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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章「恭恭」她这么叫我)

    1

    第三学期第一天的早晨。

    「Good morning!弓月同学,早上喽,快点起床。」

    当我的意识濒临清醒边缘时,窜入耳中的是佐伯同学的声音。

    已经养成的习惯实在不容小觑。明明到昨天为止还是寒假,今天却能在平常的起床时间醒过来了。

    床铺的弹簧发出了「叽嘎」一声,应该是佐伯同学的体重压上来了吧。我的身体也有些下沉。

    我睁开眼,发现她从上方盯著我看。

    「……早安。」

    「嗯,早安。」

    佐伯同学笑了。

    这样的互动真令人怀念。

    寒假期间,就算没人来叫我,我也能自己醒来。虽然佐伯同学偶尔会在稍晚的时间点喊我几声,但其实也不是非得起床不可,所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上我的床。我只把佐伯同学的声音当作判断时间的基准而已。

    我缓缓地坐起上半身,原先想压在我身上的佐伯同学则往后退去。

    「……好困。」

    「真是散漫。」

    佐伯同学双手扠腰,一脸傻眼的模样。

    现在是早上耶,不能怪我吧。我虽然没有起床气,但早上还是觉得很困。尤其今天跟昨天之前不一样,起床时间比较早。

    「……而且好冷。」

    「因为我开了客厅的空调。既然会冷,还是早点起床比较好。」

    佐伯同学这么说。她上半身虽然穿著宽松的连帽T恤,下半身却穿著短裤。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著迷的那双纤长美腿完全裸露在外。她不会冷吗?

    看到我畏寒的模样,她轻笑几声后离开了房间。

    早餐前。

    「你穿这样不会冷吗?」

    我随口一问。

    我在两人用的餐桌前入座,眼前早已摆满整套日式早餐。佐伯同学最后才从电锅盛出自己的那碗饭。

    「你说这个吗?」

    她把脚往后踢了起来。拖鞋还留在地板上。没穿鞋袜的脚底板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是冬天才要露腿啊。」

    「这是什么逻辑啊?」

    是为了追求时尚,多多少少必须忍受寒冷吗?跟「为了健康,死也足矣」这种想法很相似呢。

    佐伯同学端著添好饭的碗坐了下来。在我们说了声「开动」后,一同吃起早餐。

    「夏天你也没有把脚遮起来啊。」

    「那当然。夏天就要一决胜负。」

    佐伯同学强而有力地如此断言。

    「结果夏天跟冬天没两样嘛。」

    她总是穿著让人不知该把眼神往哪里摆的服装,在房里走来走去。真希望她能为身不由己的我著想一下。

    我先让心情镇定下来,后以说教的语气对她说:

    「就算在家里穿得比较随便,我也会装作没看到。但在外面要注意一点。」

    我语带担忧地这么说完,佐伯同学就勾起一抹坏心眼的笑。

    「你想独占啊?」

    「……我要收回前言。在家里也给我注意一点。」

    毕竟她在家里实在太没有防备了。这方面或许还是该谨慎一点比较好。

    接著,佐伯同学环起双臂,开始思考起来。现阶段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她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她彷佛灵光一闪似的,「啪」一声拍了下手。

    「若隐若现也不错!」

    「你住在美国的时间,应该没有久到让日文生疏的地步吧。」

    我无视她这番蠢话,将筷子刺向烤鲑鱼。佐伯同学也再度吃了起来。

    「没事,你放心吧。我在外面会防得滴水不漏。超级防漏。」

    「那就好。」

    是说,超级防漏是什么鬼。

    「啊,现在机会难得,我就来问问看吧。」

    佐伯同学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问什么?」

    「弓月同学,你是裸足派?还是丝袜派?」

    「……我不记得自己对这件事发表过什么派系和主义的声明。」

    还以为她要问什么,结果是这种完全不重要的事情。我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

    「可是,总会有喜好吧?隔著黑色丝袜看到里面的内裤,是白色还是黑色比较好之类的。啊,难道你喜欢肤色丝袜?」

    「……」

    她问得太过详细,害我快要火烧心了。这绝对不是会出现在早餐餐桌上的话题。

    「没有。」

    我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再说,她为什么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

    「大有关系吧。」

    佐伯同学深感意外地提高了音量。

    「你希望我穿上你喜欢的打扮,而我也想穿给你看……简而言之,我们是战略上的互惠关系?」

    「我想你应该搞错这句话的用法了。而且你提到战略二字,感觉好像会被你设局似的,太恐怖了。」

    「咦?就算我没有特地拟定战略,弓月同学也会随便掉进根本称不上陷阱的圈套吧?」

    「啊?」

    看来我们的认知有点落差。

    太惊人了。没想到我在她心中是这种形象。

    我略感震惊,接著不发一语地继续吃起早餐。

    §§§

    第三学期的第一天上学日。

    我理所当然地和佐伯同学一起出门上学──这样虽然很好,但我居然早已习惯这个状况,丝毫没有任何质疑。

    回头想想,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学校会避免和佐伯同学接触。看来没有继续忽视她是个正确的决定。

