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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一乐章  滴血的前奏)

    今天并不是一般公司行号发薪水的日子,奇怪的是今晚这家却十分拥挤。

    “实在抱歉。”说话的人穿着燕尾服,好像是餐厅经理,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道歉。

    “今晚客人特别多……”

    “没有空位吗?”园子把不满的表情完全表现在脸上和说话的声音里,

    “这些空位都是客人预约的,他们很快就会来,预约的客人很多……”经理的态度依然很客气,但是言外之意是没有预约的人是不能进去的。

    小兰碰了一下园子的手臂。

    “园子,既然客满就算了,到别的地方去吃吧。”

    “可是……不,等一下。”园子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我就不相信!哼!”

    小兰还在犹豫:“下次再来这里好了。”

    “不,我就不相信有生意他们还不做!”园子双眼发光,略带兴奋的说:“小兰,可以到外面等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为什么呢?”

    “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交给我来处理。”园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挺着胸膛说道。

    “好吧,我就在外面那个椅子等你。”

    小兰走出餐厅,大饭店的一档有五、六家餐厅,中央正好形成空敞的前厅,有几把十分漂亮的椅子摆在那里,小兰选了一把椅子安静地坐下。

    “爸爸会不会把菜热过后才吃?不会又唱醉了酒,在办公椅上呼呼大睡吧!哼!一定是这样!”小兰想到这里,禁不住握紧了双手的拳头,就像在面对小五郎一样,“哼!根本无须担心爸爸,他就那样,倒是柯南不知道有没有吃饭呢。”

    “小兰,你就是心太软了。毛利先生就是因为有你,才变得没有好的生活习惯。生活散漫、不务家务,这不都是你宠出来的吗!?”园子常常这样对小兰说:“因为你没有让你爸爸感觉到生活的不方便,所以他从不认真去考虑工作以外的事。你不要去管他,你爸爸他就会认识到你的价值,那你在家里就有发言权了。让毛利先生自己处理家务,你也乐得轻松一点。可别辜负了大好青春哦!多找些时间大家一起玩,多认识一些男朋友吧!”

    小兰虽然对园子的话不敢完全苛同,但也认为园子的话也有她的道理。母亲负气离家之后,父女俩一起生活,自己多少有点身带母职的意识,总认为让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做家务,是为了让爸爸可以好好的工作;做家务,也是证明自己的长大;而当柯南来到这个家后,自己则更是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身为一个日本女子而应该做的事情。

    而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反而让小五郎的劣性——懒惰,不论是存在于身体上还是存在于大脑中的懒惰,都得到了充分的滋长。就这样,小五郎没有事就喝醉酒,躺在办公椅上呼呼大睡,整一条懒惰的大睡虫。

    “哼!不想爸爸了。”小兰越想越生气,“不知道园子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候,有一群女高中学生闹哄哄地朝这边走来。

    虽说是一群人,其实只有五个人,但那种热闹劲儿,抵得过十个大人。小兰当然也和她们一样有这种经验。

    小兰一面看着她们,一面心里想——以后真的要多和同学、朋友在一起,那样才是一个女高中生应该有的生活,就像她们一样……

    也许是音乐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个人手握着小提琴箱,另外一个提的是较大的中提琴。只有一个人是空着手没有拿乐器,也许她是主修钢琴的吧!总不能带着美国史坦威演奏式钢琴在街上走吧!看起来全像是富家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不华丽,却可以看出是质料相当高级的服装,随着手势摇摆的皮包也是欧洲名牌皮件。

    小兰的母亲——妃英理是一名律师,工作高档、收入颇丰。以前曾多次带小兰逛百货公司,看名牌训练出非常准确的眼光。而身边的人不是“名”侦探就是富小姐,小兰认人的本领也非同小可。

    小兰一眼觉得这一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拘无束。

    其中一个人偶然向小兰这边看,不,不是看小兰。

    小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也许年纪轻一点但容貌却衰老了——的女人,一直在看那个学生。

    她是一个令人感觉特殊的女人。似乎并不适合这种场所——原因并不在于她的廉价衣着,而是在她的廉价衣着,而是在她圆睁的双眼中,散发一种自信气氛的光泽。

    小兰把视线收回。五个女高中生中,显得特显眼的那一位,突然笑容僵住了,双脚好像被胶粘住般,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另外四个人则走进园子和小兰刚才被拒的那家餐厅。提着中提琴的女孩回头张望,说:“嗨,真由美,你怎么啦?”

    “没有啊,没什么呀!”

    被称为真由美的女孩突然间清醒过来,以快速的步伐走进餐厅。

    就在这时候,园子轻快地走了出来,说:“小兰同学!好了耶!我们进去吧!”

    “不是已经客满了吗?”

    “我让他们想办法。”园子显出得意的样子。

    “你一定是抬出了大小姐的身份吧!”小兰故意瞪着园子。

    “嗯,没那种事。只是我不小心给我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又不小心让他们经理听见了而已嘛!”园子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你啊!”小兰笑道:“又把你老爸搬出来吓别人。”

    “知道了。”园子一面说着,一面捅了捅小兰,“知道了,我是大侦探!”

