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龄1.5 纤月
孕育着过多雨水的黑云又重又厚,菩提树的树尖看上去像是要扎进去了一样显得十分低矮。
但雨水还是没有落下,压过来的潮湿空气让心情阴郁,勇希弯腰坐在床上。
虽然比平时要早一个小时去准备睡觉然后打开了过去笔记,但由于阳斗的话的原因,比起自己的过去来对老师的过去要更加在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师会偷别人家田里的果实什么的让人难以置信。虽然就现在这样的沉稳的老师无法去想象,但也许在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会做的吧。而且,老师还是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来了神奈川县。是为什么?养子的事情是第一次知道的。只是勇希没有听说而已吧,伯父和伯母们也是知道的吧。也许老师和藤原家的不和比想象中的要深也说不定。
温柔的老师,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就在自动铅笔的笔尖戳着笔记本的时候,房间突然像是在白天似的变亮了。在窗外,香草田的轮廓在一瞬间显露出来。
回到夜晚的瞬间,雷鸣声开始响彻起来。
勇在希直起上半身朝窗外看去的同时,雨水像是要把玻璃窗砸破似的落下。
豪雨对于香草的叶子和花,都毫不容赦的击打着。
从窗户向下看去的香草田,就像是在发出悲鸣一样。
●月龄2.5 三日月
「花基本上都散了啊」
早上,一边在田里走着,老师那原本就下垂的眼梢更加往下了,悲伤的俯视着香草。
因为昨夜暴风雨的缘故,田里留下就像是有巨人走过似的痕迹。但是树没有被吹倒真是太好了,老师对勇希露出像是要让她放心似的微笑来。
「也必须要对水滩进行排水才行,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在田里,所以勇希酱咖啡馆的看店工作和午饭以及晚饭的准备就拜托给你了哦」
「我也去田里吧」
反正咖啡馆也只会有曾我部先生这样的人来而已,省略了这样的话。
「谢谢。但是,勇希酱你还是首先开始准备往常的开店准备吧」
勇希听话的回到咖啡馆,开始做起开店准备来。因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所以开店准备什么的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早上的时间总之也算是一个分隔的样子。
勇希在做完一系列早上的打扫工作后,想着果然还是去田里帮老师比较好的就走出了咖啡馆。
就在把『在田里。有需要的客人请过来叫一下』的牌子挂在门把手后回过头来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男性向着咖啡馆走来。
勇希眨了眨眼凝住了目光。
没见过的中年男性。这时候是新客人?
男性站在勇希面前。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表情和身体都很粗犷。虽然如果穿上柔道服的话就像是武道家一样,但这穿着像是夏威夷衬衫的短袖T恤和白色裤子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恶劣的小流氓一样。
比勇希要说欢迎光临更快一步的,男性开口到。
「你就是藤原勇希?」
勇希肩膀一抖。是被从未见过的男性知道了自己名字的不快。
「额,那个,是这样的。请问您是哪位呢?」
男性从裤子的口袋里取出钱包来,然后掏出驾照伸到勇希面前。
「藤原英一。藤原家的长男,是你的伯父」
「……诶?」
男性到底说了什么啊,勇希无法立刻理解到。
男性像是在说好好看看似的,把驾照更加凑近了勇希的脸。
眼前的男性和驾照上的照片确实是一致的,在姓名一栏上写着『藤原英一』。
「伯……父?」
「是的。你就是我那横井町的弟弟想要拜托给我照顾的美穗子的女儿吧」
勇希的背后有冰冷的东西落下。不管是横井町的伯父的事情,还是母亲的名字他都是知道的。眼前的男性,真的就是藤原家的长兄了。
那么……,那么,老师是?
和横井町的伯母打过电话,把被拒绝了的勇希一直留在洋馆的老师究竟是什么人?
「看你这个样子,果然是被骗了啊」
作为长兄的伯父,英一推着勇希粗暴的走进了咖啡馆。
叮铃,门铃发出悲鸣声来。
英一环视着咖啡馆,明白了店里谁也不在的对缩在门口的勇希怒吼到。
「这个家的主人在哪里!」
勇希身体猛的一抖。抱着对如果发现老师的话会打上去似的英一那险恶面相的恐惧,踌躇着应不应该告诉老师的位置。
「在家里吗?」
英一毫无礼貌的跑进柜台,就要打开到里面的门。
「不是那里!」
一下子止住了英一。
「在田里。我去叫他吧」
「不用了!你去收拾好行李,做好出发准备!」
对着双腿颤抖着动不了的勇希英一再次怒吼到。
勇希为了不和英一对上眼穿过柜台,走进洋馆之后开始全力奔跑穿过走廊,朝老师的房间跑去。
能直接从老师的房间出到田里去。
勇希飞跑进老师的房间,以这个势头经过大大的双人床后,朝着玻璃窗跑去。
打开窗帘,湛蓝的天空看上去昨晚的暴风雨就像不曾有过似的,与暴风雨过后的翠绿的草木一起让人炫目。
勇希用力打开窗户,跑到香草田里找寻着老师的身影。
和预料的一样。老师在受灾最为严重的春黄菊附近。
「老师!」
勇希跑了过去,老师惊讶的回过头来。脚下的是凄惨的浸泡在水中的倒下的春黄菊的花。
「怎么了,勇希酱。这么慌张的」
「那个……」
老师就在眼前,但勇希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面对着勇希那温柔的眼神,还是和蔼垂下的惹人喜爱的眼梢,都是和往常一样的。
但是,在眼前的并不是那到今天早上为止的老师。
一直当作是伯父的人,突然间变成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额,那个……」
勇希结结巴巴着,老师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忽的抬起视线来。
「你在做什么呢!」
忽然背后有怒吼声飞来,勇希怯怯转过身去。怒气冲冲的英一快步走向这边。
「我不是说了叫你去收拾行李的吗!」
比说出这话还要更快的,英一用手掌拍了下勇希的头。
迅速抓住踉跄着的勇希的手臂支撑住她,老师指责着英一。
「突然间做什么呢」
「你说做什么?」
英一怒声到。
「你才是想要做什么啊。明明是装作是我骗了我的侄女的」
老师的表情看上去对英一的怒气一扫而空了。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凝视着英一那严厉的脸。
「别对别人家的教育插嘴!听好了,不要再次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如果再和这家伙接触的话,就以监禁罪起诉你」
监禁罪!?