    我们的上学路径,中途会跟连结学园都市站和水之森高中的道路会合。

    许多学生都往学校走去,呈现出各式各样的样貌。有人因为长假结束而懒洋洋的,有人因为久违地见到同学而兴奋不已。四周似乎没有我跟佐伯同学认识的人,于是我们就顺著这股人潮前往学校。

    抵达校舍门口时。

    「唔……」

    刚刚还聊得很开心的佐伯同学,忽然中断了谈话。

    原因就出在前方,也就是我们班的鞋柜附近。站在那里的人是宝龙同学──宝龙美优姬。她似乎正在换室内鞋。

    「先这样吧,弓月同学。放学后见。」

    佐伯同学像是若无其事般──没错,像是没看见宝龙同学似的转过身子,走向他们班的鞋柜。看来今天早上就要在这里分开了。平时换完室内鞋后,我们常常会一起在走廊上走一会儿。

    我们之间的互动,宝龙同学当然都看在眼里。

    「她还是一样讨厌我呢。」

    她向逐步走近的我开口说道。

    我一边换鞋子一边回答:

    「好像是。不过,宝龙同学也对佐伯同学没什么好感吧?」

    「是啊。还是满讨厌的。」

    这两人的感情很差。

    其中一个原因,是佐伯同学对宝龙同学的不满。

    前年,宝龙同学因为一些非常随便的理由,开始和我交往。结果我们不到三个月就分手了。当时因为校内阶级的影响力使然,我招来了一些恶评。佐伯同学依旧无法原谅不打算解开误会的宝龙同学。

    另一个原因正好相反,是宝龙同学对佐伯同学的不满。

    去年校庆时,佐伯同学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当时宝龙同学被将周遭搞得鸡犬不宁的佐伯同学激怒,差点就要动手打她了。彼此之间应该留下了一些疙瘩。

    真是完美的双向厌恶。

    穿上室内鞋后,我和在一旁等待的宝龙同学一起往前走去。

    「不过,我觉得差不多该尽释前嫌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宝龙同学又补上这句话。

    这让我有点惊讶。

    我还以为这个万众瞩目、不肯亲近他人的冰山美女,就如她的外貌所示,绝对不会努力受人喜爱和喜爱别人。无论被人仰慕或厌恶,她也从不在乎。

    「你很意外吗?」

    宝龙同学微微苦笑起来,彷佛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可是觉得自己不如她喔。」

    「是这样吗?」

    这次我一定要开口反问是怎么回事。

    这根本不像总是和人们拉开距离,彷佛以冷眼旁观世界的宝龙美优姬会说的话。

    不过,其实在去年的校庆时,她就说过肯定佐伯同学的话了。她或许是真的想改善这段关系。

    「恭嗣,如果你和她没有以那种方式相遇,你觉得现在会是如何?」

    她忽然拋出这个疑问。

    「这个嘛,应该完全没有机会吧。」

    相较于在学校行事低调,却拥有某种耀眼特质的佐伯同学,我只是个会埋没在众多学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名男学生。就算多多少少有负面评价,但应该不至于传到新生耳里。

    我们应该一开始就不会有交集。

    另一方面,我极有可能听闻她的传言。事实上,泷泽也跟我提过有个归国子女以顶尖成绩考进学校的话题。但依照我的个性,我应该会认为这种话题沸腾的新生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八竿子打不著。假如──我因为某些因素对她抱有好感,两人之间也不会擦出什么火花。毕竟在佐伯同学眼中,我应该只是毫无特别之处的众多学生之一。

    「很像恭嗣会提出的分析呢。」

    我简单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后,宝龙同学轻笑著这么说。

    「但她跟你想的似乎完全不一样。」

    「什么意思?」

    「她之前说过,就算没有以这种方式相遇,她还是会在这间学校找出恭嗣。还是会选择你,开口跟你搭话。」

    「……」

    佐伯同学居然说过这种话,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倒很容易。」

    尤其佐伯同学还对宝龙同学抱有竞争意识。

    「是啊。但遗憾的是,假如我就读的班级和学年都不同,或许就不会注意到恭嗣了。那天我只是刚好发现恭嗣你──」

    说到这里,宝龙同学忽然止住了嘴。她似乎发现自己失言了。

    我装作没听见。

    「总而言之,不能说那种没自信的话。她对这一点非常坚持。」

    「很像佐伯同学会说的话。」

    如果是她,说不定真的会……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我自然而然地扬起了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也马上消失无踪。

    「但我又不是那种足以吸引佐伯同学目光的特殊人才。」

    我当然不打算否定现在的状况是出于偶然。我们相遇的契机的确是许多偶然交织而成的结果,但佐伯同学确实是看见了我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某种优点,才会喜欢上我。

    由于我用否定的口吻做出这般定论,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沉默地在走廊上走著,没过多久,宝龙同学就开口说:

    「恭嗣,你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宝龙同学既疑惑又有些担忧地这么问。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耶。」

    我毫无自觉。

    但就算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转变的契机,或许就是目睹了那个人的死亡吧。我因为那件事怀抱著难以磨灭的无比懊悔,到现在我仍无法原谅自己。或许宝龙同学能察觉到我现在的精神状态。

