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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LESSON 2)

    ●月龄6.9 上弦月

    「那么,差不多也应该开始进行正式的魔法修行了」

    在勇希到洋馆来的第六天晚上,在吃过晚饭过后老师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来宣言到。

    本人应该是为了要在神圣的仪式上,或者说是想要作为师傅拿出些威严来也说不定,但很遗憾的是因为那和蔼可亲的下垂眼的缘故并让人感受不到那样的效果。

    老师与藤原家里的谁都不相像。

    不管是因为日晒而有些微黑的皮肤,还是那如同雕刻般幽邃的面容和那特征性的下垂的眼梢对于藤原家来说都是异端。包括勇希的母亲在内的六个兄弟姐妹的眼睛,都是单眼皮或是双眼皮的,都没有下垂或者上吊,是没有任何特点的眼睛。也就是所谓的朴素的长相。

    勇希不中意的这自己上吊的眼梢,这肯定是继承了那没见过的父亲的血脉。因为这眼睛的缘故,让人抱有很自大傲慢一点也不可爱的印象。如果至少也有能一眼看出是流着藤原家血脉的长相的话,也许就能被更加温柔地对待一些也说不定。

    藤原家的遗传因子基本上都没有体现在表面上,所以在这一点上,勇希对于作为老师的伯父抱有着亲切的感觉。

    就在思考着这样在外表上的藤原家的遗传特点的时候,老师把一本毫无装饰的简简单单的B5大小的全新的笔记本递给了勇希。

    「这是过去笔记本。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在睡觉前都要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然后请在这笔记本上像是日记一样把那记录下来」

    这就是魔法的修行?像是读取到了想这样说的勇希的那讶异的表情,老师说明到。

    「首先应明晓汝自身」

    「啊?」

    「不管是怎样的修行,首先都应该从弄清楚自己这点开始。现在的自己是过去的自己的集大成。知道过去的事情,作为构成自己的要素,进而能够明白自己本身的事情」

    我就是这样的,像是在这么说似的,老师咚咚的用大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睡觉前五分钟,试着去认真对待过去的自己。回想旧时的记忆,坦率的来写下。时间轴的前后不用去管。只要是能让自己明白的话。因为没有必要让我来看。我也并不打算看的。这是为了让自己的过去作为文字记录下来而用以整理大脑和心灵为目的的」

    勇希的肩膀一下失去了力气。因为说是魔法的修行什么的,所以准备着是不是要让做什么很不得了的出奇的事情来着,但结果这种程度的事情也并不算什么啊。

    「变成像是张开天线一样的状态,然后一般会看落的情报也能自然而然的就获取到哦。从过去的笔记开始,勇希酱在张开了勇希酱过去的天线的状态下,接触迄今为止都从未感觉到过的景色和气味和味道,我想就能够让许多本来忘掉了的记忆复苏了。所以为了能在那时马上写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带好过去的笔记本哦」

    最久远的记忆是什么来着。

    勇希坐在床上,越过木框的窗户眺望着月亮一边思索着。

    勇希的房间是洋馆里最好的客房,据说曾经是老师的房间来着。这位于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像是在阁楼里的房间一样小巧可爱。

    床和维多利亚风格的小小的桌子紧靠在一起。然后,在里侧的是放着猫腿式样支架的浴槽的盥洗室。

    不管是厕所还是浴室,不用去在意别人就可以随意使用比什么都让人高兴。

    在房间里虽然没有空调,但吹过的风和天花板上的吊扇带来的阴凉,让人不会感到热的难受。

    「最为,久远的记忆……」

    勇希皱着小鼻子坐在床上,面对着沾染着时间痕迹的小桌子。在右端有像是由自动铅笔的前端所留下的伤痕。是老师弄的吗,还是之前的主人弄的呢。勇希用手指头抚摩着这五厘米左右细小的伤痕。

    老师对这张桌子会有什么样的回忆呢。

    老师的母亲死去的时候要比勇希还要更加的年幼。在兄弟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母亲是不一样的老师,会和家人相处融洽吗。明明盂兰盆节和正月兄弟们都会聚集在老家的,但只有作为长兄的他一个人不会出现。

    本来的话老师是向谁去请教的魔法修行的呢?

    在勇希脑中马上浮现出来的是Madam的脸。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的话在那两人之间所流淌着的像是教师和学生一样的氛围就能够对上了。

    「那么,这样一来果然Madam也是魔法使咯?」

    丰满的体型,高贵优雅的举止,带着褶边和蕾丝的可爱的衣服。从外表的印象看来会像是从绘本里走出来的善良的魔女。

    虽然打开笔记本都十多分钟了,但书页还是一片空白。明明应该去回忆自己的过去来着,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朝着老师的过去,朝着Madam的过去投去好奇心了,勇希对自己这贫弱的集中力愕然着。

    「难道,这是锻炼集中力的训练么」

    重整气势,手肘撑在桌子上像是祈祷一般合上双手,不停地像是在念咒语似的说着「以前的记忆,以前的记忆」。

    勇希在出生后六个月大在能进托儿所之后就被托付到了那里。当然并不是因为有出生后六个月时候的记忆,这并不是记忆,而是知识。作为单身母亲的勇希的妈妈,就只能那么做了。因为连一个可以拜托的亲人都没有。

    「托儿所的记忆……」

    在教室里越过窗玻璃看到的昏暗的庭院。

    不管是太阳落山之后的大象滑梯,还是长颈鹿椅子,还是海龟沙地,大家都会变成暗灰色的怪物。在教室里的小孩子们一个,又一个的消失掉。比起说是不安和寂寞,更应该称之为恐怖。

    (妈妈……)