勇希抬头看着老师的表情,在心中诉说到。
老师说些什么啊。说不是这样的。老师并没有欺骗我的吧。是没有做坏事的吧。
「快点去准备!」
英一的手抓住勇希那没有被老师撑住的手臂,粗暴的拉了下。
老师的手简单的离开了勇希的手臂。因为太过轻易的就离开了吗,让勇希的胸口猛的一紧。
「也不必这么着急的吧。至少去咖啡馆里喝个茶谈一谈吧」
对着诚挚说着的老师,英一突然挥起拳来。
「开什么玩笑!」
「老师!」
突然间左脸颊被打了的老师,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水滩里的泥水飞溅着,让白衬衫慢慢染上茶色。
看了一眼倒下的老师,英一瞪着勇希怒吼到。
「叫你快点我不是说了很多次吗!」
面对着身体颤抖着的勇希,英一挥起拳头来。
「请住手」
浸泡在泥水里的老师开口到。虽然不比英一那样的怒吼声,而且也并不大声,但像是会叩响身体里似的响彻着。不管是勇希还是英一,都像是被紧紧捆住了似的一瞬间停住了。
「勇希酱」
老师直起上半身来,和蔼的微笑着。
「没事的哦」
这是被打了的自己不必担心的意思呢 ,还是对于勇希今后的话语呢并不明白。
但是,能平息这个场面的就只有勇希快些去收拾好行李跟着英一走而已了。
「听好了啊,就在门那里等着。在五分钟以内过来」
勇希大大的点了点头,朝洋馆跑去。
背着和来的时候相同的学校所指定的双肩背包拿着两个纸袋,勇希坐进了停在门口的英一的车。
在勇希系好安全带之前,车就猛的开了起来。
后视镜里所映着的洋馆,马上就看不见了。
寂寞以及不安,慢慢支配了胸中。
连道谢和别离的话都没说的就走了。不仅仅是老师。还有Madam,曾我部,以及偶尔偷偷跑过来玩的克哉和阳斗都什么也没说。
「你,被说想要收你做养女什么的了吗?」
在等待信号灯的时候突然被搭话,勇希吓得都要蹦起来似的。
「那个,是养女吗?」
「是的。有说过要让你当养女什么的吗?」
「啊,有过」
「果然!」
英一拍了一下方向盘。勇希像是自己被拍打了一下似的一下缩起身来。
「你,没有在养子女过继的文件上签过字的吧」
「……是的」
英一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呼。真是危险啊。你啊,差点就被危险的家伙给欺骗了啊」
「欺骗?骗谁,是怎么一回事啊?」
英一没有回到勇希的疑问,板着脸沉默着。勇希放弃了,视线投向窗户。对于完全没有什么当地地理知识的勇希来说,车到底是朝哪个方向去的完全猜测不到。但是从所看到的景色,比起洋馆所在的街道来说变得冷清起来的样子看来,是朝着更加远离东京的地方,是朝着神奈川县的西侧前进的吧做出了这样粗略的猜测。如果就在这里被丢下的话,就不知道要该如何了。
为什么,老师要假装是伯父?
成为养女和被欺骗之间有什么联系并不明白。
藤原家的人们,都把勇希当作是麻烦来对待的。就算是陌生人或者是坏人,只要说想要领养勇希的话大概都会举起双手双脚的高兴才是。
英一也是,不也是不想让勇希过来的吗。拒绝了如今的横井町的伯父的打探。是有其他人装作是自己,感觉不爽了吧。但是,多亏了这不用照顾麻烦的侄女不也是很完美的吗。这不是应该感觉相当Lucky的才是吗。
而且,为什么英一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才来接勇希呢?
是不认识的男性和勇希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起生活了,是知道了这然后担心了吗?
