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就是超市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良介两人与美菜道别后走进附近的超市,莉萨菈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这间平价超市叫三河屋,不管是肉、鱼、还是蔬菜,全都能在此找到符合自己经济条件的材料,相当方便。当然,自己不煮饭的良介只在这儿买过瓶装饮料就是了。
「好啦,今天的晚饭要做什么好呢?」
「钦?不是去便利商店买便当吗?」
「我说啊,这样太浪费钱了吧。」
莉萨菈突然给了个斤斤计较的回答。
「嗯,今天猪肉好像满便宜的……」
少女又是看着金额苦思、又是弓身拿起商品比价,看上去跟来买菜的大婶没两样。
「那个啊……」
「怎样啦,你很烦耶。」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才刚从死神界过来,怎么会知道人界都吃些什么?」
「没礼貌。死种界还是能弄到人界的材料啦,虽然很贵就是了。」
「这样啊。这里倒是看不到死神界的材料。」
「若真想找似乎还是找得到。总之,大多数死神都喜欢人界的料理,甚至有些死神是为了这一点才留在人界工作呢。所以说,死神界的材料几乎不会在这儿流通。啊,青椒很便宜耶。
嗯~价格不到死神界的一半,真不愧是原产地。」
「我记得死神要待在这儿很麻烦吧?食材搬来搬去没问题吗?」
「你连这个也不晓得?」
手持青椒的莉萨菈愣了一下。
「死神和人类是因为灵力较强才会被世界排斥。所以那些没有灵力的无机物、几乎等于没有灵力的动物和蔬菜等等,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凯萨若想去死神界,就必须施展『存在』的法术了。」
「嗯嗯,那家伙可是我们家的骄傲啊!」
「良介太过平凡,搞不好反而不需要喔。」
「唔,我的存在感还不如凯萨吗……」
「就是这样。啊,这盒肉一百克算起来比较便宜耶。」
莉萨菈看着刚才丢进篮子里的猪肉,一边比价一边烦恼。顺带一提,篮子当然是由良介负责拿。
「考虑到还有明天的早午两餐,量可能不大够。不过两盒又太多了。」
女孩绞尽了脑汁思考,完全没把良介放在心上。
「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身为苦力,良介已经做好了闭上嘴跟在莉萨菈身后的觉悟。
采购结果——暌违了数个月之后,加贺家的餐桌再度摆上了名为料理的东西。
「怎样,好吃吧?」
面对自信满满展现手艺的莉萨菈,良介只能老实地点头。
「因为青椒也很便宜,所以我试着把它跟猪肉炒在一起做成青椒肉丝。」
这道菜的调味绝妙,非常下饭。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能用加贺家那台老旧电子锅煮出这么美味的白米饭呢?
「可恶,太好吃了。我找不到地方能挑剔。」
「那当然了,我可是一级死神耶。」
莉萨菈显得非常得意。
「当一级死神必须要会做饭吗?」
「当然罗,因为要担任专属帮手啊。煮饭洗衣等家事全都得精通喔。」
什么跟什么啊,这不是变成女仆了吗?良介脑中顿时浮现这种疑问。
「不过,光是这种程度就高兴个半天,你平常到底是吃些什么东西啊?」
「牛丼轮回?」
「我说啊,老吃同样的东西会把味觉搞坏耶。而且一天到晚在外头吃饭实在太花钱了。」
这话倒是让良介想到,她在超市也是这么斤斤计较。
「说到钱……你家很穷吗?」
「没礼貌,你把名门雷斯托家当成什么啦?」
「呃,我不晓得那是什么。」
「对了,我们在人界没直接亮出名字呢。听好,雷斯托可是死神界最有份量的组织之一喔。像今天的梅洛人生保障那种货色,我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耶?」
「只是没用雷斯托的名义而已。雷斯托家负责管理许多像梅洛那样的公司,比方说伦伦人生保障、浅水人生保障之类的。」
这两个都是曾在电视广告中出现过的名字。这么说来,莉萨菈等于是财阀领袖的千金了。
「我本来只觉得你这人很霸道,没想到你真的是个千金小姐啊?」
「没错,不过霸道是多余的。本来像良介你这种人啊,连跟本小姐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呢。
怎样?幸福得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了吗?」
真是个霸道的家伙。不过都愿意替人家做饭了,代表她并非只有坏的一面。
「不过啊,你既然是个千金小姐,应该能吃得更奢侈一点吧?不需要拘泥于限时特价的猪肉啊。」
「要看看我的钱包里装了什么吗?」
「欸?」
「剩下大约一万圆。而且没有补给的希望。」
她把钱包亮了出来,里头显眼的东西确实只有张毫无绉折的一万圆钞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四百五十三圆的零钱了……
「我本来以为马上就能发现特异者了嘛,所以没带多少钱出来。如果去兑换,我偷偷跑来人界的事可能会穿帮。」
「等、等一下,那你今后的生活费呢?」
「就拜托你支援罗☆」
莉萨菈俏皮地吐出舌头。
「喂,我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吗?」
「很遗憾,一点也不像。」
「正是如此。除了暑假期间外禁止打工,所以我只能靠父母的金援过活喔?」
女孩面露微笑,用筷子指了指电视。
「电视又怎么啦?」
「下面啦、下面。」
「DVD放映机?」
「对。如果没租里面的东西,应该会过得更充裕吧?」
要用DVD放映机看的东西是什么呢?