    「寒假期间出了什么事?……啊啊,你跟她──」

    「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她根本没察觉到。

    趁她还没在走廊上说出奇怪的话之前,我先坚决否定。

    「都已经同居了,真亏你们什么也没做啊。」

    「我跟佐伯同学的爸爸约好了,在高中这段期间,会用符合高中生的方式交往。以此为条件,他才愿意认同我们目前的关系。」

    「哦。不过,她的性格虽然很坚毅,但那方面似乎很保守呢。」

    「……」

    事实并非如此。我回想起今天早上的种种,一边这么想。

    当然,我无意对这方面一一追述。要是说了,或许会被她责怪「太差劲了,根本没有遵守约定。」

    不过,佐伯同学会在不同人面前转变形象啊。连在父母面前都会有点装乖。

    但无论是谁,都会依据或大或小的场面展现出不同的自我。在朋友面前所表现那一面,也同样适用于父母亲吗?肯定不行吧。反之亦然。对待长辈及上司的礼仪之道,可说是根据不同的时机、人物与场合,展现出不同自我的方式。依照接触对象种类改变形象,这种行为应该不仅限于佐伯同学吧。

    我们走著走著,看到教室入口就在眼前。时隔约莫两周的教室。

    §§§

    新学期第一天没什么事情要做。

    在寒冷的天空下,于操场上举行开学典礼。回到教室再由班导宣布联络事项。决定好必须尽早定案的事项后,就告一段落了。听到老师说「明天起就会马上进入一如往常的课程」,大家就嘘声四起。这种像是照著剧本走的场面,也算是某种例行公事了。

    时间来到放学后。

    最后一节班会结束后,我看向走廊,发现佐伯同学在外头等我。

    我迅速收拾书包,准备座位上站起来时,宝龙同学彷佛要阻挡我的行动般站在我面前。

    「恭嗣,十分钟过后你再回去。」

    「干嘛突然这样?」

    「照做就是了。」

    她说得委婉,却意志坚定地制止了我。

    说完,她转过身──走向教室的出口。想当然耳,她和佐伯同学碰个正著,两人聊了两三句后就离开了。感觉是宝龙同学走在前方,而跟在后头的佐伯同学则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瞪著她。

    总觉得有种要在校舍后方决斗的感觉……

    话虽如此,她们两个都不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应该说,不管是宝龙同学或佐伯同学,都是比在这里乾著急的我还要聪明的那种人。身为策划人的宝龙同学,应该有她自己的考量,只要交给她处理就行了吧。

    我从书包里拿出文库本。

    「吶,弓月同学。宝龙同学好像跟佐伯同学一起离开了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时出声搭话的人是雀同学。

    她可能也隐约嗅到一丝火药味了吧,感觉她放低了音量。

    「不晓得,她们应该有话要说吧。」

    「我们不用跟过去看看吗?」

    雀同学真爱操心。这是班长的体质使然,还是因为她知道佐伯同学跟宝龙同学的关系不融洽?

    「因为那两个人是……算了。」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我明白小七同学在意的心情,但遗憾的是,我被吩咐要在这里等十分钟。」

    要是没遵守这个吩咐,天晓得会有什么下场。

    但雀同学好像越来越担心,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该追过去看状况,甚至没发现我叫她「小七同学」。

    「对了,雀同学,陪我打发时间吧。我记得包包里应该有纸牌麻将……」

    「不用拿出来。」

    「那来唱《越过天城》──」

    「我不唱……讨厌,我不管了!」

    可能是觉得怒火中烧吧,雀同学一个转身,气冲冲地踏著大步离开了。

    我目送她离去后,重新读起文库本。

    我就这样用阅读打发时间,正好过了十分钟后,我从座位上站起。

    回家的路线当然跟上学时相反。

    从通往车站的道路拐弯后,放学的学生们就急遽减少。因为综观整个水之森高中,独居在外的学生应该不多,大部分还是搭电车通勤。

    沿著这条路走了一会儿,我碰到了佐伯同学。

    她将身体靠在车道护栏上站著,百无聊赖地用著旧型手机。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她抬起头,发现来者是我之后,就板起一张脸。看样子她好像在等我……但她何必摆出那种表情?

    「你可以先回家啊。外面很冷吧。」

    「……」

    佐伯同学没有任何回应。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之我先迈出步伐,佐伯同学就乖乖跟在后面。不久之后,她走到我身边低喃一声:

    「讨厌,那个美得冒泡的留级生是怎样啦。」

    「喂喂……」

    她居然在其他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说出口的那个词前面,加上了这么老旧的形容词。

    「你跟宝龙同学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

    佐伯同学赌气似的这么回答。

    「就很正常地聊了很普通的话题而已。」

    「这样啊。很普通啊。」

    看来宝龙同学只是暂且改变了与她相处的模式。但光凭这一点,似乎还不能马上成为关键性的转捩点。

    「弓月同学也知情吗?」

    「是啊。我知道她有这个意思。」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采取行动。

    「宝龙同学也想跟你好好相处。」

    「我才……」

    佐伯同学低著头想说些什么,但说到一半,声音就无力地中断了。

    她应该想接著说「不这么想」吧。

    佐伯同学还在气头上,无法原谅宝龙同学。并非为了自己,可以为了他人义愤填膺或许是她的优点之一,但遗憾的是,这并不是我所乐见的结果。我说真的。

    快要变得灰心丧志的我,耳边却传来佐伯同学的嘀咕声。

    「可是──我好像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

    我不禁看向她的侧脸。

    佐伯同学也抬起头看著我──然后笑了。

    「因为一直讨厌某个人,自己也会很累嘛。」

    「是啊。」

    如果佐伯同学愿意这么想,那她们的关系就很有希望改善了。

    她应该也想尽释前嫌,也在反省自己过去的态度吧。就像佐伯同学所说,一直对某个人抱持负面情感,就会有更多负面情感返回自己身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