从在洋馆的时候对于勇希的态度看来,并不认为是这样的。勇希偷偷看了一眼英一的侧脸。感觉是有血缘关系的。从那绷着下巴的严肃表情,虽然一开始没注意到,但朴素的单眼皮,和横井町的伯父还有母亲都很相似。
一想到剩下的暑假就必须要和英一一起度过才行,在这恐惧之下心跳就像是要发出悲鸣一样激烈起来。
「到了。下来」
在广袤的白菜田和大葱田的浓绿之中,有一家像是突出的岩石一般有着一段空地的民家。
和这舒缓的风景一点也不合适的,整齐的国道直直延伸着。宽阔的直路。到底是从哪里延伸到哪里的呢,勇希连猜测也做不到。
这就是那生前赠与他的房子吧。和四周的民家相比是很华丽的东西。但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没有整理过的庭院,还是像是变作为怪物似的房子酝酿出的空荡的氛围,看上去就像是在叹息着未曾受到过主人珍惜对待似的。
勇希拿着行李,跟在英一身后。
看到在大门前的门牌上写着的地址,勇希像是要叫出来似的。和学生手册上写着的地址中的町的汉字有一个字不一样。明明其他的丁目和番地都是一样的。【这里的町,丁目和番地是区域划分】
勇希找到的是只错了一个字的地址。
「快点进来」
对呆住了就那样站着的勇希,英一焦躁的发出声来。一走进那家中,就闻到了尘埃和酒精的味道,让勇希都要吐出来了。
「坐那里等着」
勇希在联通的客厅的矮桌边的被压扁了的座垫上坐了下来,然后感到了一种湿乎乎的让人恶心的感觉,勇希轻轻移动了下就直接坐在了榻榻米上。
在矮桌上的是威士忌的瓶子和竞马报纸。联通着客厅的厨房上,看着有空易拉罐和空瓶子倒在上面。
口渴了。如果是老师的话,明明会先说喝茶的,总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老师是在骗勇希吗?但是装作偶然间弄错地方来的勇希的伯父,对于老师来说又能得到什么呢。
横井町的伯母是和老师谈过的。是伯母认为老师就是英一,然后把勇希塞过来了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无法解决的这些思考。像是在脑袋里不停来回旋转似的。
英一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回来了。
他坐在勇希面前,从信封里取出的是『养子女过继表』。
「伯父你,是要收我当养女吗?」
「是的,开心吗?」
英一嘻嘻一笑。看上去似乎是透着恶意的,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在这一栏里写」
把没剩多少墨水的圆珠笔塞到勇希的手中。在养父那一栏上已经写上了英一那凌乱的字。拿着圆珠笔的勇希的手颤抖着。恶寒从手经过手臂传到背上一路往下。
「那个,但是也必须要和横井町的伯父谈一下吧。而且还有学校的事情」
「讨厌转学的话回横井町的家去就好。虽说是养父,但也没说必须要一起住才可以吧。好了,快写吧」
在英一的吓唬下,勇希没办法只好动起笔来。
在所有的格子都被填写好之后,英一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小心的把文件放回信封里。
「之后只要联络那家伙的话就OK了。因为你有在场的必要,所以到后天为止都在这个家吧」
后天也就是勇希的生日了。
英一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情好了起来,就这样飘飘然的,哼起歌来手伸向放在矮桌上的威士忌瓶来
「你也喝吗?」
向着底部有白色的东西牢牢粘在上面的玻璃杯里,英一一边往里倒着威士忌一边向勇希嘴巴凑近着。勇希激烈的摇晃着头拒绝着。
英一连冰也没有放,就直接一口气喝干了威士忌。喷吐着带着酒臭的气息。然后又开始大胆的喝起第二杯来。
看着英一这很高兴的样子,勇希小心翼翼的问道。
「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收我为养女了呢?那家伙,指的是谁啊?」
「你是,真是幸运啊。这样一来就可以平安得到遗产了哦」
「……诶?」
是一脸讶异的勇希看上去很有趣吗,英一大笑到。
「什么啊,连你也不知道啊。高兴吧。谁都不认识的你的那个父亲,给你留下了遗产哦」
父亲!让勇希屏住了呼吸。
「那个家伙,是指的我的父亲——」
不,不对。再一次冷静的反复理解英一的话,勇希抿紧了嘴唇。
并没有说是财产而是遗产。也就是说,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知道父亲的同时,知道他的死亡,这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悲伤呢,还是应该对他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给过自己而感到愤怒呢,各种各样的情感互相争斗着,但出来的就只有眼泪而已。
「话说回来我注意到这真是太好了啊。一直都不在家的,差点就让遗产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给拿走了啊」
回想起老师被打的事情来,勇希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眼泪说道。
「老师他应该是不知道遗产什么的吧。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蠢货。虽然你好像是很亲近那个男的似的,但那也只是算计的吧。虎视眈眈的,打着想要把你收为养女的算盘的」
英一很自豪似的向后仰倒,喝下第三杯威士忌。
「是花了钱然后打探了一下你的周围吧。特别是我啊。好像经常会到我这个家来的」
「老师基本上都是在家的啊」
虽然老师也会外出,但也只有和勇希一起去买东西,或者去曾我部的家,或者为了寄出有人订购的提取液而去邮局罢了。到开车要花十分钟左右的英一的家去,并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离开过勇希身边。
但是,英一对勇希的话一笑了之,像是对初中小鬼也只有这点程度似的开心的戳了下勇希的头。
「是派了人吧。一直穿着轻飘飘衣服的中年女性,我从附近的人那里听说了哦。因为很显眼,相当引人注目的样子。明明如果要刺探的话应该穿更加不显眼的衣服才对的,真是个蠢货。和那个女的是同伙,然后调查你是能不能赚一笔什么的吧」
是指的Madam吧。虽然本来应该都过了花甲了的,但看上去就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那家伙是发现了我不在的时候律师寄来的信件了吧。因为信上写着律师事务所的地址的。然后比我更早的,打听出了你得到遗产的事情来没错的」
是因为拿到了有勇希签名的文件了吗,还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呢,英一开始愈加说漏嘴来。