当然是租借来的作品。而且,那还是原本不该给高中生看的成人娱乐片。
「怎么这样——!」
「就算你哭着求我也不准喔,不准。而且你还真的要看啊?本小姐就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耶?」
「唔,在万籁俱寂的三更半夜戴着耳机偷偷看,应该没关系吧?」
「唉……」
看起来莉萨菈似乎是接受了。她吐了口气放松身子,然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良介,晚点我去帮你打扫房间。」
「等一下!」
「那些会对良介的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响的东西,我会一个不留地扔☆光☆光☆」
「你是我老妈啊!」
结果,不管良介怎么下跪哭求,莉萨菈的决心依然没有丝毫动摇。饭后她把良介打发去善后,打算趁这个时候把良介房间变成非常清新的空间。
等良介迅速洗完晚盘赶回自己房间时,他看见莉萨菈穿戴着围裙、橡胶手套以及口罩,彷佛要打扫厕所似的。全副武装的少女,就这样俐落地把数个装满良介宝物的纸箱搬到玄关去。
「唉呀,得等到下星期才能丢啊?」
莉萨菈看着倒垃圾的日程表,不大高兴地喃喃自语。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招手把凯萨叫来。
凯萨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仰望莉萨菈,女孩则是摸摸凯萨的头,看着它的脸说:
「明天我会让良介帮你洗澡,今天就先这样忍耐一下吧。」
「汪?」
「你把凯萨带进家里打算干嘛啊?」
「当然是让它负责看守罗。」
「等等,他已经是看门狗了吧?」
莉萨菈把良介的抗议当成耳边风。
「听好罗,凯萨。」
她盯着坐在地上的凯萨,接着继续说下去道:
「这些肮脏的垃圾啊,是让你那丢脸的主人变得更加堕落的东西喔。凯萨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应该很清楚这些垃圾有多要不得吧?」
凯萨「汪!」地吠了一声。它该不会听得懂莉萨菈的话吧……
「听好,如果那个笨蛋想拿回去,就用实力解决他。」
「汪!」
凯萨立刻站起身子猛摇尾巴,还很有精神地吠了一声表示收到。
「凯、凯萨,难道你要背叛我?带你去散步可是我喔,是我喔!」
没有反应。
「唔……不,我相信凯萨。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羁绊!」
良介看着凯萨,接着为了取回被夺走的宝物而慢慢地踏出一步——
「汪——!」
凯萨大吼一声,竖起全身的毛并露出犬齿,挡住了良介的手。即使主人指示它闪开,它也当作没听到。
「怎么这样——!难道你已经被那个女的驯服了吗?可恶,你可是凯萨喔!你明明是个让女生倒追的男子汉,不应该跟在女生屁股后面啊!」
尽管良介拚命地解释,凯萨却仍然不屑一顾。
「呵呵,美丽也是一种罪恶呢~」
「对、对于没有女人缘的我来说,看色情DVD是唯一的救赎啊—呜啊——莉萨菈和凯萨是笨蛋——!」
良介哭着奔回自己那已经变干净的房间,就这么扑进被窝里。然后,他下定了决心。
「这么一来,家里能看见的女性身体就只有一个了!哼哼哼,莉萨菈,你可别小看我热血沸腾的青春啊!」
他就在那深沉幽暗的地方,诚实地拥抱青春的悸动。
三十分钟后,良介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凯萨,我没打算要过去,所以给我安静点喔。」
「汪?」
待在玄关的凯萨只是把脖子歪了二十度左右,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踮脚行走的良介。看样子这回它似乎有把主人的话听进去。
「吸、吐……吸……」
(插图)
慢慢地深呼吸。渐渐能听到声音了,门缝中还露出些微的灯光。良介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拉开。门轴连接处传来微小的「叽」一声。
良介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在静止了三秒左右之后,他再度进行开门作业。
从目的地传来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看样子目标似乎还没发现。不过,接下来才是难关。
(要保持安静。然后只开一点点,让一只眼睛能看见就够了。)
他趴在地上,四肢着地,柔软地、缓慢地压低了身子前进。
接着伸出右手,轻轻放上拉门的边缘。
心脏跳得十分剧烈。他竖起耳朵倾听,发现拉门彼端—
「哼哼~~」
传来悠哉的哼歌声。
(她大意了。)
这是个好机会。良介失去了一切,应该有权利要求她赔偿。没错,没女人缘的良介极少数能够过目的女体,如今已遭人夺走,旁边还有名为凯萨的恶犬看守。现在,良介在加贺家唯一可以看见的女体,就在这扇拉门的彼端——浴室。
虽然他对于胸部的大小颇为不满,然而此刻也没得选了。
(没有错,这是我的正当权利!)
他替动不动就软下来的自己打气。连偷看女孩子洗澡的勇气都没有,难道自己今后要就这样过着灰色的青春生活吗?
(不行!)