    年幼的勇希的声音,在身体里复苏了。

    如果现在的自己是过去的集成的话,勇希想大概自己一半都是由悲伤所组成的吧。

    自母亲死去过后的七年的时间里,都抬不起头,缩着身体度过着每一天。没有能安心下来的地方,有人对母亲的事情恶言相对而否定着自己的存在,但也只能一动不动地去忍耐。

    虽然又过了十分钟,但书页还是一片空白。勇希抿紧着嘴唇。

    不可能记不得。是不想去回忆。更别提要将其变为文字了。

    勇希用力合上笔记本。然后把笔记本像是要压进桌子里一样手用力到。

    全是讨厌的回忆。和母亲一起度过的,快乐的回忆应该也是有的。但因为太过年幼,没法清楚地回想出来。明明应该是有的。那温暖的记忆。

    「睡吧……」

    虽然从第一天开始就连一个字也没写下很是难堪,但因为是没法去回想的事情所以也是没办法的。放弃吧。

    就这样把笔记本和自动铅笔放在桌上,勇希钻进了被子。

    把枕头边的闹钟调到六点,合上了眼睛。

    因为魔法使的早晨可是很早的。

    ●月龄7.9 九夜月

    早晨首先是到客厅去喝老师泡的能让人清醒过来的香草茶。是能让头脑清晰起来的薄荷系或是清爽的柑橘系的茶,因为是夏天的缘故所以会冰过再喝。还会一起啃些曲奇或是小面包什么的。

    然后就是田里的工作。香草基本上都是早晨去摘的。而且因为是夏天长得飞快,割了又割还是会长起来。开着花的也很多,会忙于收获。

    虽说正处盛夏,但早上的田地的还是很舒服的。风中还未酝酿着暑热,而且花草的味道也带来了清凉的感觉。

    割取的香草的量,老师都有给予指示。遵从着这勇希往篮子里装满了细长的柠檬草的叶子。柠檬草正如其名,有着酸酸的柠檬的香气。

    老师向田里投去视线。

    「大概枇杷已经结实了。勇希酱,能去取二十个左右来吗?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早饭」

    勇希点点头,往朝正向洋馆走去的老师的正反方向走到了田里去。

    比公交车的通道要稍微狭窄一些的私人道路对着的地方,是沿着栅栏种植着比较高的树木。不仅有菩提树等香草,还种有枇杷和柿子等等的果树。

    「啊嘞?」

    勇希看着放在枇杷树下面的,用作垫脚台的木箱旁边相当不自然的落下的枝条歪了歪头。

    最近不像是有暴风雨的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落下的枝条也就只有勇希脚下的这一根而已。

    勇希捡起枝条来。在连一个果实都没有的枝条上,有被摘取过的痕迹。

    「是谁跑进田里来了吗」

    如果是有入侵者的话就太讨厌了。

    枇杷树朝旁边伸展着树枝,有一部分越过栅栏跑到道路上去了。就算是从外面,如果是身高很高的人,或是有伞什么的道具的话,也是有可能把这摘过果实的枝条折下的。

    但不管是怎么样,不是勇希也不是老师的谁,触碰过了这枇杷树。

    如同所吩咐的,往篮子里追加放进了二十个左右的枇杷的果实之后就回去了,客厅里已经充满了香喷喷的面包的味道。

    早饭是加进了香草的面包和沙拉。时不时的,代替沙拉也会端出汤或是腌泡肉什么的来。都是由老师亲手做的,不管是什么料理都相当平常的使用着香草。

    午饭和晚饭也是,像是会放在华丽的餐馆或是咖啡馆里一样的香草料理装点着桌子。

    不管吃什么都很美味。每天都有像是在外面吃的一样如同梦一般的饮食,但说不定也应该开始有些想念米饭和味增汤了。然后勇希就试着提议到。

    「老师讨厌和食吗?如果不讨厌的话,就由我来做吧」

    「和食!像是味噌汤和炖菜什么的吗?太棒了。我想吃」

    老师的脸上闪耀着光辉。虽然就这样相当了接受相当之好,但却勇希不知所措了。

    「那个,如果老师同意的话,就轮流来做饭吧。我虽然做不了像是老师那样花功夫的料理,但是在亲戚家也是经常做饭的」

    老师咀嚼着面包,笑眯眯地考虑着。

    「那么,晚饭就轮流来做吧。真是期待啊」

    「啊,但是真的就只有非常普通的家庭料理哦」

    「真好啊,家庭料理」

    老师真是太过喜悦,让勇希都忘掉要告诉他关于枇杷的事情了。

    吃过早饭之后,勇希开始进行咖啡馆的开店准备。用拖把拖过地板,用毛巾擦拭桌子和柜台。老师再一次出去到了田里,把早上还没弄完的收获继续下去,还有浇水,施肥什么的打理一下。

    虽然老师对勇希说过能在收获期的时候来真是帮大忙了,但是自己并不像是老师所说的那样有什么帮助,勇希还是有着自觉的。

    想要更加帮上些忙。想是被认为是必要的。

    能帮忙做饭让人欣喜。勇希并不只是对于自己能吃和食,而且对于能让老师高兴起来这点也很欢喜。

    怀着高涨的心情结束了扫除的勇希,在桌子上摊开了有关数学的作业。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但,基本上都是)接受老师关于香草的讲习,学习泡茶的方法。一个人看店的时候,就做作业。

    在集中精神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作业之后,叮铃一下通知有客人来的可爱的铃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

    勇希慌张地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自咖喱的那件事以来,老爷爷基本上每天都会到店里来。

    对于专心工作的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附近也没有什么朋友,应该是相当悠闲的吧。去咖啡馆,也许是唯一能算作是兴趣的也说不定。一边喝着茶读书,和老师在院子里聊天,消磨掉一两个小时左右后就回去。

    老爷爷到店里来了之后,明白了的事情有两点。

    第一点是老爷爷的名字。一本正经的他第二天就立刻造访了咖啡馆,报上了曾我部修藏这个名字,作为咖喱的回礼递给了老师包着相当多钱的信封。但老师相当郑重地拒绝了,然后交涉说能让他时不时去照顾下曾我部家院子里种着的香草就行了。