「遗产是在你到十五岁的时候,让与你和你的亲戚的。我们就友好的平分遗产吧。但是,因为你还是个未成年人,所以就由我来管理吧。放心吧。我那不检点的妹妹的善后,就由我这个哥哥来好好完成吧」
说到了母亲,让勇希的胸口一下发热了。
「如果成为了那个男的的养女的话,肯定会变成很严重的状况吧。遗产一拿到手就会马上翻脸的没错。用些卑鄙手段,以监护人为名,也许会把所有遗产都给夺取过去的」
「怎么会——」
对于想要否定的勇希,英一嗤鼻到。
「到底哪里会有那种会收留要花钱的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小鬼头的老好人啊。啊啊,也许,是别的意义上的可爱的原因吗。对方是知道你是陌生人的」
英一露出卑鄙无耻下流的笑容来。
「你如果长大一点的话也能变得稍微可爱一点的吧」
这次简直是让人想要呕吐了。比起被阳斗说是丑女的那时候还要更加的,更加的让人恶心。羞耻以及愤怒,让放在膝盖上的手颤抖了。
「清醒点吧,他是不是没说你是弄错了地方的吧。你一直都认为那家伙是我来着的吧」
确实。要说的话,勇希连老师的名字也不知道。胸口隐隐作痛。
大大的洋馆还有香草田。只是单纯的维持就毫无疑问的是需要很多钱的。然而咖啡馆却是赤字。虽然好像有在卖香草的提取液的样子,但就算是那也看上去也不是很兴隆的样子。难道是和英一所说的一样吗。
胸口开始发热,变得痛苦起来。
晚饭就只是泡面而已。许久未吃过的方便食品的浓烈的味道,还烧灼着喉咙深处。明明应该是会诱发食欲的,但却只留下乏味的香气残留在鼻腔中。
分配给勇希的是一个像是由仓库改造而来的小房子。
一楼是一个有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没有隔断的广阔的空间,连窗户也没有。穿过楼梯,在二楼的是一个有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好像已经许久没使用过的样子,到处都积着一层灰。
虽然有厕所但没有洗澡间,就必须要去主屋借用才可以。
勇希用发现的抹布略微打扫了下,拿着换洗衣服,想着去借用下洗澡间的手按在门上然后愕然了。
门从外面被上着锁。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在门上是有门闩的。难道,是把那给关上了吗!
勇希咣当咣当的摇晃着门。带着都是这么陈旧的房子了所以会不会是坏掉了的期待。但是,生锈的门扉像是一个顽固的老人一样坚牢。
自己被监禁着。
知道了这事实,在勇希的胸中有冰冷漆黑的石块落下。
好像是因为你有在场的必要所以才让你在这个家的,回想起英一的话来。
也就是说一直到弄完得到遗产的手续的后天,都必须要在这里。
放弃了洗澡,勇希回到二楼。
幸运的是在二楼也是像普通的住房一样有窗户的,大打开的话会有夜风吹进,也不是完全无法忍耐的。
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被杂乱堆积着的报纸和杂志,没洗过丢在这里的衣服山,还有不知道放着什么的纸板箱占据着,实际上也就只有差不多三个榻榻米那么大而已。把一直没洗过也没有晒过的毛巾铺上当作是床垫,再把行李放下的话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一摸到窗框,就感受到了在沙沙作响的尘土,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
睡意好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到来的样子。
勇希抱着膝盖坐在铺起的毛巾正中央,开始思考起来。
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由这样的伯父来当养父的话太讨厌了。比起横井町的伯父还要更加更加的讨厌。但是对于勇希来说却没有离开这里的手段。
一楼只有厕所没有窗户,而且也没有能让勇希小小的身体穿出去的地方。
能逃出去的办法就只有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了。
勇希眺望着窗外,身体猛的一震。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是抓住空隙能从这里逃走,但之后却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身上的就只有能回到横井町的家的夜行巴士的钱而已,地理位置也完全不知道。
周围是四散分布着的道路和田地。有电车吗?警察呢?只要能找到警察的话,作为未成年人也能得到保护,然后就能得到回到横井町的家的方法也说不定。
只要拿到有着勇希签名的文件的话,英一就可以完成手续成为养父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父亲的遗产有一半就是英一的东西了。但这也没关系。只是关于父亲的事情而已勇希并不想去干涉。
父亲。
勇希怀念起突然知道死去消息的父亲来。
是什么样的人呢?母亲绝不会谈及他。连亲戚们也不知道的父亲。
老实说,关于父亲的想法迄今为止从未有过。
虽然对于朋友们有双亲这事,是羡慕过的,但也无法对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物涌出感情来。想要见面什么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的,虽然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不会产生,但就像是他被从母亲和勇希的人生中所排除了相当于不存在的东西一样,勇希也完全排除了名为父亲的存在。
对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并不能去想象其存在。
但即使是这样,对于给自己留下了遗产的这件事,让勇希的心温暖了起来。
父亲并没有把勇希当作是不存在。这让自己单纯的感到欣喜。所以,在知道的同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多少让人有些痛苦。
无法传达感激之情,也无法对一直以来当作是不存在的人道歉。
自己永远都会过着与亲情无缘的人生吧,勇希自嘲到。
然而,却得到了从未期望过的养父。
勇希松开抱着膝盖的手臂,为了舒缓一下心情,想着要读下英语书什么的打开了双肩背包。
在拿出来的教科书和笔记本中,过去笔记混在其中落在地板上。
偶然打开的那一页,吸引勇希的视线。
——到了十五岁的话,命运就会开始回转。
确实在现在,勇希的命运开始剧烈的回转了起来。
回想起Madam给的卡牌来。自己的轮子究竟是在朝哪一边回转的呢?