良介慢慢地、静静地拉开了门。顺带一提,偷窥是犯法的。
一公厘、五公厘、一公分……
不够。而且眼前还有大量的水气,所以什么都看不清楚。
两公分、两公分五公厘、三公分……
总算能看清浴室时——
——门「喀拉」一声开了,良介当场摔倒在地。
「痛痛痛痛……」
他正想起身,后脑勺却感受到一股压力。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行动力啊。老实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虽然看不到脸,但在浴室中回荡的确实是莉萨菈的声音。话说回来……
「刮目相看?」
良介完全没想到会受到称赞。
「嗯,刮目相看。只不过评价是往下方修正。」
良介脑袋被人踩着,同时耳里还听见了浴巾翻动的声音。莉萨菈似乎围上了浴巾,但在这段期间她依然毫不留情地用脚底施加压力……
「痛、痛痛痛痛,等一下,真的很痛啦!」
「唉呀,你以为性罪犯有喊痛的权利吗?」
「这、这也没办法嘛。男生每天至少要看一次女孩子的裸体,不然会睡不着的。」
「因为良介你是个变态才需要吧?」
「真的没办法嘛——我的东西全都被丢了耶!书也好、DVD也好,全都被丢了喔?我的房间变得干干净净了耶!」
「所以?你就跑来偷窥?」
「没错,就是这样!我有权利看你的裸体!」
良介打从心底呐喊。传达到吧,我的性欲!
「不、不对。是因为我想看莉萨菈的裸体!」
「啊?」
对方脚底一松,良介乘机从底下脱逃,接着站起身来。眼前是以毛巾包着濡湿红发、并用大浴巾隐藏自己纤细身躯的莉萨菈。那身刚出浴的水嫩肌肤,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
「呼……」
良介吐出幸福而满足的叹息。
「你、你笑得那么灿烂干嘛!」
「男人啊……不,人类看见美丽的东西、美好的东西时,都会展露笑颜的。」
「说我美丽……呃、那个……」
不晓得为什么,莉萨菈显得不知所措。
「要说有什么可惜之处,就是胸部平了点吧。」
「——!」
「隔着浴巾,看不太出来胸部是否有隆起——呜啊!」
良介的头盖骨发出哀嚎——因为莉萨菈的右手以光速抓住了他的脸。
「不要用铁爪功啦!好痛、好痛啊!脸要歪啦!」
「哼、哼哼哼哼,我太天真了。以后在洗澡之前,我一定会先好好吸取一顿——这都是为了不让良介犯下更多的罪行。」
「咦?吸取?不、不要啊!别夺走我生命的意义啊——!」
刺在灵魂上的「格拉姆」传来了脉动。那并非无机物的触碰,而是更有生命力的感觉。良介就这么体会着力量从灵魂中流失的感受。
他想抵抗,但就连这样的心情也逐渐消逝。最后男孩只能放弃一切,持续沉沦下去。
「差不多就就这样吧。」
莉萨菈低声说道,随即松开放在良介脸上的右手。
「呜、呜呜……」
男孩全身无力,失去平衡,为了支撑不稳的身体伸出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抓住了——
「咦?」
一块布。在呈现半蹲姿的良介眼前,浴巾干脆地掉了下来。莉萨菈慌慌张张地按住浴巾,却只来得及遮住下半身。
映入眼帘的是——
「胸部?」
「呀——!」
莉萨菈像个女孩子一样发出惨叫,遮住自己胸前。
这拚命遮掩重要场所的模样,挑逗着良介按捺不住的色心。
「唔、唔喔———年轻女孩万岁——!」
一股狂野的力量涌上,某种东西兴奋地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骗人、居然会这样……」
掩住胸前的莉萨菈摇摇晃晃地踏出脚步,用额头抵上良介的胸口。浓厚的洗发精与润丝精香气,再加上年轻女孩那刚出浴的温暖肌肤,让人鼻血都流出来了。
「这该不会是通行许可吧?我现在想对全世界大声宣布:当男人真是太棒啦!」
「『格拉姆』果然在震动。骗人,这不可能!灵力居然源源不绝地流泄出来……」
「莉萨菈,你的胸部确实很遗憾。不过啊,我可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这点小事我根本不在乎!来吧,让我们迈向成人的阶梯,Let’s enjoy,going! 」
咚。
「呜喔!」
莉萨菈的膝盖,对良介那非常重要、此刻已经准备万全的地方来上漂亮的一击。良介痛苦地倒下,除了趴在那儿发抖外什么也办不到。
「真不敢相信,我是听说过兴奋时会恢复少许灵力,却没想到光是看见胸部就能让灵力满出来!还是说,男、男生全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她的喃喃自语并没传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良介耳中……
※ ※ ※
「喂,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晨,在通学途中碰上的美菜小声地向良介询问。两人跟美菜会合后已过了大概五分钟,这段期间莉萨菈没对良介说过半个字。不仅如此,其实在家里也是这样。即使良介试着搭话,她也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瞪着良介。
毫无疑问,她是为了昨晚的事生气。说到早上两人的对话,就只有——
『便当。』
『谢、谢谢。』
莉萨菈把良介忘了放进书包的便当盒拿出来时而已。毕竟昨晚发生了那种事,实在很难想像她还愿意替良介做便当。