    「这样比较符合你的作风。」

    佐伯同学讨厌某个人的模样,实在「很不像她」。

    「弓月同学,你认为呢?」

    「我吗?嗯,如果认识的两个女孩子感情不好,我也会觉得很寂寞吧。」

    「哦~~?」

    佐伯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这两个女孩,是你的现任女友和前女友喔。」

    「啊啊。」

    我支吾其词。我根本忘得一乾二净。

    回想起来,雀同学想说的可能也是这件事吧。

    「我跟宝龙同学只是形式上的情侣而已,什么也不是,根本没有交往过的感觉。」

    「……算了,无所谓。」

    佐伯同学别过脸,加快了脚步。我跟她隔了两步左右的距离,但她又立刻转过头来。

    「那,要不要把不足的部分拿来跟我做各种事情?」

    她带著恶作剧般的笑容这么说。

    我不禁沉默。

    我当然不是陷入沉思,而是无言以对。

    我已经跟彻先生约好,在高中期间会用符合高中生的方式交往。但总想积极打破这个约定,对我拋出诱惑的佐伯同学,居然才是最大的障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

    第三学期十分短暂。

    才觉得寒假刚结束,开始掉以轻心,回过神来才发现期末考已经迫在眉睫。这是很常有的事。

    现在是入夜时分。

    早已留意到期末考将至的我,正在自己房里读书。

    我正在读数学,但对解法实在没什么自信。虽然我在读的是一年级的范围就是了。思考了一会儿,我从椅子上起身。

    我走出房间。

    佐伯同学也在客厅里,应该是趁读书空档稍作休憩。

    她的家居服是坦克背心搭配一字领露肩休闲服。虽然客厅里有开空调是无所谓,但看的人会觉得有点冷。

    这样的她坐在自己的和室椅上,用马克杯喝著咖啡。应该跟平常一样是咖啡欧蕾吧。我当然没打算开口讨喝。如果咖啡喝完的话,她应该会跟我说一声吧。至少应该会留下一杯的分量。

    佐伯同学看到我从房间走出来后,发出「哦~~」的一声。

    我也想回些什么时,电视上刚好在播报新的新闻,我的注意力就转移到那里去了。看样子是某个地方的年轻企业家夫妇(话虽如此,两人也都四十几岁了)遭逢车祸不幸罹难。因为跟平常那种某处发生杀人事件,或是朝野各党的策略等新闻不同,算是比较少见的类型,所以我们都忍不住看得出神。

    但没想到马上就切换到下一则新闻。我们宛如从诅咒中解放般,将目光移开电视。

    「弓月同学也要休息吗?」

    「嗯,对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如果你现在没在用的话,可以把数学课本借我看一下吗?」

    「好啊,等我一下。」

    佐伯同学马上答应并站起身来。

    她下半身穿的是短裤。依旧是无法让人联想到冬天的家居服。消失在房间另一头的佐伯同学,随即拿著课本走了回来。

    「拿去。」

    她站著将课本递给我后,又坐回原本的位置。

    「有哪里不懂吗?」

    「这个部分。」

    佐伯同学从桌上探出身子这么问道。我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将目光移回原处,并将接过手的课本打开。

    「需要我教你吗?」

    「只是单纯地确认而已。」

    我这么回答,始终将眼神固定在下方。

    「真可惜。」

    佐伯同学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遗憾的样子。

    对话就到此为止。

    我看向佐伯同学,发现她还维持原本那个姿势,完全没有要移动的意思,所以情况如我所料。

    没办法,我只好开口提醒。

    「佐伯同学,穿这身打扮时别做这种姿势好吗?」

    「咦?」

    她惊叫一声。

    因为宽松休闲服底下的坦克背心,胸口是非常大胆的挖空设计,只要她往前倾,就会不小心看到很里面的部分。

    佐伯同学慢了半拍才终于听懂我在说什么,她将手压在胸前飞快地往后退去。

    「……看、看到了吗?」

    她维持这个姿势战战兢兢地问。

    「没看到。」

    虽然一开始是不可抗力,但至少我主动选择不继续偷瞄。

    「……」

    「……」

    「要看吗?」

    「不要。」

    我立刻秒答。

    「你这样马上回答,我觉得很受伤耶。」

    「谁管你。」

    这种反应会伤害到佐伯同学啊?