就这样带着不安,勇希睡着了。
●月龄3.5 四日月
监禁生活第二天。
英一往小房子里扔进来两个点心面包。勇希住在二楼,虽然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就跑去了一楼,但是门却已经关上了,蜜瓜面包和奶油面包滚落在地板上。真是晚到早餐。
在洗脸台喝过水之后,因为也有能擦拭身体的东西,所以就算有所不便也只限于食物的获取,不论如何还是能撑下去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样,在这之后自己又会如何呢。
勇希啃着蜜瓜面包一边想着。
并不认为英一会抚养自己。只要继承遗产的手续一结束的话大概就会被赶出去的吧。还是说,会借给自己这个小房子来住吗。
虽然勇希不知道自己能拿到手的遗产到底有多少,但应该是能从那挤出自己的学费和餐费的吧,不过一想到要从英一这边去上学,背后就发凉。
不要。
不仅仅是因为初中三第二学期要转校会带来的不便。而是要和那个无耻的伯父一起生活什么的。
还是如同原先计划好的一样,暑假结束之后就回到横井町的伯父那里吗。对于英一来说,这是最好的吧。但是,如果把遗产给了英一,被现在照顾自己的横井町的伯父还有到现在为止叨扰了的其他的伯父们知道了这事的话,对于勇希的想法肯定会变得更加恶劣的吧。
老师那边呢?
回想起听到想要成为养女,老师露出的那和蔼的笑容来。
和老师一起度过的日子的眷恋,温暖地复苏了。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一直在其中。
但是,真的能够去信任吗?
脑海中一个角落传来冷冷的质问声。
就这样被监禁着不能外出的,勇希迷迷糊糊的度过了这一天。
等意识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房间变得昏暗起来。就在想要站起来打开电灯的时候,注意到门打开的声音和什么被扔进来的声音。下到一楼去,发现在便利店的袋子中,放着饭团和沙拉。好像是晚饭的样子。
回到二楼,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就没有食欲,靠在墙壁上眺望着慢慢泛起暮色的天空。
「之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不安毫无隐瞒的显露出来。
在泛起暮色的群青的天空上,一轮白得透明的月亮浮现其中。眼睛和从三日月变化为接近上弦月的月亮重合上。
——呐,勇希酱你想怎么做呢?
忽然,感觉在耳边像是听到了老师的声音。
像是被月亮所吸引一样,勇希从窗框探出身去。
——如果迷茫的话仰望月亮就好。
——月光能照亮心中。真正的愿望,应该前进的道路,都能好好的照亮的哦。
勇希抬头看向漂浮在黑暗之中的,略微欠缺的月亮。
我这之后要如何是好,要如何打破这不安,你到底想要变得如何,锐利的月光如此问道。
祈祷般地凝视着月亮,但那光芒像是会刺进胸中一样,让身体里刺痛着。
就这样在英一身边?还是回到横井町的伯父那里去?到底要去哪边才好?
胸口和眼角都在发热。
月亮变得模糊起来。
聚集起来的泪水落下,月亮的轮廓鲜明起来。
被香草的气息包裹着的田地,从薄荷浴起来给肌肤带来凉意的夜风,在月光中漂浮着的老师的白衬衫鲜明地在勇希的心中复苏了。
要如何?不,是想如何?
自己的命运之轮,想要向哪边回转。
「想要回到老师的身边……」
本心一点点露出。
就算是别有用心也没关系。老师教授的关于香草的知识是真的。不管是端给勇希的香草茶和料理的美味,还是再现出曾我部的咖喱的事,还是用腌渍枇杷去鼓舞克哉,还是几次对阳斗伸出援助之手,全都是需要真正的感情才能做到的事。
问想要怎么做?