(虽然内容物让人有点不安就是了……)
「良介同学,怎么了吗?果然发生什么事了对吧?」
美菜一脸担心的样子看着良介。
「没啦,不是什么大事。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青春的小麻烦吧?」
「喔~那叫做小麻烦啊?」
莉萨菈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寒意。
「莉萨菈同学?」
「美菜同学,跟这种性罪犯走在一起的话……」
「走、走在一起的话?」
战战兢兢的美菜出声询问。
「会怀孕喔。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是这样吗!?」
美菜惊讶地看着良介的脸。
「哪有这回事啊——!」
良介不由得放声大叫,莉萨菈只是投以冷淡的视线。
「罗唆,性罪犯。美菜同学,虽然怀孕是个玩笑,不过还是别靠近他比较好喔。跟这种人走在一起,就像高角羚在饥饿的狮子面前睡觉一样危险喔。」
「呃~你的意思是……会被吃掉?」
「嗯,没错。虽然跟美菜同学想的『吃掉』多半不一样就是了。」
「没这种事啦。就、就算是我,那个……也、也晓得『吃掉』这个词,那个、呃、有色情的意思在。」
出言抗议的美菜羞红了脸。
「再、再说那个,我……」
美菜似乎还在咕哝些什么。
「总而言之,我们一起走吧,美菜同学。」
不过莉萨菈硬是握起美菜的手,把她给拉到自己身旁。接着还对良介「嘘、嘘」地挥手,把人家给赶到一边去。
「呜呜,好过分……」
虽然美菜不时担心地回头看,然而她实在无法抵抗莉萨菈周身那股排斥良介的气息。良介只好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后头。
或许是出于尴尬的缘故,平常从未在意过的通学时间,如今变得十分漫长。当他们好不容易抵达学校并踏进校门时——
「喔?这么快就对那个没用的下流男子死心啦?」
却碰上了玉野。
这家伙今天也整好了发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倚着校门旁的围墙站立。要是换成良介,大伙儿恐怕只会觉得「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吧。然而随着材料不同,给人的印象似乎也会大相迳庭。上学的女生们不时偷偷瞄过来,然后尖叫着通过校门。而玉野似乎对她们的反应乐在其中,脸上微笑并未间断。
「没事的话,麻烦你别随便叫住人家行吗?」
「呵呵,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莉萨菈同学。」
「我可是想不到不拒绝你的理由。」
莉萨菈看都没看玉野一眼。然而玉野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他这种态度,倒是明显地让莉萨菈的火气愈来愈大了。
可怜的美菜被夹在两人之间,只能青了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确实,我昨天是急躁了点。这我也反省过了。」
「唉哟?你还晓得什么是反省?原来你比猴子聪明啊?」
玉野的笑脸出现了裂痕。然而他还是不屈不挠地维持住笑容。
「我听说罗,莉萨菈同学好像在找人是吧?」
「你误会了吧。」
「不,这不可能。昨天放学后,你不是跑去吉田同学那儿了吗?」
吉田同学,棒球队的王牌。昨天放学后,莉萨菈的确跑到他那边,并且好好地跟他握了手再以手环调查。结果,他的灵力量是六万。
「而且,你还去找过二年级的广濑同学对吧?」
广濑同学,二年级的榜首。当然,莉萨菈也握了他的手。灵力量五万。
附带一提,她还顺便跟大平握了手。他的灵力量有两万,比良介还高上五千,这让良介不禁流下男儿泪。
「你打招呼的人选好像偏了点吧?」
「是吗?」
「嗯,正是。根据调查,你只找了吉田同学、广濑同学,以及我,总共三个人而已。」
「只是因为我忙着熟悉学校,实在没什么空到处跑而已。」
「呵呵,不用说那种谎话啦,我全都知道。」
玉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走到莉萨菈面前。
「你是在这间学校里寻找特别的人类。」
「——「
莉萨菈肩膀动了一下。接着,她满怀戒心地瞪着玉野。
「你是在寻找跟自己相配的男人对吧。那么,果然还是本人最适合了。无论是这副外貌、财力、成绩,还是足以担任拳击社社长的肉体,全都是一流的。只要和我交往,你就能度过一段玫瑰色的校园生活。我向你保证。」
这个自信满满的家伙,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了。而且昨天两人才搞得那么尴尬,为什么今天就能交往呢?莉萨菈「唉~」地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带你到美味又高级的餐厅喔。啊,海外的沙滩也不错呢。当然,我还会买足以衬托那惊人美貌的衣服送给你。而在你身旁的人,就是我。如何?这样的青春生活,光是想像就让人觉得既丰富又充实吧?」
玉野把莉萨菈的沉默当成同意,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已经不晓得是愿望还是妄想的东西。
(为什么不说话啊?难道死神也拿金钱没辄吗?)