    佐伯同学因为我这番话瘪起了嘴,但她彷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刻意发出「锵锵~~」这种效果音,变得容光焕发。

    她起身的动作也慢吞吞的,用跪著的姿势绕过桌面,最后将双手抵在地面上,以四肢伏地的姿势盯著我的脸看。而且胸口大开,都快看到藏在里头的丰满曲线了。我的视线不自觉地上下来回移动。

    佐伯同学完全不管我作何反应──不对,她反而像充满把握似的开口说:

    「吶,好久没做了,要做吗?」

    「要做什么啦。」

    「讨厌~~你明明知道。」

    佐伯同学双颊微红,很害羞似的用手肘轻戳我几下。

    「我不知道,而且我什么也不会做。」

    我整个人转过身背对她,重新看向课本。虽然听到她在一旁不满地发出「唔……」的声音,但我选择无视。

    可是在那之后。

    她用力地抓住我正在翻书的手腕。

    「……这是怎样?」

    「啊,呃,我想说摸了之后,弓月同学也会涌起那种兴致。」

    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我说真的,别这样。」

    「顺带一提,我早就有那个意思了。而且我跟平常一样没穿胸罩。」

    「我说我不知道了吧。至于后面那句话,我本来就觉得应该跟平常一样了。」

    我猛地想抽回手臂,佐伯同学却继续抓著我的手腕不放。

    「咕……」

    「唔……」

    在旁人眼中,现在的我们感觉只是在互瞪而已吧。其实是佐伯同学想拉过我的手,而我在手臂上使力,连一厘米也不肯动弹,气势十足地进行著一场宁静又激烈的战役。

    从桌面上传来的电子音,宛如宣告这场毫无意义的壮烈之战结束的铃声。

    我们看向该处,那里摆著佐伯同学的手机。响个不停的铃声,应该是来电的通知吧。

    「讨厌,现在气氛正好耶。」

    佐伯同学发了个牢骚,便起身拿取手机……刚刚气氛正好吗?

    「啊,喂?好久不见──」

    佐伯同学用符合她风格的明朗嗓音接起电话。

    对方是谁呢?听她说「好久不见」,感觉不是学校的朋友。其实我没有很在意就是了。

    「现在?嗯,可以啊。怎么了?」

    于是她吵吵嚷嚷地消失在自己房里了。

    客厅里剩我一个人后,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受不了,佐伯同学也真是的。

    这下子才终于可以冷静下来进行原定计画。我第三次看向课本,针对没什么自信的部分一一确认。

    结果没过多久,佐伯同学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她会讲很久,真令人意外。

    「朋友打来的。」

    「似乎是呢。」

    她在一如往常的位置坐了下来。

    「是在美国读书时交情不错的朋友。最近回日本了,所以这阵子想跟我见个面。」

    「回日本?所以是日本女孩喽?」

    原来如此。既然约了要见面,就不必煲电话粥了。

    「嗯?」

    然而,听到我不经意地询问,佐伯同学表现出微妙的反应。

    接著她莫名地沉思了一会儿──

    「呃,是日本的……男孩子?」

    难以启齿的这句话居然是疑问句。

    闻言,心中涌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这样啊,是男孩子啊。」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一句话。

    我看向课本。

    「很在意吗?」

    「……还好。」

    回答时,我的脸没有抬起来。

    「哦,你不问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是朋友吧?」

    「现在是。」

    「……」

    所以,以前不是朋友关系吗?

    「不过,你身边也会有几个交情更甚于朋友关系的异性吧──」

    「就像弓月同学身边有宝龙学姊一样?」

    「……」

    奇怪?难道她是在偷偷酸我吗?

    此时我再度抬起头来。

    「因为弓月同学没把这件事告诉我,这样算是扯平了吧。」

    佐伯同学用盘腿的姿势,将身体靠在和室椅的椅背上闹别扭,讲起话来却还是像在责怪我似的。

    「呃,当时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说……」

    「那现在呢?」

    佐伯同学探出身子。这次或许是记取了刚才的教训,她有将手压在胸前。

    「现在当然能好好说出口。但已经没有其他该坦白的事情了。」

    「真的吗~~?」

    这句话是在怀疑哪一点?是觉得我又在隐瞒,还是觉得我还另有隐情?

    「当然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要撒谎的意思。

    「哦?」

    佐伯同学说出这声带了点质疑的回答后,又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

    「抱歉,我说谎了。」

    「啥?」

    我不禁神经质地大喊一声。

    「到底为什么……?」

    「因为宝龙学姊的关系吧。」

    「……」

    看来她怀恨在心的程度,比我想像中还要严重。

    去年文化祭结束后,宝龙同学就渐渐表现出主动亲近的态度。佐伯同学的困惑或许就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了吧。

    「你觉得我是个烦人的女生吗?」

    「呃,没有……」

    其实我有这么想过。

    见我含糊其词,佐伯同学义正词严地说:

    「世界上没有不烦人的女孩子。」

    「……」

    这是过去的伟人最终寻得的真理之类的吗?这句话让我心服口服到吓人的程度。

    「放心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都只是感情要好的普通朋友。」

    「是吗?」

    「然后啊──」

    佐伯同学接著说。

    说了这么多,接下来好像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那个人在日本的老家离这里很远。所以,可以让我朋友住一晚吗?」

    听到她的提问,我思考了一会儿。

    我想起前几天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认识的两个女孩子感情不好,我也会觉得很寂寞吧。』