想要回到那个洋馆,想要回到那个咖啡馆,想要回到和蔼笑着的老师身边!马上也好,想要飞驰出这个满是霉臭味的小房子回去。
但是……。勇希俯视着从二楼看去的很遥远的地面咬紧了嘴唇。自己是无力的什么也做不到的小孩子。只是三米的距离却什么也做不了。
「快滚回去!」
突然,听到了英一的怒吼声。勇希停下动作侧耳听到。
还有一个声音,但因微弱而听不清。
勇希朝能看到主屋的窗子跑了过去,探出身去。
大门砰的一下发出被关上的声音。在门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的身影。就算是在傍晚这昏暗中,这纤细的背影也像是有帅哥光芒在闪耀。
是阳斗!为什么,会在这里。
勇希没有在意衣服会被弄脏,愈加探出身去。
虽然一时像是不愿放弃似的在门前驻足了一下,但最后总算是放弃了一样垂下肩膀朝庭院门口走去。
勇希大大的挥着手。但是,阳斗没注意到。
勇希立刻抓起饭团,用尽全力朝阳斗背后扔去。
饭团描绘出大大的弧线,像是要扎进杜鹃树丛一样落了进去。
杜鹃的叶子发出嚓嚓的声音颤动着,阳斗惊讶的缩了缩脖子。朝着杜鹃树丛瞧了一会儿后,慢慢直起身来靠了过去。然后,注意到了饭团。阳斗伸出手去,把包装完好的饭团拿在手中,不停环视着四周,然后发现了在二楼小房子上挥着手的勇希的身影。
阳斗拨开长在四周的紫苏叶,靠在用灰浆涂抹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勇希。在勇希发出疑问之前,阳斗慢吞吞说道。
「什么啊这不是很精神吗」
「诶?」
「放心了。那就这样」
阳斗嘿嘿一笑挥着手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啊!我可是被监禁着啊!到底哪里可以放心啊!」
「监禁?」
「门从外面被上着门闩出不去啊。打开它」
「诶,好麻烦的。我只是被Master他吩咐说过来看一下勇希酱如何而已的。那么就这样了」
可不能让也许能成为从这样出去的关键的阳斗逃走,勇希探出身去。
「你帮我的话,也许就会喜欢上你了!」
就要转过身去阳斗停住了。
「肯定,会喜欢上的……吧」
阳斗满脸笑容的抬头看着勇希。
「是吗。但是,抱歉啊。我拒绝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都好啦。快点把门闩打开。拜托了」
「就这事?」
阳斗皱着脸嘴唇翘起。虽然赌着气,但还是从小房子的正面绕过。勇希也麻利的拿起行李,走下楼梯在门口等着。
哐跄、哐跄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来。
「不行。门上着锁」
阳斗的话把能出去的期待一瞬间吹飞了。
「太结实了,没有钥匙的话不成」
「怎么会……」
双手拿着的行李一下变重了起来,勇希绊了个踉跄坐下。沉重的沉默持续着。
「真的,想要出来吗?」
像是要确认勇希的心情一样,越过厚厚的门扉阳斗打破了沉默。
「当然了!但是……」
不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英一拿着的也说不定。
「我明白了。等我一下下哦」
「诶?」
感觉到阳斗离去的气息。
「等下啊,你打算做什么啊!」
拍打着门但没有反应。就算是等了一会儿,门对面也是沉默不语。难道,是回去了吗。希望断绝,勇希浑身无力的回到二楼,抱着膝盖。
从那之后过了差不多三十分钟,勇希听到阳斗在叫自己于是抬起头来。像是要飞出去似的,从窗户探出头去。和得意的挺着胸膛的阳斗对上了眼。
「准备好了!那么,跳下来吧!」
意气扬发的对勇希说道。
不知在什么时候,在围绕小房子的紫苏上面,放着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被子重叠盖放着。
「从、从这里吗?」
「没事的。洋馆的二楼还要更高的。这可是从那里跳下来都没事的我说的」
察觉到勇希的害怕,阳斗自信满满的放言到。
「相信吧!相信被子!」
还不如说相信我呢。
勇希紧紧抓住窗框,凝视着漂浮在傍晚的昏暗中的被子。
手一下用力握紧。确实,要从这里出去就只能这样了。
不能踌躇。
勇希对自己说道。
如果毫不犹豫的从窗框跳下的话,也许会落在放着被子的跟前。那里只是单纯的泥土。虽然也不会死,但肯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人如果不行动的话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的哦。
老师的话语推动着勇希的背。
「月亮请保佑我吧!」
深深呼吸,脚上用力。
忽的,勇希的身体朝着月亮飞去。感觉和阳斗合上了眼。
感觉明白了从洋馆二楼跳下来的阳斗的心情。
人只要有能够回去的地方,就能毫不犹豫的飞出去。
噗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
像是紫苏叶芯里的味道爆发般弥散着。
「勇希酱!」
阳斗靠了过来,抱起勇希。
「真是浓烈的味道啊。看来紫苏的味道要持续很久了」
「味道什么的怎么样都好。有什么地方痛吗」
勇希在阳斗的手臂中,动着脚腕和手腕。
虽然全身感受到了冲击,但现在已经没有了痛感和违和感。
「站起来,走一走」
勇希从阳斗的手臂上跳下,落在地面上。从自己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散发出紫苏的味道来。
「车就停在附近,能走到那里吗?」
勇希用力的点着头。
「好的。那就走吧」
阳斗像是在扶着勇希一样抓着她的手臂。
走出院子到了大马路上,勇希感受到了一种去掉脚镣似的自由的感觉。感觉空气都美味了些,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在距离英一家门口十米远的地方,停靠着一辆有着可爱粉色的轻型小汽车。
「你借了Madam的车吗?你能开车的啊」
「因为又不是东京市中心,所以没有车很不方便的。是最初照顾我的女性让我去考的驾照。然后,每天就可以接送她」
这不就是小白脸吗……把这话吞了下去,取而代之问道在意的事情来。
「那个被子是从哪里拿来的啊?」
「是在来的途中看到一个女性会馆,然后在那里带着笑容拜托了下女士们后,大家都痛快地把不用了的被子和毛巾给我了哦」
阳斗带着得到被子时那闪耀的微笑回答到。
由阳斗开着的Madam的车,穿过洋馆的大门。
一看到漂浮在夜晚的昏暗中的咖啡馆的亮光,勇希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了安全带。
车刚一停下,就跳了下去向咖啡馆跑去。
「诶?」
按下门把手的手停下了。在那里一张挂着的打印纸让视线凝住了。
「closed」
拒绝第一次见到的人的文字,让胸中变冷了。
勇希慢慢打开咖啡馆的门。叮铃,无依无靠的门铃声响起。
虽然是closed但也没有上锁,并不是完全被拒之门外,感觉好像是看到了老师的样子,有些安心了下来。
「老师」
走进咖啡馆,香草的气息包裹上来,勇希叫到老师。既然是closed,那么老师不在是确实的了。但即使是这样也忍不住想要叫。
是去买东西了吗。
勇希走进柜台。一直使用着的水壶和玻璃壶都冰冷着。从老师出去,大概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叮……。
叮铃的声音从后门那边响起。
「老师?你回来了吗?」
朝着昏暗的后面的房间瞧去,整齐的室内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忽然,其中一角晃动了一下。
「是谁!」
在叫出来的同时,勇希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哇啊!」
伴随着尖锐的叫声人影跳了起来,让勇希吸了口气。
「……克哉……君」
人影的本来面目是克哉。两人相互带着惊愕的表情看着对方。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勇希这么问道,回过神来的克哉眼中一下涌出泪水来。
「勇、勇希酱,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眼泪随着话语一起流了出来。勇希慌忙凑上前去,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拭着克哉的眼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没回家去然后被骂了吗?」
「不是这样的啦。是店长他被警察叔叔给带走了啊!」
「诶诶!」
老师被警察给带走了!?