良介脑中闪过此刻莉萨菈身上的全部财产。
仅仅壹万零肆佰伍拾参圆整。身为雷斯托家千金的她,应该习惯了奢侈的享受;对于得靠良介的空虚荷包与超市限时特卖过活这点,多半难以忍受才对。
这么说来,她就算对玉野的提案动心也……
「既然如此,我就马上替你准备一份特别的午餐吧?小事情,只要用手机点菜就行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尽管说吧。」
莉萨菈什么也没说,从书包里拿出了便当盒。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在讲哪里的餐厅我是不晓得,不过这世界上可没有任何料理赢得过本小姐做的菜。当然,我没打算让学长你这种人吃就是了。」
莉萨菈的呼吸显得相当急促。
「什么?那、那可是一流厨师的一流料理喔?」
「什么一流料理我是不晓得,不过只要由我下厨,就算是用限时特卖一百公克九十圆的猪肉炒菜,一样是特级料理!」
这话她倒是讲得理直气壮。顺带一提,青椒也是限时特卖的商品。
「原来如此,这个便当里是晚饭的剩菜啊?得救了。」
看来不是惩罚良介昨晚偷窥的报复料理。
「呜,莉萨菈同学亲手做的便当……」
美菜对良介投以怨恨的目光。
「怎么啦美菜,想吃吗?那家伙做的菜确实很美味啦。」
「不是这样啦!」
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另一方面,玉野则是——
「我、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逞强?从刚刚的样子来看,你应该已经对那个没用的下流男子死心了啊?」
拚命地想要说服莉萨菈。
「是啊,我死心了。」
莉萨菈立刻干脆地回答。她那毫不迟疑的样子,令良介感到相当失落。
「不过呢,跟学长这种垃圾比起来,这个色狼介要好上太多了!」
「什么!」
「色狼介……色狼……呜……」
虽然当事人有所自觉,但是听见别人当面这么讲,还是会大受打击。
「加、加油,良介同学。」
美菜的安慰根本不像安慰。
「确实,这个色狼介又色又下流还是个性罪犯,但他至少不会像学长那样心怀不轨地用金钱拐骗女孩子。」
「那、那只是因为色狼介没钱而已吧?」
「或许吧。而且他连有没有聪明到足以骗人都是个问题。」
这话讲得可真过分。
「我了解良介同学,他的数学曾经拿过八十三分!」
美菜说的是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在那之后,良介再也没有拿过八十以上的分数……
「不过呢,就算色狼介两者兼备,他也不会像学长这个样子,这点我很清楚。」
莉萨菈回头看向良介,脸上浮现苦笑。
「我说美菜啊,这点我倒是没什么自信耶。如果我又帅又有钱,应该会好好活用这些长处建立一个桃色天堂吧?」
「呵呵,美菜跟莉萨菈同学的看法一样喔。良介同学是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
说真的,良介可没这个自信。
「是啊。就算那样,你应该还是会被人家叫做色狼介吧?」
「连美菜都叫我色狼介……」
「啊,对、对不起。」
悲惨的现实让良介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美菜的谢罪他根本没听进去。
「你、你是说我连那个下流的色狼介都不如?」
「嗯,没错。如果良介算下流,学长就是人渣了吧。拐骗女孩子还沾沾自喜,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此话一出,玉野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看样子,这回总算超过他的忍耐限度了。
「别人对你客气一点,你就得寸进尺啦!」
「唉呀,我讲得很客气了喔?」
「你说什么!」
玉野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更是握起了拳头。从短袖的袖口中,可以看见他上臂的肌肉开始用力。
「学长,你这样……」
良介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抓住莉萨菈的肩膀将女孩向后拉,自己则站到了前面。
「闪开,杂碎!」
光是那充满怒气的一喝,就让良介的脚开始发起抖来。老实说,实在很恐怖。他的目光四处游移,根本不敢正眼看玉野那张愤怒的脸。
不过,他并没让开。
「不是啦,你想想嘛,旁边还有人在看耶。像学长这样的人,呃,对对,心胸应该十分宽大,就请你放她一马吧。」
「哼哼哼,想打圆场啊。你先担心一下自己怎么样?」
玉野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两手抓着良介的领口往上一扯。拳击社社长果然不是虚有其表,他轻轻松松地就把良介给举了起来。
「咿!」
此刻的良介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夹着尾巴逃跑呢?为什么没有马上下跪求饶呢?无论如何现在亡羊补牢可能还来得及……
「这个、那个、呃,对不起——我、我不该耍帅的。」
所以他试着道歉了。
「太迟了!」
「咕喔!」
脖子逐渐被玉野勒紧,令良介发出了诡异的惨叫。听见这声音的莉萨菈,却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人、人家都快挂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啊!」
「笑可是有分种类的喔,不过凭良介的脑子大概无法理解吧。」
莉萨菈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同时将她娇小的手放到玉野手臂上。
「干嘛?」