    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古董收银机就只是个装饰而已。

    是这个咖啡馆开店的时候就有的东西,虽然以前还在用的,但好像在上一代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再怎么动了的样子。这是相当于这家店的守护神一样的东西哦,老师一边抚摸着生着锈的收银机一边说到。

    虽然勇希立刻想要合上教科书和笔记本,但曾我部表示没关系的挥手制止了。

    「我会用这边的桌子所以这样就行了。反正,泡了茶之后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吧。请继续学习吧。学生的本分就是勤学啊」

    已经变成了相当的常客的曾我部有些感怀至深似的。话说回来,对于这家咖啡馆常常都是这种萧条的样子也已经是看透了吧。

    「谢谢您」

    勇希道谢到,回到了柜台里。向加入了柠檬圈和冰块的杯子里倒入了水。

    曾我部的视线停留在放在桌子上摊开的数学教科书上。

    「你是在打工吗?但好像还是中学生吧」

    「并不是在打工。我是老师,不,是店主的侄女」

    「侄女……吗」

    曾我部紧盯着勇希的脸看着。是在想着看上去不像吗。

    「为什么,会在伯父的家?」

    对于曾我部这不经意的询问,勇希一瞬间不知该怎么说了。虽然讨厌被随便的同情,但说谎肯定也是不好的。

    「在七岁的时候亲人死去了,之后就在亲戚家流转着。虽然现在是在山口县的伯父家叨扰,但他们也是有小孩的,说是在暑假想要自家人团聚下,所以就在此期间就要来这边打扰了」

    曾我部的脸像是被打了一下似的绷紧了。单纯的认为是到亲戚家来玩的而已吧。对于有些窘迫的垂下视线去的曾我部的这样子,勇希带着果然如此的冷淡的眼神看着。但对于让这样的对方高兴起来的方法已经学会了不知多少。

    「在这里生活其实很愉快的。香草田和咖啡馆的工作都是第一次体验到很有趣,学习香草茶的茶和料理的做法然后吃掉,有一种寄宿家庭的感觉呢」

    「是吗……。那就太好了」

    曾我部露出了迄今为止都没见到过的沉稳的表情来。

    「不必在意我的事情也可以的。请继续学习吧。对于小孩子来说必要的东西就是能够安心的地方和学习了」

    「谢谢您。我马上去叫店长他」

    就在刚一这么说的时候,叮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老师刚好回来了吗勇希对着门那边笑容以对到。

    但是打开门的是没见过的亲子,是母亲和一个小男孩子。

    对于除了Madam和曾我部之后还有客人来的事情太过惊讶,以至于勇希呆立着连欢迎光临的话也没说。

    像是在进行授课参观似的穿着套装,头发绑成一束的母亲用险恶的眼神环视着店内。

    「这个店的负责人是哪位?」

    母亲那尖锐的声音让店里柔和的空气瞬间僵硬了起来。

    「把枇杷给我家儿子的是谁!?」

    「你是这家店的打工的?知道这个田的主人是谁吗?」

    「啊,是的。是我的伯父」

    「请把那位伯父叫来。强行把枇杷塞给我家儿子,然后就因为这让他坏了肚子。请好好的负起责任来啊!」

    「诶……?」

    「竟然让我家孩子吃了那样难吃的枇杷。就是因为这个,我儿子他没能去补习班了啊。这样一来就会落后很多了的。所以请对这负责好吧!」

    勇希看着牵着母亲手的小男孩。大概是小学高年级吧。他一脸闹着别扭似的,用脚后跟叩着地板。

    连理由也不清楚的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被怒骂,让勇希畏缩了起来,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只能狼狈不堪着。

    「喂,愣在那里干什么啊!还不快点去叫!」

    母亲像是要跑上来揪住勇希似的怒吼到。

    「小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把枇杷给你的呢?」

    坐在桌边的曾我部,用沉稳的但是带着毅然的声音对踢着地板的小男孩说道。

    母亲一下挑起眼来瞪着曾我部。

    「哈!?你是哪位啊」

    与声音尖锐起来的母亲相对着,曾我部抬起右手拦住了她。

    「小朋友。如果说是有人给你是真的话,是能说出来的吧」

    「你是在说我家的孩子在说谎吗!」

    曾我部无视了那母亲,直直的像是在冷澈地观察着男孩的表情似的看着他。从地板抬起头来的男孩,和曾我部对上眼然后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小朋友。这是昨天的事情啊。应该是不会忘掉的吧」

    「无关的人,请不要随便从旁边插嘴」

    曾我部用带着沉稳但像是不容许反驳似的威严的声音反驳到。

    「你才是请不要插嘴可以吗。有必要来让真相明了」

    男孩前言不搭后语的开口到。

    「是、是像老爷爷一样的人」

    「是像我这样年纪的男人对吧」

    「……嗯」

    曾我部那威严的眼睛这次转向了母亲那边。

    「这里没有像我这样年纪的人。你儿子他说的是假话」

    母亲的脸看着看着就红了起来。

    「依这个年纪的孩子看来,大部分的大人看上去都是老人的。把枇杷塞给我家儿子让他吃掉,然后弄坏了身体这可是事实!」

    母亲挑起眼来逼问着勇希。

    「快点,把你那叫做伯父人叫来!」

    「枇杷是不会有毒的。就算是不好吃也不会坏了肚子。而且,如果是难吃到那种地步的话吃上一口应该马上就会吐出来的吧。真的是因为枇杷的原因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吃了那么酸的枇杷的话,就会让心情变差,然后因压力而肚子不舒服的吧」

    「那这就是说,你也是吃了的吧。先不管是以自身的意志来吃的这件事,对于给与的东西没有道谢,而却突然就跑过来索赔吗?对于只是拿到的东西?第一,接受的东西并不是被强行要求的,吃掉东西也不是因为强行要求。接受,放入嘴中,全部都是依靠你们那边的判断而来的。还是说有被强行要求的证据吗?」

