个臭男生的错。绝对是。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面子问题了!秋晴要是不求我,我死也不会给他搭档卡……!」

    瑟妮亚在寒空下大喊,誓言绝不退让。

    滚烫如火的斗志吓得在宿舍走廊碰面的朋友迅速闪避。

    ◆  ◇

    这间学校真的很怪——秋晴来到白丽陵后没事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最近愈来愈不晓得怎样才算怪了。超越常识范围的事一件接一件,而且大多都与校方举办的活动有关。

    该说是按照惯例吗……这次怪是怪,但怪得有点普通,让秋晴不知该不该往里头想。

    「……为什么这间学校要特地在假日办结业式啊?」

    「这里的第二学期结业式都固定在十二月二十三日举行。我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至少有二十年了的样子。」

    自呓般的问题得到瑟妮亚回答后,秋晴推开了贴上「舞蹈教室A」牌子的门,回头问: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我的母亲大人也是白丽陵毕业的。我国中部的时候,有听她说过当年的事。」

    「原来如此……母女同校啊,好像很有意义耶。」

    「像这样的案例,在白丽陵可多着呢。话说回来——」

    秋晴都特意站到门边,像个服务生招呼瑟妮亚进门,却惹来她的瞪视。眼里彷佛埋怨着什么,压迫感不是普通地重。明明是很亲切有礼的举动,到底是哪里惹到她啦?

    瑟妮亚当着秋晴的面向后瞥了一眼——

    「……为什么四季镜同学也来了?」

    问起在场的另一个人。

    听她这么说,秋晴也想问「为什么」了。但是不是指四季镜,而是不解瑟妮亚怎么现在才问。

    由于结业式跟班会结束后,从育科生就要到另一间教室集合,秋晴便和瑟妮亚决定先吃完中餐,下午两点再到第二校舍前集合。

    秋晴第一个到,再来就是四季镜。等瑟妮亚也到了,一行人就进入校舍,用事先借好的钥匙开启没来过的特别教室,总算能开始练舞——然后瑟妮亚发问了。这也太晚了吧,怎么不在外面就问了呢?还以为她一眼就了解情况,没有任何问题呢。

    秋晴看看四季镜,担心瑟妮亚的话会影响她的心情。

    而那位聚集两人视线的女仆装同学,很快就以开朗活泼的笑容撞开脸上疑惑,回答:

    「因为我听说瑟妮亚同学要教日野同学跳舞,所以我也想请瑟妮亚同学教我一下!」

    「教是一回事,不过……四季镜同学和这个庶民不一样,舞会的经验应该不少吧?」

    的确。四季镜家道中落是最近的事,之前过的都是大小姐生活,有丰富的类似经验也不奇怪。

    但想起昨天舞蹈课的惨况,秋晴就无法轻易同意瑟妮亚的话了。

    「我以前就不太会跳了,要是穿上男装,感觉大概会更怪……所以为了不在明天的舞会上给大家添麻烦,我想让自己多进步一点!」

    四季镜的干劲和进取心虽值得嘉许,但她在昨天课堂上造成的已经不只是麻烦,简直是灾难。现在想想,深闲让陪她练舞的学生换上钢头安全鞋,真是有先见之明;四季镜也很不简单,这样都能踩得对方「好痛!早、早苗不要啊!投降!我投降!」地哀嚎连连。

    短短两个小时中,她不是踩脚、整个摔倒,就是转步时手肘误击轰的后脑勺。秋晴会告诉她今天舞蹈教室有教学,也只是做了件只要有点良心任谁都会做的事。

    所以秋晴在瑟妮亚的细盾上轻轻一拍,说:

    「算我拜托你。我不想见死不救,而且再有人受伤也不太好……」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可是……让她跟沙织学姊一起跳不就好了吗?」

    「在考试的时候可能是,但实际上恐怕会有问题。」

    尽管测验是藉着舞会施行,然而会以男装出席,就是因为人数极为不足,测验后自然得继续任务。

    多谢深闲先上了一课,让我们知道舞会上不会和向一个舞伴从头跳到尾,要不断变换,以增进感情或表现自己。换言之……不是只派一个人牺牲小我就能了事。

    再者,在这场舞会扮演男方的同学基本上没有选择权,只能等待对方点名。当然,要是没被看上,就只有当壁花的份。

    ……虽然没被看上就没事,我也不能只是祈祷而什么也不做,更别说四季镜一副想跳得不得了的样子。

    瑟妮亚似乎也明白了秋晴的用意,为难的眉头随着一声叹息放松。

    「唉……我知道了。既然要教,我必然会从严教起,四季镜同学已经有所准备了吧?」

    「是的!请放心!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满喜欢人家严厉对待或弄痛我的呢!」

    朝气蓬勃的怪异自白出现了——

    ……慢着。那一定是某种比喻,实际上单纯是指喜欢练习或特训不会错,否则四季镜就要从脱线降格成变态了。应该不会有这种事。

    为了维护同学的名声,秋晴一面想着自己的表情泰半和瑟妮亚一样嘴角痉挛眼角抽筋,一面说:

    「……就这样,拜托了。真的没时间了。」

    「…………好吧,教就教……」

    瑟妮亚的答覆中少了不少霸气和干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老实说,她没当场走人就该偷笑了。

    开始前就感到疲惫的秋晴一行人就这么进了舞蹈教室,将鞋摆进置物柜。

    秋晴从没来过这里。就第一印象而言,比普通教室大一些;走廊和置物柜的另一侧是整面镜墙,镜子前设有芭蕾教室那样的扶手;木板地硬实但有种弹性,非常专业。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感动不起来了。在这种有跑马场和全天温水泳池的学校里,就算有哪个体育馆的标准配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秋晴只带着第一次上同学家时「喔~原来你房间长这样啊」的微弱反应,换上自行带来的室内运动鞋。虽然听说有这类场地的专用鞋,但秋晴当然没那种玩意儿,更不可能为了练这一次就特地去买。

    接着趁其余两人换鞋时脱下晨礼服,做点简单的暖身操。秋晴是很想穿运动服来练习,只是正式来还是得穿制服,就连冬季登山也是穿制服完成的,如今自然不觉得动起来有哪里不方便。

    脱下制服外套的瑟妮亚和四季镜,在秋晴做完柔软操后走来。

    「那我们就开始吧,基本动作都学过了吧?」

    秋晴点点头,回应练习开始的宣告。

    「对啊,是学过了。不过到时候需要即兴……或者说配合曲子自然跳舞这部分,还挺困难的。」

    「我是那个,不知道要怎么带……脑袋里一下子就乱七八糟的,一不小心身体也变得乱七八糟了……」

    「……我大概知道了。」

    对于四季镜这段本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瑟妮亚只是稍微低头想了想就表示理解,不愧是从小就在这完全学校一起长大。

    在感慨的秋晴面前,可靠的电钻老师手叉着腰,胸有成竹地开口。

    「反正都不是口头教教就能解决的问题吧。练习——或者说累积经验,才是通往成功的最短捷径。」

    「你这是,用力给他跳下去就对了的意思吗?」

    「你以为量多就能算是经验吗?这想法也太没营养了吧。」

    瑟妮亚果断否决秋晴的想法,以朽木不可雕也的口吻继续说:

    「最重要的,是抓住成功的感觉。你们是临阵磨枪,就算经过一段苦练,能跳出一定程度,但上场之后,过去深刻的失败经验会打乱你们的节奏感,双脚跟着不听使唤。所以累积成功经验是很重要的。」

    「啊……原来如此。」

    「只要能放轻松,就算只是跟着音乐打转,也能跳出不错的舞步,还可能简单到自己都吓一跳呢。」

    听她说得这么有自信,秋晴也觉得自己真的办得到。上课时明明悲剧一场,人类还真是现实的动物。

    即使发现自己单纯得可耻,也比带着绝望上场要好得多了。像这种时候,心理建设相当重要。

    秋晴说了声「好」激励自己,立刻走向教室中央准备练习。

    「那我们就赶快来练吧。四季镜,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随时可以!」

    「至于音乐……是用那个机器来放的吧。有人会用吗?」

    秋晴指着角落如同讲桌大小的器材一问,瑟妮亚不知怎地皱起眉,点了点头。

    「……同厂牌的产品我用过很多次,算是会吧。正统社交舞曲这里应该都有,不过要是没曲目表——」

    「就是柜子里那些资料夹吧?上面都写『曲目编号』了。」

    秋晴收鞋子时,就在置物柜边的柜子注意到那些东西了。

    能顺利找到重要用具,有种前景看好的感觉。毕竟大家都说要正向思考,而且想从小地方累积成就感,当然要把握这种时候。

    只是有件事令人颇为在意……为什么电钻要用看见间谍的眼神瞪我啊?

    虽然那实在很难以错觉说服自己,但考虑到三点半就要将教室还给经过正式申请的上育科生,还要整理收拾,算一算只能练习一个小时左右,得避免节外生枝。

    于是秋晴决定无视她矛盾得不得了的反应,问:

    「好,开始罗。不好意思,四季镜,可以让我先带舞吗?」

    「啊,好的。等等再换我就行了!」

    四季镜老实点点头,小跑步靠了过来,带着腼腆的微笑伸出双手,就在这时——

    「喂!你们不是要我来教吗!」

    抗议声有如尖矛刺进耳里。

    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个正着,秋晴还是将尖叫成功憋回喉咙里,转头察看。

    见到不悦倍增的瑟妮亚脸上表情由疑惑转成狂怒,秋晴更不敢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尽力佯装镇静。

    「当、当然会让你来教呀?」

    「那为什么你不找我,要找四季镜一起练啊!」

    「咦?这样你比较容易看出缺点,教起来也轻松吧?」

    深闲上课时也是找学生代劳,没有亲身上阵。

    所以,既然现在有三个人,秋晴就直觉地请瑟妮亚旁观给建议,没有多想……

    看来每个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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