「勇、勇希酱你也不在。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做」
克哉一边抽噎着诉说到。
「就在客厅吃着点心的时候,从店面那边传过来很大的声音,走去一看,突、突然警察叔叔他就进来了,然后就把店长给带走了啊。我想着必须要让勇希酱你知道的,所以就一直、一直在这等着的。哇啊啊」
一边紧紧抱着泪水如同决堤一般落下的克哉,勇希自己也混乱了。
「真是累坏了。啊Master,我想喝点冰冰凉凉的东西」
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进来的阳斗,朝柜台里面歪着头瞧到。
「这个小鬼是谁啊?Master呢?我口好渴啊」
「现在不在说这个的时候。说是老师他被警察给带走了」
「诶?为什么?」
「不知道啊」
克哉一边哭泣着代替勇希这么说到,阳斗靠近了过来。
「那个警察说了什么了吗?」
「不、不清楚」
「想一下吧。肯定是说了什么的吧。应该是有说过话的吧」
一边哭泣着,克哉紧盯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Jian、Jianjinzui什么来着?」
监禁罪。把克哉结巴的话语变换为汉字,从勇希的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悲鸣来。
「呐,店主他,是没有做过坏事的吧」
克哉抓着勇希的T恤问道。
「当然了。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比起这个来,已经很晚了快点回去吧。我们送你」
为了安慰克哉勇希强撑着开朗的说道,然后拜托阳斗去开车来。在大仪见家的豪宅门口停下,目送着克哉他走进家中之后,勇希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手颤抖了起来。
「要怎么办啊,都是因为我的错」
「你知道Master他被警察带走的理由了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阳斗靠在方向盘上,斜着眼看着勇希。
「肯定,我想是被伯父给告了。说老师他装作是我的伯父,骗了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告状的是伯父,就是监禁你的那个家伙?Master他不也是伯父吗?」
「老师他并不是我的伯父。是我弄错了。但是,因为老师他也没有否认,所以我一直认为老师他就是我的伯父来着。但是,并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明明只是老师他给予了没有容身之处的我一个家而已」
「那么,回到那个家去,对那个伯父说是弄错了然后让他取消指控不就好了吗」
勇希猛地摇着头。
「伯父他是怀疑老师在装作自己,想要与我达成养女的关系来夺取遗产的,所以是不会听我们怎么说的。这是通报给警察为了排除妨碍者吧」
英一所期望的,只是让勇希与他达成养女的关系而已。真是太过分了。
「总而言之还是必须要证明老师的清白才行。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去警察局就可以了吗?」
「嗯。首先是警察吧」
「现在去没问题吧。能见到老师吗」
「没关系的吧。警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那么,要去哪里的警察局才好呢?」
「诶?」
「诶?啊,诶?」
面面相觑。
「是,警察局吧」
「所以是在哪里的」
「说在哪里,是哪里?」
「不知道啊。我才没有被警察抓过呢」
阳斗像是倒打一耙似的声音粗暴了起来,勇希的声音也跟着可怕了起来。
「我也没有过啊!」
不安让心焦躁了起来。就算是怒吼出来也不能解决什么。虽然知道是这样,但具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并不清楚,车内的空气只是单纯地在变得严峻起来。
「这都是因为你的错吧,你不管怎么说也要想想怎么才能帮到Master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啊。你才是,都是大人了,至少也出一两个主意吧」
「被带去警察局,我只知道电视剧里的那样的」
勇希也是一样的。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场景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被关在空空荡荡的审查室里的老师。神色可怕的警官走了进来,事务性的告知有保持沉默的权利的叫律师来的权利之后,在想到这样十分严厉在询问老师的样子的瞬间,在勇希的脑中闪过一个人。
「曾我部先生!」
「谁?」
「经常来咖啡馆的老爷爷。因为是律师,所以应该会知道要怎么做的吧」
「住在哪里呢?」
「就在附近」
在勇希的带领下粉色的小车十分钟都没用就停在了曾我部家门前。因为是坐在缘侧边喝着茶,所以能看到吹着夜风乘凉的曾我部的身影。
勇希急忙从车上下来,隔着围墙叫着曾我部。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一脸吃惊地看着勇希。然后,马上很难为情似的移开了眼去。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把手上拿着的茶杯放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勇希这边走来,像是发自内心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虽然十分抱歉,但这次的事情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能这么给店长说吗」
勇希的身体僵住了。胸口沉重地绷紧,说不出话来。