    「你到底是谁啊」

    曾我部从西装上衣中取出名片来。

    「我是律师名叫曾我部修藏。现在只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而已」

    母亲脸色发红有些退怯了。勇希也连着一起惊讶住了。

    「既然说是无论如何的话,那么有去法庭的觉悟吗。不过,请好好想一下吧。对于因善意而拿到的枇杷的味道去索赔,反而会变成要求赔偿损失的对象哦」

    母亲气愤地扭曲着脸。避开了曾我部的视线,把勇希作为出气的对象似的以怨恨的眼神瞪着她,强拉着儿子的手无言地走出了咖啡馆。

    在走出去的一瞬间,被拉着手的儿子对着勇希吐了吐舌头的这事情,勇希没有看落下。

    叮铃!比平常更响亮的铃声响了起来。

    然后,寂静到访。

    就像是暴风雨过去后似的。虽然不过是五分钟左右的事情,但让勇希突然一下就相当的疲惫,都想就这样跪到地板上去了。

    「非常感谢您,曾我部先生……」

    勇希道谢到,曾我部像是有些害羞似的咳了咳又回到了桌边。

    「那就是所谓的怪兽家长吧。有些太多管闲事了不好意思啊」【怪兽家长:对孩子教育过度介入,对学校提出无理要求的家长。有同名电视剧】

    「不,真是帮大忙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如果只有勇希一个人的话就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之后去的笨拙的应付,也许还会给老师添麻烦的也说不定。对于自身的无力真的很是遗憾。

    「话说回来,原来曾我部先生您是律师来着啊」

    一直以来都严整的穿着西装,现在也总算是能明白了。

    虽然勇希对于律师这样的职业所知道的也仅限于电视剧里看见的而已,但曾我部和那印象正好相符。

    「因为是受雇于企业的内部律师(in-house lawyer),所以归根结底就只是个律师而已。不,应该是“以前是”才对吧。现在不过是作为志愿者每周差不多两次去市政府露个脸进行免费的法律咨询而已」

    曾我部有些害羞似的垂下了眼,喝着玻璃杯里的水。

    再一次叮铃的,门被打开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那个母亲回来了吗,一瞬间就摆好了架势,但勇希看到的是,两手抱着柠檬草和薰衣草的老师。呼的一下全身就没了力气。

    「怎么了,勇希酱。发生什么事了吗?」

    太过安心而不禁落下了眼泪,勇希把刚才到访的那对亲子,然后得到了曾我部帮助的事情,还有今天早上看见被折断的枇杷树的枝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勇希当然不认为是老师送给了那个认为是个小学生的男孩子枇杷的。

    推测来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男孩从田外面摘下了枇杷,然后吃过那个觉得难吃才导致这样跑过来要求索赔的事情的。

    「擅自摘了别人的东西吃,还抱怨什么的,恶人先告状简直说的就是这个啊。而且母亲还是这样。真是的,这个国家的道德到底是怎么了啊。真是可叹」

    曾我部深深地叹了口气。

    「感觉说肚子坏了应该也是说谎的吧。只是因为男孩想要翘掉补习班,而不过是在装病而已。所以说是枇杷的错」

    「竟然能推测到这。勇希酱真是厉害啊。但真的是吃过了那个枇杷的吗。那么酸应该会很吃惊的才是」

    老师天真的笑着,不慌不忙的担心着那对母子。

    「是那么难吃的味道吗?」

    「这个田里的果实都是很酸很苦的,都是不可能会忍耐的了吃下去的味道。所以要做成果酱,用糖水煮,总之不做加工是吃不下去的」

    是想象着吃过那难吃的枇杷之后翻着白眼的母子了吗,老师很可笑似的说道。

    「把今天早上勇希酱摘来的枇杷用糖水煮过了,现在正腌渍在糖浆里。明天晚饭的时候就作为甜点拿出来吧」

    蜜饯枇杷。总觉得是相当美味的样子。勇希的嘴里充满了唾液。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对母子,还会再来的吧?擅自摘了果子吃,还说因为难吃而让心情变差什么的」

    今天只是因为偶然被曾我部所击退的而已,如果只是勇希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会被怎样无理的要求,感觉会被压倒在对方的气势汹汹之下的样子。

    老师和蔼的笑容消退了勇希的怨念。

    「没事的。我想应该不会第二次对那难吃的果子出手了吧。但仅限不是非常穷的」

    「非常穷,难道有跑过来偷过很多次的人吗?」

    「嘛。以前,有个跑过来偷这块田的缺德的男子。明明很难吃,但还是借口说肚子饿而偷过很多次,结果最后还是被抓到了」

    「……有那么饿吗。是流浪汉什么的吗?」

    「啊哈哈,是某种意义上的流浪汉吧」

    老师有些软弱的笑着,在这之后关于那缺德的男子却再也没说些什么了。

    ●月龄10.9 十二夜

    跑去车站前的超市去采购主要是勇希的工作。

    今晚是轮到勇希做晚饭。菜单已经决定好了是油炒牛蒡丝加上豆腐,凉拌小松菜,还有大葱味噌汤。勇希在一楼的食品售卖区,一个接一个的把目标食材放进篮子。老师对和食,正确说来是常有的家庭料理是十分喜欢的,所以勇希做地也是很开心。

    老师的料理一直都是相当花费功夫十分美味的。但是,却一次也没有做过本来谁都可以做出来的家庭料理。并不认为是不会做。但不做?是为什么呢?