    都说了这种话,自然不能开口拒绝了。我也该做点努力才行。而且既然一年没见了,彼此应该有很多话想聊,肯定想要更多相处的时间吧。

    「我知道了。没问题。」

    「真的吗!那我跟朋友说可以住喔!」

    因为借宿一事跟我也有点关系,所以她还没回覆对方。

    佐伯同学笑著站起身后,立刻拿著手机回到房里。我才刚这么想,她又立刻重新打开门,只探出一张脸说:

    「啊,对了。我朋友是女孩子。」

    「……」

    「太棒了,弓月同学。可以跟两个女孩子在一个屋檐下共度一晚呢!」

    语带嘲讽地这么说完后,佐伯同学再次消失在房门的另一端。

    原来如此。从那一段就在说谎了啊……

    3

    问题发生在当周周末,星期六。

    一早醒来的瞬间,我有股不寻常的感觉。

    我心想:这种感觉是什么?原因就出在我像这样醒过来这件事。

    平时清晨我都会在恍惚中被佐伯同学的声音唤醒,今天却没有。怎么会这样?我走下床,直接穿著代替睡衣的运动服走出房间。不愧是二月的清晨,非常寒冷。

    客厅和厨房的灯没亮,显得一片昏暗,窗帘当然也没拉开。隔了一晚,空气早已彻底冷却,几乎让人冻彻心扉的凉意从木质地板传递而来。也就是说,佐伯同学还没醒来吗?

    「佐伯同学,你醒了吗?」

    我敲敲她的房门,喊了她一声,却毫无反应。这到底怎么回事?疑惑的同时,我想到了几个可能性。

    第一,就是单纯睡过头而已。

    再者,可能身体状况糟到无法起身。

    最后,或许她根本就不在这扇门后头。

    「……」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胸口就郁闷起来……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居然还放不下。真是没用。

    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我下定决心,准备走进房内。

    「我进去喽。」

    我再次敲门知会一声后,便打开房门。

    房内的状况跟客厅一样,没有开灯,整间房被穿透窗帘而入的微光所笼罩。等眼睛习惯黑暗,确认床上那床单人棉被隆起的模样后,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佐伯同学,早上了,快起来吧。」

    我按下房门旁边的开关,将房间的灯打开,并开口喊道。

    「唔嗯……」

    佐伯同学挤出一丝略感难受的声音,翻过身子。下一秒,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咦,早上了?骗人!真的假的!」

    或许是隔了几秒才听懂我对她说得这句话,她掀开棉被弹坐而起。

    「……」

    「……」

    佐伯同学在等待我的答覆,而我哑口无言。

    两人陷入沉默。

    「哇啊,好冷。」

    「……谁教你穿成这样。」

    佐伯同学彷佛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震。我耗尽气力,才挤出声音对她这么说。

    我完全忘了。佐伯同学秉持睡觉不会多穿主义。

    从床上坐起身的她,虽然一袭白色丝质睡衣,却因睡姿凌乱的关系显得非常煽情,有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而且她下半身没穿裤子,从双腿间瞥见的内裤,是充满挑逗的黑色,和晶莹剔透的滑嫩肌肤与睡衣的白色相比,对比非常强烈。

    佐伯同学看到我浑身僵直的反应,似乎才终于发现自己是什么模样。我将脸转向一旁,她也在同一时间慌忙地拉下睡衣衣襬掩盖。

    这种时候如果责怪她「怎么穿成这样」实在不太合理。毕竟我闯进她的私人领域,是我有错在先。

    这时我感觉到──佐伯同学像是找到有趣的玩具似的笑了起来。

    「顺带一提,内裤前面是高衩设计,后面也开了半衩,所以屁股看起来又弹又翘喔。」

    「不需要这么详细的资讯!不快点起床的话,我就要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早餐了。」

    我如脱兔般冲出房间,粗鲁地关上房门。

    由于我们两个都没睡过头,所以早上的步调没变得太匆忙。主要也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需要准备便当的关系。真要说有什么影响,大概只有早餐变得比较简单而已。话虽如此,因为出自精明的佐伯同学之手,虽然菜色简单,一早的营养补充也十分到位。

    「是今天吧?」

    「嗯,对啊。」

    佐伯同学将嘴从涂了奶油的吐司移开,这么回答。

    想当然耳,就是她住在美国时认识的朋友要来玩这件事。她要来找佐伯同学,顺便在这里住一晚。

    「我们预计在一之宫会合,再一起回来这里。」

    「是吗?」

    这样安排比较妥当吧。

    一之宫虽然人潮众多,但有很多容易识别的会合地点,跟人约见面时挺适合的。虽然学园都市车站只有一个剪票口,会合时不太会出差错,但反过来说,也没什么地方好玩的。

    「啊,我们会在那边吃午餐。抱歉,弓月同学,能不能请你自己解决?」

    「了解。」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如果不偶尔自己准备餐点的话,好不容易学来的料理技能就要荒废掉了。

    「对了,你们回来之后我要怎么办?是不是别留在家里比较好?」

    「嗯~?」

    佐伯同学思考了一阵。

    「是没差啦,但我觉得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晚上就会见到面了嘛。」

    「……说得也是。」

    佐伯同学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发现我对她的朋友要过来玩,甚至还要住一晚这件事有些畏缩。虽然早已习惯和佐伯同学同居的生活,但不代表多一个人也无妨。