玉野怀疑地瞪着莉萨菈,少女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放开他。」
「啊?」
「我叫你放开良介。」
她的眼神十分冰冷。不过,这跟早上她看良介的目光在根本上有所差异——里头有着能冻结人心的轻蔑以及鄙视。这股强烈寒意,令玉野不禁呻吟。
「这、这这……」
被玉野抓着领口的良介很清楚,玉野的身体正微微发抖。
「放手。」
话音中听不出一丝急躁,十分平静。
玉野缩手放开了良介,他抵抗的时间似乎连一秒也不到。莉萨菈彷佛要乘胜追击一般,静静地补了一句:「让开。」已经屈服过一次的玉野,根本无法违逆这道命令。
「时间居然被无聊的事给浪费掉了。这么一来,早上我不就没办法跟其他人碰面了吗?」
少女根本没把玉野放在眼里,嘟囔着走向鞋柜。
不过,有件事让良介相当在意。
在众人面前表示屈服的玉野,愤怒地瞪着莉萨菈的背影。
※ ※ ※
「死神啊……呜恶~」
才刚开口说话,玛贝克小姐立刻以手掩嘴并蹲了下去。一旁的乱桥老师见状,连忙把她扶起来。
「那个~你没事吧?」
「对、对不起,乱桥老师。我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唉呀唉呀,好像很糟糕呢。」
「呜呜,为什么只有我……」
玛贝克小姐看着乱桥老师,眼神里似乎有股怨气。
「呼:哈~抱歉。我继续说下去。关于『一名死神负责的人数是不是太多了?』这个问题,呜恶……呼、呼……」
玛贝克小姐紧紧抓着讲桌,继续讲解下去。她穿得跟昨天一样煽情妖艳,只不过今天发型有些凌乱,妆也没化好,看起来相当憔悴。引以为傲的胸部似乎还有点下垂……
「为了待在人界,死神需要灵力。呜思……人、人类随时都会释放灵力,在缔结死神契约后,灵力就会自动地供应给死神。不过,一人份的灵力不足以让死神留在人界,一般来说至少需要十来人才够。这也是为何一名死神要负责很多人类的原因,绝对不是偷工减料。」
老实说,疲态尽露的玛贝克小姐一点也不性感。这让良介感到遗憾至极——因为莉萨菈今天没吸取灵力。
也就是说,他非常期待今天的女孩子欣赏时间。
实际上,他不但在第一堂课充分地享受了一年级女生的体育课,还跟大平弄来伊莉雅拍的新广告在课堂中观赏(不过惹火了老师)。
尽管良介准备万全,但今天的玛贝克小姐实在没什么看头。
「唉!」
正值青春的男孩甚至为此叹了口气。不过他这副德行倒是让莉萨菈相当意外。
「你看起来很无聊呢。午休时还满怀期待不是?」
「因为她的样子,实在不由得让人觉得……」
「觉得?」
「岁月的残酷。」
玛贝克小姐突然倒了下去。虽然她应该没听见良介的话才对。
「也对。换算成人类年龄后,她差不多快三十了吧。」
「喔,跟小乱差不多啊。她们或许会合得来喔?」
「好像是喔~乱桥老师还说她们昨晚一起吃饭呢。」
美菜转过头苦笑。玛贝克小姐正搭着乱桥老师的肩膀挣扎着想站起身,所以她似乎认为这时偷偷讲话也无妨。
「我记得……对了,好像是在站前那家『小头目』的样子。」
「这家店的名字可真怪。」
「那是居酒屋吧。原来如此,难怪玛贝克小姐看起来这么凄惨。」
「啊哈哈,大概吧。」
美菜颔首表示理解,身为转学生的莉萨菈则是完全没进入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
「宿醉啦。因为小乱可是有名的酒国英豪啊。甚至还有传闻指出,她找不到结婚对象是因为男方全都被她灌倒了。」
「没错没错,还听说她把帐单全都丢给那些醉倒的人去付呢。」
「这也太过分了吧?」
在他们交谈时,玛贝克小姐总算抓住了讲桌。认真的美菜连忙把视线转回讲台上。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死神才会同时负责许多人。不过,死神每天都会诚心诚意地替大家付出、呜恶、绝对不会怠慢各位,请、请安心地缔结契约吧。」
听见这话,莉萨菈「哼」地冷笑一声。
「又怎么啦?」
「因为那个死种在敷衍你们啊,虽然这也是情非得已啦。」
「敷衍?」
「就是先有鸡遗是先有蛋的问题罗。你想想看……」
她压低了声音。
「死神刚来到人界时,理所当然地还没跟任何人缔结死神契约对吧?」
因为还没碰上人类嘛,这很合理。
「死神初次来到人界时,会先在死神界储备灵力。转移到人界大约需要十个普通的生命宝石,留在当地大约需要一个,这可以让死神活动将近半天。然后呢,死神会在所属组织的协助下,努力地去缔结契约。在集满足以维持存在的人数前,死神都得仰赖组织,简单来说一开始是在吃老本。」
「不能像你对我做的那样,临时补充灵力吗?」
「当然啦。那种法术呢,可是得由像我这样优秀的死神,凭着有足够力量的媒介才能施展喔。一般的死神啊,就算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办不到。」
「你这是在若无其事地炫耀吧?」
少女把这句吐槽的话当作没听见。
「然后呢,若要来往于死神界与人界之间,得需要更多人份的灵力;除此之外,还得达成业绩以偿还跟组织借来维持存在的量。因此,大家都拚了命地在增加契约数量,要是量不够多,可是没办法回死神界探亲的。」
「这、这系统听起来可真辛苦呢。」
「是啊。对死神而言,生命宝石远比人类所想的还要贵重许多。所以,光是带宝石出来花却还不起的死神,可是没什么地位的呢。」
莉萨菈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对你来说,这些话并不是闹着玩的吧?」
「是啊,因为我是偷跑来的嘛。要是找不到特异者空手而回,面子就全扫地了。」
「真辛苦耶~」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更努力地帮忙我吧。知道了吗?」
「好啦,反正还有奖励嘛。」
「希望是个正经点的愿望。这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良介好。」
莉萨菈嘴里说着,眼中却流露出认命的神色。然而……
——这家伙一定会做些色色的要求吧。到时候该怎么把他弄得半死不活呢?