    「嘛,管它的呢」

    不管是怎样但反正对于勇希的料理都很喜爱就是了。

    拿着装入食材变得鼓囊囊的塑料袋一走出超市,就被闷闷的湿热的空气包裹了起来。明明在洋馆的时候不怎么会觉得的,但一到这街上,就会让人腻烦的回想起来现在是夏天的啊。

    对大楼和车辆的那强烈的反光束手无策着,勇希拿好塑料袋开始走了起来。

    「痛!」

    就在走了几步的时候,从旁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勇希跌倒在了人行道上。

    离开手的塑料袋落在了人行道上,豆腐和胡萝卜飞了出去。

    手撑在地面上,朝还在痛着的右腰那边看去,是个和自己一样摔了个屁股蹲儿的男孩子。

    「好痛啊!挡什么路啊!」

    男孩擦着手上的灰尘这么怒骂到。不管怎么想,都是你不看前面就跑然后撞上来的吧。而且还是全力奔跑的。被撞到的腰很痛。

    「是你撞上来的才对吧!」

    「是你这家伙慢吞吞的在那走的吧!丑八怪!」

    这小孩干嘛啊,勇希回头看到男孩不禁叫了出来。

    「啊,你不是之前的枇杷小偷吗!」

    这脸熟的任性而年幼的脸,是那个被母亲带来咖啡馆的孩子。

    看上去男孩似乎动摇了。但是,马上就嘟起了嘴唇,露出不逊的表情来。

    「吵死了。那屎一样难吃的枇杷还敢发什么牢骚啊!」

    「发牢骚的才不该是你那边吧。还带家长来什么的。你这个小偷!」

    勇希这么大声的这么叫着,让周围的人都站住了。意识到正在被注目着,勇希一下害羞了起来。就算再怎么说是对方的错,和小学生一个级别的吵架也太不像话了。

    勇希站了起来飞快的用手掸着衣服上的灰尘,把散落的食材捡了起来。在那后面,也散落着数学练习册和几张讲义。贴着就全国来说也是有名的升学补习班的图标的书包也滚落在地。

    「小学四年级,大仪见克哉」

    「什么啊。不要直呼别人的大名啊」

    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捡起来之后,勇希朝还像是在撒娇似的胡搅蛮缠的坐在人行道上的克哉投去一瞥,没办法了也只好把他的东西也捡了起来。数学练习册,国语讲义,笔记本,一个接一个的拿起来,塞进了有着补习班图标的背包里。然后视线落在了在最后捡起来写着暑期讲习的时间分配表的单子上。

    从早上十点夹着午休到下午四点,排着满满的课。

    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克哉在补习班的时间。勇希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啊,这次不会说是撞到了我然后受伤了而去不了补习班吧,然后又和你妈妈一起来索赔什么的」

    克哉跳了起来,从勇希的手上抢过背包。

    「喂,干什么呢!」

    「我逃课的事情,对我妈说了的话,就杀了你啊!」

    克哉把夺过的背包抱在胸前,像是在威吓着勇希一样瞪着她,猛冲着跑走了。

    愤怒会使人疲惫。拽着烦躁着的心和筋疲力竭的身体,勇希回到了咖啡馆,老师从柜台走出来迎接。

    「勇希酱回来啦。怎么一脸这么累的样子呢。是热着了吗。我马上去泡冰薄荷茶来」

    「在这之前还是先把食材放进冰箱吧」

    和老师擦肩而过的时候,勇希的鼻子扇动了下捕捉到了强烈的香味。从老师身上散发出野生植物的某种甜甜的香味来。混杂着青草的味道,很有大人感觉的甜味。

    香水?是老师喷的吗?

    「怎么了吗?」

    对于不禁停下站住的勇希,老师歪了歪头。

    「啊,不」

    勇希有些害羞的移开了脸。

    「啊!」

    一边转好要煮的时间,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到。

    「难道是我身上味道很重?抱歉,抱歉。我在做墨角兰的提取液,应该是不小心滴了一些在衣服上了」

    「提取液?」

    「对。是在一楼北侧的房间。有着很多的工具的那个,你认为那是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来问,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呢」

    勇希不知该如何回答。并不明白老师到底在说些什么。

    「啊嘞?不明白吗?」

    勇希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过那房间啊。

    「是吗。那么,要去看看吗?」

    在洋馆里有许多勇希未曾打开过的门扉。

    虽然并没有说是不能擅自往里面瞧的。但是也不能随便的就朝别人家里去看,走进去什么的。这样程度的分辨勇希还是懂的。

    而且作为寄人篱下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至少也不能让对方感觉不快,要细心的去注意,像这样缩着身子度过才对。

    然后跟在老师身后抵达的是,连那门前都没到过的,位于一楼最里面的,一天里基本上都不会被太阳晒到的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就是这里了」

    在老师打开门的一瞬间,从勇希的口中发出了不知道是感叹还是惊愕的叹息声。

    映入眼帘的是,用途不明的道具,大小各异的玻璃瓶,烧瓶,锅,喷灯,炉子,小刀,钳子,搅拌机,菜板,干枯的花束,一篮香草的叶子和花,被分别开的种子,堆积着的书籍,然后是浓厚的植物的味道。

    是因为拉着孔很细的花边窗帘吗,并没有直射进来的阳光。就像是树阴下一样,是个略微昏暗而凉爽的房间。

    确实有种魔法使的房间的感觉。有一种魔女在制作媚药或者毒药的气氛。

    「好厉害。还有这样的房间啊」

    勇希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一边注意尽量不要触碰任何东西,一边稀奇的看着里面一样样的东西。

    「没注意到吗?」

    「诶,因为,也不能随便的就往房间里瞧啊」

    老师那下垂的眼梢像是惊愕住的大大的睁开了,然后嗤嗤笑了起来。

    「我还想着是小孩子的话,是会随便在家里探险来着。所以才特意没有带你参观这屋子」

    “小孩子”这样的话,让勇希有些悲伤又有些悔恨的,升起了难以忍受的心情来。

    确实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人的话什么也做不到。虽然被讨厌了也没办法,但如果没有收养自己的亲戚的话也是生活不下去的。

    「培育的香草不止是用来做茶的,也可以在这里提取出精油(Essential Oil)来,然后可以用来做酊剂哦」

    看上去和屋子一个年纪的木制橱柜,里面是成排纵横排列着细细的抽屉。

    老师抽出了其中一个来。

    其中整齐地放着紫色和茶色的瓶子。像是药店的抽屉一样,让勇希回想起去医院时候的事情来。

    「在这里的都是被称作为芳香油的东西。会批发卖给理疗店或者美容院和按摩店的」

    「难道,咖啡馆不是本来工作而这才是吗?」

    对于勇希的询问,老师用很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的回答到。

    「并,不是这样的。啊啊,但是,被这样想也没办法啊。自从先代死去之后,客人就一直在减少。到了现在,嘛,勇希酱你也注意到了吧,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客人会来……的」