    话虽如此,就算我坚持外出,也确实就像佐伯同学所说,只是暂时见不到面而已。

    「抱歉,我还是回老家待到明天──」

    「不行。」

    佐伯同学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的话。

    「我说过了吧?我朋友说她也很想见弓月同学。」

    「是啊……」

    她早就把有我这个同居人在的事情告诉朋友了,而对方似乎也很想跟我见一面。真是疯了。我看这大概就是她跟佐伯同学要好的原因吧。她或许也准备要评鉴一下,我这个男人配不配得上佐伯同学。

    「就说你是未来的老公大人啊?」

    「我才不会这样介绍自己。」

    我一口回绝。

    对话到这里就中断了。或许是我们都意识到时间已经比平时还要晚,得赶紧把早餐吃完才行。

    然而,佐伯同学却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再次开口道:

    「但我还是很期待。因为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涌起怀念之情的她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也跟她讲电话讲到很晚。」

    「这就是你今天早上睡过头的原因啊。」

    我这么说完,佐伯同学像想瞒混过去似的苦笑起来。

    佐伯同学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我们上学并没有迟到,准时赶上了。

    「那我今天会先走喔。」

    佐伯同学这么说完后,我和她就在校舍二楼分别,沿著走廊走进教室。

    「一大早就顶著一张苦瓜脸耶。」

    我将书包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宝龙美优姬朝我走来。

    「早安,宝龙同学。」

    「早。」

    回应我的寒暄后,她在还没来上学的矢神的位置坐下,向我问道:

    「有什么烦恼吗?」

    「……并没有。」

    「看你的表情不像没事耶。若只论跟你认识的时间,我可是比她还要长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

    真是服了宝龙同学的洞察力,还是我的表情明显流露出想要诉说什么的心情?

    「真的没事。」

    「那今天晚一点有什么事情吧?」

    「……佐伯同学在美国认识的朋友要过来玩。」

    我败给她那过于敏锐的直觉,只好从实招来。

    「哦……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孩子。」

    「不是男孩子啊,那不是很好吗?」

    宝龙同学若无其事地这么说。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

    「就算是男的也无所谓。」

    「如果是以前交往过的男孩子呢?」

    宝龙同学语带戏谑地再次问道。

    「这种事连想都不用想。我从来没听说过她以前有跟异性交往的经验。」

    但我将这个问题一笑置之。

    「这样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还没对你提过吧。」

    「……」

    不会吧。可是就如她所说,佐伯同学拥有一张不知为何会跟我在一起的美貌,就算曾有这样的经验也不为过。如果真的有前男友,我也应该要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我忍不住陷入沉思,宝龙同学笑了起来。

    「恭嗣,你的个性变得很可爱耶。」

    「……随便你怎么说。」

    我实在敌不过她。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几乎没办法和女孩子较量,尤其是宝龙同学。就算天地逆转,我应该也赢不了她。

    「所以问题出在哪?」

    「她要来住一晚。」

    「不错啊。跟两个女孩子在一个屋檐下共度一夜耶。」

    神奇的是,她居然跟佐伯同学说出一样的话。

    「你觉得我有这么厚脸皮,会因为这种事欣喜若狂吗?」

    「不觉得。」

    「对吧?」

    像这样被人一口否决,心情虽然有点复杂,但这毕竟是公认的事实,我也很无奈。

    「她朋友是怎样的人?」

    「没听说。」

    其实先打听一下也无妨,但就算听人描述也毫无头绪,所以我就没问了。

    这时,宝龙同学那个座位的主人终于到学校了。

    「早。」

    是矢神。

    「早安。」

    「早……你也顶著一张苦瓜脸耶。」

    宝龙同学从椅子上起身,并说出这个感想。

    我看了矢神一眼。的确,早上第一堂课都还没开始,他就一副郁郁寡欢、莫名烦躁的表情。有些人一大早心情会特别沉重,但矢神应该不是超级抗拒上学的那种人。

    「我被宫崎学姊逮住了……」

    「宫崎?」

    谁啊?我这么心想,同时追溯记忆──接著我马上想起去年文化祭当天跑来嘲讽宝龙同学的那个学姊,就叫这个名字。

    「是那个宫崎学姊吗?她对你做了什么?」

    「嗯,呃,就是……」

    矢神说得含糊,似乎难以启齿。

    但宝龙同学却无情地从旁插嘴道:

    「最近你一直被宫崎同学要签名吧?」

    「签名?啊啊,是那件事啊。」

    矢神原本是个尚未出名的小说家,顶多是所写的短篇小说会刊载在文艺杂志上而已。但今年冬天他写的长篇小说终于付梓成册,成了名符其实的小说家。

    宫崎学姊肯定是在向这样的矢神索取签名吧。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也察觉到矢神比我还晚到校的理由。虽然明白──