良介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若有似无的危机。
※ ※ ※
「好啦,今天咱们也愉快地搜索吧。」
放学钟声一响,莉萨菈便兴奋地摩拳擦掌,同时站起身来。从前天到今天不过短短两三天,良介却觉得她的个性似乎变得愈来愈糟糕了。
(说穿了,除了那场大雨的时候之外,这家伙根本是个暴力女。所以说……搞不好这才是她的本性。)
坐在位子上的良介抬头看向身边的红发女孩。她似乎觉得很不舒服,出声问道:
「……干嘛?」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千金小姐呢。」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认识的人又看不到,就随我高兴一下嘛。」
「也就是说,这才是你的本性?」
「谁晓得呢?毕竟我先前一直是个大小姐嘛……对了,那你觉得哪边才是我的本性?」
对方居然把问题丢了回来。当然,良介并没准备答案。
「我想啊,我一定是被良介带坏了。来到人界后第一个好好交谈的对象,居然是这种下流的家伙——想必是因为这样,我的高贵才会消失的。呜呜;」
「高贵啊,那场雨中的莉萨菈确实有这种感觉……不过马上就变成粗暴女了呢。高贵的千金大小姐莉萨菈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实在无法想像。因为你很粗暴嘛。嗯,粗暴。」
「真对不起啊,我就是粗暴。」
莉萨菈彷佛闹别扭般嘟起了嘴。
「算了,现在的莉萨菈也不错啊。你似乎过得很快乐呢。」
女孩的样子让良介觉得十分可爱,不禁出言缓颊。
「喔~这样啊?」
然而当事人却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反而别过了头。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嘻嘻。」
不过,待在他们身边的美菜似乎觉得这景象很有意思。
「有、有什么好笑的啊,美菜同学。」
「呵呵,没什么。只是觉得『莉萨菈同学好可爱喔~』而已啦。」
美菜笑嘻嘻地这么说。良介完全不晓得她口中的『可爱』是指哪一方面。再加上——
「那还用说,因为我是美少女啊!」
莉萨菈还是个会自信满满地这么说的女孩子。不过,她这回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可爱……」
「哼,反正良介怎么想与我无关。」
莉萨菈话才出口,美菜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美菜同学,你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啊?」
「呵呵,就麻烦你自己想像罗。」
莉萨莶嘴里对着美菜嘀咕,同时放松了肩膀。接着她轻拍自己的脸,用平常的表情低头看着两人。
「好了,快点站起来。今天还要去找三年级的桃园小姐呢。」
「啊,我PASS。」
「你说什么?」
莉萨菈以非常恐怖的表情瞪着良介。
「别这样,我可不是没干劲喔。只是今天有班长的工作要忙。」
「班长?谁啊?」
「我。」
「哪里的?吊车尾大会还是性罪犯集团?」
「那什么玩意儿啊?当然是我们B班的班长啊。」
「骗人……怎么可能?良介居然是领袖,这、这个班级该不会是放牛班吧?」
莉萨菈夸张地仰望天花板,讲出非常没礼貌的话。
「哼哼,怎么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难以置信,这太愚蠢了。比让刘禅当皇帝还没道理啊!」
「那个~良介同学并不是得到大家支持才当选班长,我们是抽签决定的。」
「美菜,不要多嘴啦。」
「也就是说他抽到了下下签?」
「嗯,算是吧。因为没有人想当班长嘛。要推荐人选大家又漠不关心,乱桥老师只好用抽签决定。」
结果,那个漂亮地抽中下下签的倒霉鬼,正是良介。
「原来如此,不但没才能,就连运气也很差啊。真不愧是良介。」
「罗唆。总而言之我得去开班际会议,今天无法奉陪,懂了吗?」
「算了,这也没办法。美菜同学,能麻烦你带路吗?」
「嗯,当然可以。」
顺带一提,美菜是没参加社团的闲人。
「反正既然是桃园小姐,那么应该是个美女,良介不在可能刚刚好。」
在最后的最后,莉萨菈还是要挖苦良介一下,然后才跟着美菜走出教室。
而就在十五分钟后……
「明天啊……」
良介有气无力地在走廊上漫步。不知为何充满了酒臭味的学生会会议室里头,只有乱桥老师跟气若游丝的玛贝克小姐在。一问之下才晓得——
「因为酒臭味太重,所以被赶出保健室了啦。」
「呜恶……呼、呼,乱、乱,给我水。」
「好好好。来,小玛,冰凉凉的水喔~」
玛贝克小姐在地板上躺成大字,一边晃着丰满的胸部一边痛苦地呼吸;乱桥老师则是体贴地递上保特瓶。
「真抱歉啊,乱。我老是这个样子……呜恶~」
「别说这种话啦,小玛。」
而且,不知不觉这两人已经亲昵到用「乱」跟「小玛」称呼彼此了……
「……今晚,你也会陪我吗?」
「这是当然的啊,小玛。」
这两人告诉良介会议是明天。
「呜呜,我居然连行程表都忘了。」
他受到了轻微的打击。
「现在才去追赶莉萨菈也没什么意义。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带凯萨到外头散步久一点吧。
嗯,这主意不错。只要能逗凯萨高兴……」
也许能获得开启色情DVD箱子的许可。
当然,许可是从凯萨那儿来的。不准说什么「居然还得向自己养的狗请求许可」这种话。
凯萨受异性欢迎,良介没女人缘,双方身为男性的地位高下可说是清清楚楚。正当良介确认这悲惨现实的时候——
「啊,良介同学!」
美菜在走廊上奔跑。虽然她很拚命,但不管怎么看都很慢。而且她似乎因此耗尽了体力,跑到良介身旁时不停地大口喘气。
「呼呼,太、太好了。我还在想如果你在开会要怎么办呢,」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莉萨菈同学她……」