    老师有些软弱的和蔼的笑着。

    「所以勇希酱能不能来帮忙呢」

    「好的!请务必」

    勇希用响彻屋内很有气势的声音回答到。

    想要派上用场,这样强烈的想法变为了洪亮的声音。老师瞪圆了眼睛。勇希慌张地按住了嘴巴。

    「嗯。谢谢你了。差不多也该回咖啡馆去了」

    走出到房间外,老师一边关着门说道。

    「不管是洋馆还是院子,只要喜欢都可以随便去看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就尽管来问吧。书什么的也可以自由的去读。在我房间里有的那些也是一样。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吗?是在一楼东侧尽头的那个地方」

    「这样好吗?」

    「当然咯」

    当然!这是怎样温柔的回响啊。惊异,一点点地变为欣喜。遇到克哉的事情什么的,也完全从脑袋里忘掉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就是睡觉这样充满着解放感的时间了。

    但是对于勇希来说,还有一件必须要在睡觉前做的事情。

    只把床边的台灯打开,勇希趴着打开了笔记本。

    在橘黄色明亮的灯光下,书页上的格线看上去就像是隐隐约约的在浮现出来。

    笔记本还一片空白,但并不是因为勇希没能回想起任何一点东西来。

    不如说是,到现在为止想要装作忘掉的东西,不愿意去想的东西,想要隐藏住的自己那丑陋的部分都如同僵尸一样复苏了。那像是从泥沼的底部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冒起来的泡泡一样的,那黏乎的模样,飘着臭气,会让人生出像是从内侧开始腐朽起来的心情。明明应该也是有快乐的回忆的。明明应该也是有开心的回忆的。至少,是在母亲还活着的那时候。但是浮现出来的净是些讨厌的,痛苦的,悲伤的事情。

    并不是为了让谁看。但是,在抵抗着要变为文字这样的事情。

    不管是写在笔记本上还是不写,都并不会消除或者改变过去。这样的事情是明白的。但就算是懂,还是总觉得恐惧。化作文字,会让自己再一次去面对那想要忘记的过去,还有讨厌的自己的这样的恐惧。

    「为什么必须要写这样的笔记才行啊」

    世上,明明是有不要拘泥于过去,不要回顾过往这样的名言的。

    为了知晓自己?这和魔法又有什么关联啊。

    勇希猛地一下直起身来。本来的话魔法就是什么啊?

    魔法什么的在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虽然想着是怎样的奇怪可疑的,但在和老师一起生活的时间里这都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只是培育香草,收获,把这些做成茶或者给做成精油给有需要的人而已。

    在医疗不发达的时代,使用药草什么的人会被称作为魔法使或者咒术师什么的。是认为病原体就是诅咒吧。在那个时候的医疗,肯定都是以药草和祈祷为主的。

    也就是说老师所说的魔法,是指的使用药草的知识和使用手法吗?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就更加搞不明白过去的笔记本的意义了。如果是那样只是学习香草的话不就好了的吗。

    「我喜欢香草」

    些言碎语从嘴中漏出。

    不管是香草茶,还是使用香草的料理,还是香草田的工作。去接触更多更多的各种各样的香草,想要习得许许多多的知识。如果说这就是魔法的话,那就有拼命去学习的价值。今天,老师让看到的那像是秘密实验室一样的房间,让自己也想要稍微用些没用了的器具来抽取出精油来试试。在看到整齐排列着的抽屉,遮断了光线的深色的小瓶子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跃跃欲试。

    「魔法的小瓶子……」

    在勇希脑中,宽阔的男人的手,和那手中所握着的接近于黑色的深蓝色的小瓶子,像是黑暗里按下的闪光灯一样忽然出现在脑中。连快门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像这样,一瞬间鲜明地看见了。勇希追着残像。

    「魔法的小瓶子。不对。是魔法的……小球」

    不是瓶子。男人拿着的是,大小和形状都像是鸡蛋的胶囊。

    是在勇希进入小学的时候所流行的玩具。粗点心店和文具店所贩卖的一种抽签。是如果中了的话就能交换到真正的魔术道具的东西,有几个朋友都拿到了能变色的手帕,没有断口却能连上分开的银环什么的,表演魔术的话就能让大家以崇拜的眼神看着。

    就算是没中,里面也放着奇怪式样的夹子或者装饰品什么的,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也只会认为是没中,所以是很有人气的。

    比起魔术道具来说,勇希更加羡慕附近小孩所拿到的那种,上面带着小动物的夹子。因为那小孩子买过很多次魔法小球,所以猫咪和小狗,还有小羊什么的,有很多种的夹子都会夹在书包和背包上。

    勇希一次也没有去买过那种魔法小球。

    在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没有父亲的原因所以家计并不宽裕什么的,也不知为什么的明白了。虽然非常想要试试看玩那魔法小球的,但是为了那要花三百円什么的,很难对母亲说出口。

    然后就在某天放学过后,在回家途中的公园,勇希拿到了魔法小球。

    不,是得到了魔法小球。从没见过的男性那里。

    ——你是勇希酱,对吧。

    在就要通过长椅前的时候,忽然被叫到名字。

    站住回过头去,披着很薄的长大衣的男性慢慢站了起来,靠近了勇希。

    看着警惕着后退了一步的勇希,他苦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有着像是深夜的天空一样颜色的魔法小球来。

    回想不起男性的长相了。或者说是比起男性的长相来,注意力全都被在那手中拿着的魔法小球夺去了,所以本来也许就是没记着的也说不定。

    虽然被嘱咐过不能从不认识的人哪里拿东西的,但在魔法小球面前还是无效了。勇希毫无踌躇的直接伸出手去,接过了魔法小球。用小小的手使劲打开了胶囊,一直以来用羡慕的眼神所看着在附近孩子的背包上夹着的物品出现了。

    ——哇!是猫咪的夹子啊!