    「宫崎学姊是这种人吗?」

    我向宝龙同学问道。我对这一点有些在意。

    「我记得升上二年级之后,她应该进了文组班。而且她原本就很爱看书。」

    「原来如此。」

    宫崎学姊原本就有文学底子,得知同一间学校里有个高中生作家,就试著读了他的作品,结果变成他的书迷了吧。

    「只是签名而已,签一下也没差吧。署名就写『鬼崎学姊』。」

    「是宫崎学姊啦。别用这么恐怖的字。」

    矢神好像快哭出来了。

    不过,那位神情强悍的宫崎学姊,追在这位老实眼镜男学生后头跑的画面,实在让人会心一笑。

    「我没办法签啦。」

    「没办法吗?」

    「嗯。我又没准备自己的签名。」

    矢神直截了当地这么说。

    「好不容易出书了,就趁这个机会事先练习,以便随时能帮别人签名如何?」

    「嗯……就算兴致勃勃地准备签名,但要是写不出下一本书,或是没机会写书了,感觉很逊耶。」

    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矢神的谦虚使然,还是小说界的竞争本来就这么激烈?我实在无从判断。

    「宝龙同学,你能不能想点办法?」

    或许是觉得越来越困扰了,只见矢神向宝龙同学求救。

    「知道了。我下次会跟她谈谈。」

    「谢谢。」

    矢神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好像真的很受不了。

    「不过,我身边的男孩子居然都为了奢侈的烦恼伤透脑筋。」

    宝龙同学无语地叹了口气。

    一个是因为女孩子要来借宿而郁郁寡欢,另一个是被女孩子追著跑而烦躁不已。在她看来,我们所烦恼的事情确实很奢侈吧。

    矢神当然无从得知我的烦恼为何,只见他疑惑地歪了头。

    §§§

    结束今天的课程,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我把即食咖哩包淋在昨天吃剩的白饭上当作午餐。真好吃。看来我的料理技术还没荒废呢……从我没打算做出更像样的料理来看,应该早就荒废了。

    饭后,我在客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著泷泽塞给我的漫画。遗憾的是,我实在无法集中精神,看到一半就扔到旁边去了。他拿给我的这本漫画,看到目前为止剧情都满精彩的,我想应该也是有趣的作品吧。但我现在的精神状况似乎不适合看书。

    我心想:乾脆换本书来读好了。所幸手边正好有矢神老师的大作。这是一部传奇冒险故事,描写围绕在灭绝的超古代文明遗产的现代人所引发的战役。但是最后肯定会沦为同样的下场。

    我瞄了挂钟一眼,时针指著下午三点。

    佐伯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呢?大概已经和朋友会合,也吃完午餐了吧。虽然说会跟朋友一起回来,但到底是几点呢?会很快就回来吗,还是会到处玩一玩呢?

    「……」

    糟了。应该先把这些预定行程问清楚才对。

    对这种暧昧不明的状况心生疑虑后,我忽然开始焦虑起来。我站起身回到房间,换上外出服并披上大衣。在外面打发时间到傍晚好了。与其一直在家里等她们什么时候会回家,还是去外面闲晃比较能分散思绪。

    我毫不犹豫地步入寒冬的天空之下。

    不过……

    总之我先往车站的方向移动。走到铺设了磁砖的站前广场时,刚好跟回来的佐伯同学碰个正著。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佐伯同学像是惊呼了一声,并举起手来。

    旁边有个看似是她朋友的人──看到两人的身影,我的心揪了一下。因为和佐伯同学一起走过来的人是个男孩子……等等。她之前不是说要带女生朋友过来吗?虽然身高和体型都跟佐伯同学相差无几,但走在她身边的人穿著宽松牛仔裤和棒球外套,一副少年的打扮。

    难道连「女生朋友」这个说法也是骗我的,最后还是带男生朋友回来吗?

    没一会儿,当他们来到足以辨识彼此脸庞的距离后──

    (是跟滨中同学相反的类型啊……)

    这样就能理解了。

    她确实是女孩子。只是长相有点中性,是喜欢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装扮成少年的女孩。

    4

    朝我跑来的人不是佐伯同学,而是她身旁的那个人。

    这位佐伯同学的朋友,一看到我就迈开步伐跑了过来。佐伯同学也一脸惊讶,可见这个举动也超乎她的想像吧。

    她来到我面前,彷佛用两脚著地般停了下来。

    「你就是恭恭吗?」

    「恭恭……?」

    是在说我吗?

    我忍不住向佐伯同学投以求救的眼神,但跟著追过来的她神情却有些复杂。我猜她朋友应该对谁都是这样吧。

    「我以前没被这样喊过,但你说的应该是我没错。」

    「哦,是吗?」

    她将双手插进棒球外套口袋,直盯著我的脸瞧。

    她肩上背著一个后背包,装备十分简便,还留著一头剪得凌乱的短发。虽然这些特徵感觉像个少年,但像这样在近距离重新审视后,她的长相果然还是女孩子的模样。看似柔嫩的肌肤与纤长睫毛,不会出现在男人身上。

    「佐伯同学,差不多该帮我们介绍一下了吧。」

    我实在受不了她的视线,于是向佐伯同学提出请求。

    「啊,嗯。说得也是。呃,她是我在美国时的好朋友──」

    「叫我耀。芳木耀。」

    她打断佐伯同学的介绍,自己报上名号……口气很男性化啊。或许是在美国长大的关系,说话方式非常自由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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