「那家伙惹出了什么麻烦吗?」
比方说对桃园小姐说自己比较美之类的。这可能性不小,令人害怕。
「不、不是啦。玉野学长、学长他带了一群学长过来。」
「学长带了一群学长……拳击社的人吗?」
拳击社由玉野担任社长,里头的社员可以说都是他的喽罗。这群人虽然表面上没干什么坏事,有关他们恶行的谣书却始终没间断过。
「是啊,那群人围着莉萨菈同学,把她给带走了。三年级生们却全部都当作没看到……」
「我先走一步。」
「走?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拳击社的集会地点罗!」
「可、可是,应该找老师……」
「那个就拜托你了。小乱她在会议室里。我要去莉萨菈那边。女孩子可是宝物耶!我要告诉他们,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家伙,是全世界男性的公敌!」
良介握紧拳头,飞奔而出。
「呜~帅是很帅,不过心情有点复杂……」
美菜露出忧郁的表情,目送那道背影离去。
※ ※ ※
这儿虽然是运动社团的社办,却闻不到汗臭味。甚至还飘散着香水的气味。
柜子等处也打扫得很干净,地上也没有垃圾,边缘摆着沙发和镜子。要是没有中央的擂台,恐怕会把这里当成休息室。
「那么玉野学长,你带我来这儿有何贵干?」
莉萨菈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玉野质问,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真是的,别皱着眉头嘛。我难得招待你来我的私人空间呢。」
「如果以为我会喜欢那些粗人们的低劣护送,那么学长你应该得从头学习怎么对待女性比较好。再说,就算我想回去,你也不会老实地放我走吧?」
她瞥了后方一眼,有个看似重量级的壮汉堵在出入口前方。
「这与其说是招待,不如该讲是诱拐吧?」
「这个嘛,有些粗鲁这点我承认。」
玉野装模作样地弹了一下手指。一名小个子男生连忙从冰箱拿出饮料倒进杯里,再将杯子放到玉野和莉萨菈之间的茶几上。
「喔,这个冰箱吗?这是我特别安排放在学校的。」
莉萨菈根本没问,玉野倒是开始自夸起来了。什么只有表参道(注:原意为明治神宫前的参拜道路,现多指东京地下铁表参道站周边地区。该处集结了众多知名品牌的旗舰店)才找得到的名牌啦、老师们也默认啦、里头放了酒与其他许多东西啦,诸如此类的讲个没完没了。
「所以呢?这杯饮料里放了安眠药吗?」
端饮料出来的男生搬来一张椅子,莉萨菈坐在上头,拿起桌上的杯子。饮料散发出柑橘类的香气。
「怎么会呢?只不过有少许酒精成分而已。」
「少许啊……」
杯中液体一沾口,莉萨菈便露出苦笑。这杯饮料叫螺丝起子,是种混了伏特加与柳橙汁的古典鸡尾酒,别名淑女杀手。尽管它使用了高酒精度数的伏特加,但喝起来十分顺口,很容易把女性灌醉,别名便是因此而来。
「虽然是很寻常的古典手法,不过对高中生来说或许已经很够用了。」
「如何?中意吗?」
「未成年却以这么大胆的方式欢迎,这令我相当惊讶呢。」
「像我这种身分的人才行呢。因为我早就从高中生那种幼稚的把戏毕业了呀。」
「喔,是吗?」
莉萨菈一口气把酒喝干,然后将脚翘了起来。桃园学园制服的裙子实在不能说长,少女露出裙下那双白皙的美腿,令周围的社员都吞了口口水。
「好啦,你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真没办法,你还真倔强呢。没什么,简单得很。只要你当我的女人就行了,就这么点小事而已。」
「唉呀,难道是因为还在读高中就喝酒的关系吗?你的脑细胞似乎已经被酒精摧残殆尽,变成了傻子耶?」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早上已经拒绝过了喔?」
「嗯,没错。」
「你果然打算霸王硬上弓啊?」
莉萨菈环视周围的拳击社员,耸了耸肩。
「哪儿的话,我也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喔。只不过,我一定得恢复受伤的自尊心才行。
因此,你当我的女人是最好的办法。」
「喔?原来早上的事让你怀恨在心啊?众目睽睽之下遭到拒绝很受伤?」
「我、我有我的自尊和形象!」
「真是个没度量的家伙。」
玉野的笑容出现了裂痕。然而颤抖了数秒之后,他又挂上了笑脸。
「随你怎么想都行。如果你不希望那个下流胚子跟美菜同学出事,就乖乖当我的女人。」
「唉,杂碎不管干什么都是杂碎啊。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对了,像这样子你们满意吗?」
面无表情的莉萨菈猛然站起身来。
接着她慢慢把手伸到裙子后头,干脆地解开扣子。
房内众人屏息以待。他们动也不动,谁也没有出声。就连玉野本人也一样。
(如果良介看见了,可能会嫌这样没情调而大发脾气吧?毕竟他是个在色情方面很固执的笨蛋嘛。)
少女脸上浮现微笑,却又慌张地把笑意赶出脸上。
(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家伙啊!)
她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这件也脱了吧?」
然后堂堂正正、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起上衣。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做套内衣来穿才对。想不到居然会让人看见本小姐穿着便利商店的内衣……)
一片安静。
良介屈身从拳击社社办后方接近,耳中什么也没听见。没办法,他只好悄悄伸头偷窥里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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