    对于勇希来说,比起真中了还更称心如意。

    ——叔叔,真是太厉害了!为什么会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呢?

    对于蹦起来欢呼着的勇希,男性把食指立在嘴边弯下腰去。

    ——叔叔是魔法使哦。

    勇希止住了蹦跳,呆呆地张开了嘴巴。

    ——不管是见到了魔法使的事情,还是这夹子的事情都请保密哦。能守住秘密吗?

    勇希困惑着。但是,如果让叔叔不高兴了,说果然还是请你把猫咪夹子还回来吧的话就不妙了,所以嗯嗯的点了点头。

    ——那就约定好了哦。

    男子从口袋里,又取出了另外两只魔法小球来。

    ——是个好孩子啊,所以这也给你吧。能让勇希酱喜欢真是太好了。

    伸出两只手去,接过两个小球来,让勇希的困惑和疑虑一下子就消失了。到底里面装的是什么呢。脑中所占据着的只有这个了。

    ——作为魔法使就来做一个预言吧。到了十五岁的话……。

    看着静悄悄不停转动着的吊扇。

    勇希向天花板伸出手去,两只手轻轻抓住空气。在手掌上,猫咪夹子的感触复苏了。

    「看来不是梦啊」

    这确实是现实中曾经有过的事情。但记不起男性的长相了。勇希是称呼为叔叔的。所以应该不是年轻的男人或者老人的。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没有毛绒玩具的勇希给夹子上的猫咪取名叫做咪酱,如同真正的宠物一般的爱着。

    遵守着和那自称为魔法使的男性之间的约定,为了不让母亲看到,一直都藏在口袋或者书包里。比起因为是老实而遵守的约定来说,不如说是因为从不知道的人那里得到了东西的事情如果暴露了的话也许会被骂的这样的恐惧更加强烈。

    如果不是忽然记起来的话,明明是那样重视着的事物,但却让勇希自己都感觉惊愕的完全从记忆里遗漏了出去。

    在和自称为魔法使的男性相遇之后没过半年母亲就因为事故死去了,勇希的世界由此转暗。母亲死去的悲伤,和在亲戚们之间流转的紧张,还有人们那无心的话的种种,肯定让勇希把在那前后的记忆都削减掉了吧。

    在亲戚的家中流转期间,那像是对待宝物一样珍惜的咪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手边消失掉了。

    ——作为魔法使就来做一个预言吧。到了十五岁的话……。

    回想不起男性最后所说的话了。

    「这么一说的话,马上就是十五岁的生日了」

    勇希翻过身去,手上拿过自动铅笔。

    『从叔叔那里拿到了魔法小球,得到了想要的猫咪夹子。

    叔叔作了到了十五岁的话……什么的预言。

    (忘记了叔叔说过的话。到了十五岁的话会怎样?)』

    总之就先写这么三行了,勇希满足的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

    从窗户可以看到月亮。带着香草田气味的夜风,抚摸着勇希的脸颊。突然感到有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朝窗外瞧去,眼下的是一个动着的很大的影子。

    勇希打开纱窗探出身去。

    看见了面向远离洋馆那边香草田看着的老师的身影。

    在这时候都在忙田里的工作吗。像是感到了背后勇希那讶异的视线,老师突然回过头来。直直抬头看向勇希的房间,对上了双眼。勇希缩了缩头害怕被责备说这么晚了还不睡,但老师如同摇曳着的月光似的招着手。

    「如果睡不着的话,就过来吧。月亮很漂亮的哦」

    抬头看去,是比起满月要稍微欠缺一点的闪耀着纯白的辉光的月亮在天空中高高浮起。被这通透的月光和老师的招呼所吸引着,勇希飞快下了床跑出了房间。

    在走到外面去的一瞬间,温热的风和草的气味缠绕上来。像是要把这些都给甩开一样向老师那边跑去。

    「没必要这么着急啊」

    看着跑过来的勇希,老师那和蔼的眼角下垂着。

    在田里没有灯光。洋馆一片漆黑。只有一部分突出来的咖啡馆的窗户,亮着靠不住的灯光。背过洋馆去的话,就只能依靠月光而已了。

    在月光下,老师身上穿着的白衬衫模模糊糊地浮现着。

    老师一直以来都穿着白衬衫。并不是西装衬衫那样挺括的质地,而是如同棉布一般柔软的,感觉摸上去应该很舒服的衬衫。

    「这是月光浴哦」

    勇希像是斑嘴鸭一样跟在像是开玩笑似地笑着朝田里进发的老师身后。

    不管是两人的脚步声还是草木摆动的声音,都在夜晚的黑暗回响着传入耳中。像是就只有听觉被剥离出来似的,敏感的拾取到了在太阳下一点也不会注意到的声音。

    远处有虫在叫着。沙沙的像是钻进地里的鸣叫声。

    在夜晚的空气中漂浮着的香草田的气味,比早上和中午的时候浓度都要强,有些沉重的感觉。

    在香草田中有肃静的月光倾注而下。各种各样姿态的花草,像是在跳舞一般表露出白色呈现出来。

    「马上就是十三夜了啊。像是十三夜一样,也有人认为稍微欠缺一下的月亮才更高雅的」

    勇希抬头看着天空。比起满月要稍微歪斜一点的月亮,向着香草田倾注着光芒。让勇希和老师身上呈现出青白的颜色来。

    风止住过后,田里就如同静止画一般失去了一切动作,连声音也没有了,取而代之像是能听到月亮的气息似的。

    老师站在田地中央,爱惜地抬头看着月亮。

    「虽然太阳不管对谁都是平等的给予恩惠,但月亮只对于自己去得到所望者予以恩赐」

    老师的声音回响着,融入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啊,抬头看着老师的表情。被月亮照着的老师的侧脸,和那被晒黑的肌肤,和和蔼的表情都消失掉了,看上去就如同无机质的雕像一般的冷彻庄严。