曾我部是知道老师被警察带走了的事情的。肯定老师是想要委托他辩护的。然而,曾我部却帮不上忙……。
「如果有替代方法的话会去联络的,就这么给他说吧。真是很抱歉」
单方面这么说过之后,曾我部背向勇希,就朝着家中走去了。
如同像是欢迎回到咖啡馆里来似的拥抱一样,各种各样的香草的气息包裹着勇希。
不管是在漫长的时间里被珍重着的木制的桌子和椅子,还是像这家店的守护神一样但却没法使用了的收银机,还是被擦拭地闪闪发光的玻璃茶托,还是柜台里面的墙壁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香草,与昨天相比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老师不在。
呜……眼球开始发热。
「那家伙,是企业律师,大概刑事案件不是他的专业范围吧。那么,就算是想做也帮不上忙啊」
「但是,至少能介绍一下其他的律师什么的吧……」
阳斗对曾我部冷淡的态度十分愤慨,勇希非常沮丧。
「像他们那个样子的精英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的,只想着保全自身。麻烦的事情,还有赚不到钱的事情都是不会去做的」
精疲力尽的把手肘撑在侵染着香草气息的桌子上,勇希与不禁往上涌的眼泪战斗着。这不是应该哭泣的时候。明明老师也许正遭受着更加痛苦的现实的。
叮铃,门铃响起,告知着最后的依靠终于到来。
对穿着用大量饰边和蕾丝装饰着的针织连衣裙的Madam,勇希飞奔了过去。
「Madam!老师,老师他因为我的原因。必须快一点,去证明老师的无辜。和老师见面了吗?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Madam像是想要让勇希冷静下来似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容轻轻地把手放在勇希的肩膀上。
「冷静点。没事的。不管再怎么说在这么晚的时间了也不可能见得了面的。今天就吃得饱饱的,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吧」
「但、但是,不快点去帮老师的话」
「是啊。要快点去帮Master才行」
阳斗也紧接着勇希说道。
「这是月亮的引导」
Master像是在安慰两个小孩子似的,露出沉稳的微笑来。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管是什么都之后再说吧」
Madam牵着勇希和阳斗的手,把他们带进洋馆里。
「不用担心的。我们可是魔法使。是可以以意志的力量,前往所期望的未来的」
Madam胸中自信满满地宣言道。
「快,去客厅吧。吃得饱饱的,睡得满满的,为明天做准备吧。明天肯定会变得像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宴会一样热闹的」【瓦尔普吉斯之夜(Walpurgis Night),著名的狂欢节在欧洲很多地区存在,魔法少女小圆里的魔女之夜也指的是这个】
明明老师都被带走调查了,为什么Madam却兴致很高的样子。
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Madam,与她的视线重合了。
「对于勇希你来说,也会变为一个试练的」
对于眼中满是不安的勇希,Madam带着不可思议的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没关系的。不必担心。如果是勇希的话能做到。坦率地依据自己心行动就好」
勇希一下咬紧了嘴唇。就算是和警察对峙也不能害怕,必须要好好证明老师的无辜。
Madam像是要给勇希鼓气似的紧紧抱住了她。
「希望你能得到月亮的保佑」
●月龄4.5 五日月
早上一醒来就听见鸟叫声。从窗户淌进植物的气味来。
勇希像是从母鸟的羽毛里醒来一样,被舒适及安心感包裹着。稍微感受了一会儿床的感触,确认了回到这里来的确不是梦境。
清楚的确认了这是现实,于是下床,麻利地开始洗漱。衣服就只有昨天穿着的而已,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洗了烘干了,但还微微留有紫苏的气味。
昨天晚上Madam回家去的时候,说了早上还会来这里的所以让她心思沉静下来等着。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六点。
Madam什么时候会来呢,虽然没有告知具体的时间,但差不多也该是要去田里忙的时候了,勇希走出了房间。
走到走廊,虽然有从窗户射进来的朝阳的亮光,但洋馆全体上却感觉像是没有主人在的有种寂寞的感觉。随着晨风飘动着的草木,看上去都像是没什么精神似的。
走到外面去的出口,就只有洋馆的大门,老师的房间,还有咖啡馆的门这三个地方而已。早晨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咖啡馆的门出去到田里的。
但是今天早上,朝着老师的房间走去了。因为那里是最靠近田地的出入口,带着这样后加上去的理由,怀着老师不在的寂寞感自然的走了过去。
在走廊上走着的时候,勇希注意到老师的房间的门微开着。靠近之后,听到里面有东西碰撞的声音,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难道,是老师深夜被释放然后回来了吗。
「老师!」
勇希猛地一下把门推开。
大大的双人床上的人摩摩梭梭的直起上半身来。凌乱的头发,就算是带着被叫起来的不高兴的表情也十分帅气的阳斗,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
期待被背叛了的勇希,像是在撒气似的愤怒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啊。这是老师的床吧!」
「因为,也没有其他有床的房间了啊」
「厚脸皮,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