    「老师」

    犹犹豫豫地叫到,老师像是要融入风中一般轻飘飘地回过头来。

    「魔法到底是什么啊?」

    是在月光下醉了吗,勇希对于明明是从自己的嘴中说出的诚实的疑问感到惊讶。

    「嗯。还没教你关键的地方啊。就借用前人的话吧,应该就是『魔法就是遵从意志,在意识中带来变化的行为』吧」

    「在意识中的变化……」

    老师用温柔的眼神看着陷入思索的勇希。

    「不用着急的哦。我想应该慢慢就能弄明白的」

    勇希暧昧地点了点头。并不是因为着急。而是因为不知道带来的不安。但也不是在怀疑老师。但是,不想让能让心放下的地方如此不清不楚。

    老师再一次的像是在说不要焦急似的,咚咚的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一样拍了拍勇希的头。

    「如果还有迷茫的时候就仰望月亮吧。月光能照亮心中。真正的愿望,应该前进的道路,都能好好的照亮的哦」

    勇希抬起头来。稍微欠缺了一点的,洁白的月亮俯看着勇希。

    「怎么样了?过去的笔记有进展吗?」

    「不怎么好。我对作文……不太擅长」

    我也是啊,老师露出像是睡眼惺忪似的让人心思融化的笑容来。

    「不是漂亮的让人能轻松阅读的文章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让自己重新读的时候理解的话就行了。而且并没有必要着急的。面对自己,是相当困难的,而且也是需要勇气的事情。困惑,停滞都是可以的」

    对于像是明白了所有似的老师的这话,勇希在放心下来的同时,感觉就像是被看到了过去一样的羞耻。虽说几乎断绝了和藤原家之间的交往,但从这次的事情看来肯定还是知道勇希是有过怎样的成长经历的。

    老师并没有像是其他亲戚一样去叱责勇希,把她当作是罪孽的证据表现出嫌恶来。

    有人说比满月更加美的这十三夜。像是毫无缺点的人会让人很无聊一样,比起完美的形状来,有哪里欠缺了一点才更让人有深深的亲切感吧。

    ●月龄11.9 十三夜

    上午Madam稍微来露了下脸,在那之后曾我部过来了,一边喝着茶和老师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话。

    午饭过后,勇希在柜台上摊开英语教科书和作业题,坐在椅子上一边解着问题一边看着店。手边的是冰薄荷茶。

    轮到老师来做晚饭,所以为了准备今天晚上的饭老师在洋馆的厨房里处理着肉。

    在漂浮着香草的味道的静静的咖啡馆里,勇希一张、两张的,顺畅的完成着作业题。

    叮铃,响铃的声音打断了勇希的集中力。

    明明Madam和曾我部都来过店里了,是谁啊?

    难道是新客人吗!

    勇希带着期待表情抬起头来,发现克哉正站在门口。难道他母亲也来了吗,虽然这么做好了准备,但看来就只有克哉一个人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啊?」

    对于勇希带着刺儿的搭话,克哉端着肩膀一边瞪着勇希走了过来。

    勇希注意到了克哉左脸颊上的淤青。

    「脸颊上的淤青,是怎么了?」

    「都是因为你去打小报告的错吧!」

    越过柜台,克哉的唾沫星子飞了过来。

    「诶?」

    「是你说了我逃课的事情了吧?」

    克哉猛的跳上了柜台。玻璃杯里的薄荷茶晃荡着,食器柜里的杯子和托碟都喀拉喀拉的摇晃了起来。

    「喂,快下来啊!」

    「是你说的吧,是你说的吧!」

    克哉的脸通红着,一边哭泣着,这次又用双手邦邦的敲着柜台。跳起来的薄荷茶洒在了习题上。

    「都是你的错啊啊啊!」

    克哉咚咚踩动着地板,不停地跳上跳下拍打着柜台。

    「你够了啊。什么啊,到底是!」

    克哉的手伸向了英语习题。然后手喀嚓一下握住了习题,又突然伸出手去用力握住了勇希的手。

    「哇啊啊啊啊啊!」

    克哉挥动着抓住的手。

    「喂……!」

    勇希的手离开了克哉的手,失去了平衡。因为椅子没有靠背,跌倒的勇希没办法支撑住上半身。勇希的屁股从圆形的座位上滑落,然后就这样向后倒着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后背猛地撞到了背后的墙壁上。

    墙壁咚的一下发出沉重的声音来。震动了靠着的架子上并排摆放着的香草瓶子。

    「啊!!」

    发出悲鸣来的是克哉。勇希条件反射性的用手臂挡住了头,卷起身子。

    瓶子从架子上掉了下来,击中地板发出很响亮的声音来。

    玻璃破碎的声音刺入耳中,

    在咖啡馆重回寂静的时候,强烈的香草的味道冲入鼻中。

    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滚动着的瓶子和玻璃的碎片,还有颜色各异的干香草散落一地,在厨房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绒毯。

    老师最重要的香草洒在了地板上。

    看到这的一瞬间,从勇希的眼中涌出泪水来。

    「勇希酱!刚才,听到很大的声音——」

    老师从里面的门跑了进来,看到柜台里吸了一口气。

    「老师……」

    缩着身子,勇希抬起头来看着惊呆了的老师。

    「受伤了吗!勇希酱,有受伤吗!?」

    老师弯腰下来,双手伸向勇希。

    「注意玻璃,慢慢站起来吧」

    勇希抓着老师的手,像是被捞起来似的站了起来。然后就这样被抱着走出到了散落着香草和玻璃碎片的柜台的外边。

    必须向老师道歉,虽然这样想着,但勇希的嘴唇只是颤抖着没法动起来。

    「有什么地方痛吗?」

    老师轻轻的拂去粘在勇希头发上和围裙上的香草一边环视着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

    「是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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