    “好了,那么进去吧!”小兰拥着园子往前走,突然下意识地回头看,年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进到餐厅里,一位像是这里的经理亲自为她们领路。

    “很抱歉,位子太靠里面了。”

    “不,没关系。”

    小兰就座后,发现邻桌刚才那五个女高中生,正好围坐一长桌。那位叫做真由美的女孩也高兴地端着一杯葡萄酒。

    “小兰,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点完菜以后开了一瓶葡萄酒,女生们的酒量不错,喝了几杯。

    “毛利先生那儿不要紧吧!”

    “为什么这样问?”

    “我在想,你没回家他会不会生气。”

    “他的脸色当然不会好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应该羡慕大于不放心吧!不会生气的!嘻嘻。”

    不过,这次小兰猜错了……

    小五郎下午去见一个朋友,回来后,看见了小兰留下的便条。一开始他的确没有在意。

    不过当他看过了冰箱、检查了抽屉后……

    “是这样就好了。”园子说话的口吻似乎缺少信心,“最近总觉得毛利先生在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杀气腾腾的。”

    小兰不由得大笑起来:“你说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园子。”

    这顿饭是园子请的客。原因是园子喜欢在小兰这里打听小五郎最新的探案经过,当然最喜欢的是小五郎的最新笑料。所以园子和小兰走得特别近。当然小五郎是不会开心的了,自己的丑事被暴光,任谁也不会高兴吧!

    与此同时,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里……

    “小兰!!你快给我回来!”小五郎正在恼怒的狂啸着——那是他发现冰箱里没有一罐啤酒,和所有抽屉里都没有钱的时候。

    “哪怕是只够买一罐啤酒的钱也好啊!”

    而柯南则早早便逃到阿笠博士那里去避难了……

    两人喝着葡萄酒,小兰的耳朵里传来了刚才那些女高中生们的谈话。

    “看哪,快要八点了。”

    “不要说了,反正没有希望。”

    “你只不过是嘴上说没希望,其实你脸上的表情全是信心。”

    “我真的是没希望的,已经放弃了。把《幻想曲》弄得不成样子。”

    说这话的是五人之中身材咬小而略胖的女孩,她拿的乐器是小提琴,虽然戴着眼镜,却像脸上的装饰品似的,增加几分可爱气质。

    “上一次比赛时,纯子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她还不是拿第一名。”

    “这一次可不一样,和学生的比赛层次大不相同,有我这种技术的人太多了。”

    “太多了?这太夸张了吧!真由美,你怎么样?胸有成竹很笃定的样子。”

    “我的几斤几两重我自己很清楚。”被称为真由美的女孩说:“能留到最后一次预赛已经很不错了。”

    “我认识真由美和纯子都能参加决赛。”

    “同意。我愿意下赌注,一个手提包。”

    “好了,真讨厌。”纯子瞪了她们一眼,“事不关已就说风凉话。你说对不对?真由美。”

    叫真由美的女孩笑而不语。

    “说是八点钟左右把结果通知我们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别说了,我们不要再谈比赛的事好不好?”纯子说。

    “真由美,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参加决赛……”

    “怎么样?”

    “今晚的帐单就由那个来付,好不好?”

    “赞成。纯子,你带钱来了吗?”

    “不,我准备让真由美请客,所以我只带了买车票的钱。”

    纯子的一句话引得五个人笑成一团,连邻桌的小兰都笑了,园子也听到那些女孩的谈话,好奇地说“是选美比赛还是什么比赛?”

    此时,餐厅经理踩着快步向女孩们走赤。

    “哪一位是楠知真由美小姐?”

    “是我。”真由美表情紧张。

    “服务台有你的电话。”

    “谢谢……”真由美站起来,又说:“我不要去接,纯子你去接吧?”

    “才不要。听到只有真由美入选,而我却被淘汰的消息,对我太残酷了。”

    “我好害怕,你们帮我去接电话好不好?”

    “不要。你还是快去吧!”

    真由美几乎是被大家摧着离开座位的。突然神色一转,向着小兰走来。

    “能不能打扰一下?”

    “什么事呢?”

    “我想请你替我接个电话。”

    “我能吗?”

    “是比赛委员会打来的,只是通知楠知真由美和吉山纯子能不能参加决赛,拜托你替我们接这个电话吧!”

    “好的。我去接电话。”小兰微笑着站起来。

    “那么,谢谢你,拜托了。”那个叫真由美的女孩显得非常有礼貌。

    小兰迅速走到服务台,拿起放在电话边的听筒。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你是楠知真由美小姐吧?吉山纯子也在那里吗?”女性的声音说话很利落。

    “是的。”小兰答到。

    “这里是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委员会。”

    小兰大吃一惊。因为史塔维兹比赛曾在报上被大肆宣扬一番,是一流的音乐比赛。看起来那两个女孩是相当优秀的人才了。

    电话那一端继续说道:“比赛审查结果,楠知真由美小姐和吉山纯子小姐两位都晋入决赛。恭喜你们,详细情形明天会寄出通知单。”

    小兰听完放下电话筒,向着女孩们挥手大声说:“两个人都能参加决赛了。”

    那边突然爆出尖叫声,五个人都叫着跳起来,也不管踢翻了的椅子。其他的客人被这些声音吸引,都向女孩们这边看来,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兰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似的,也满心高兴……

    当她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服务台的小姐叫住她:“楠知真由美小姐又有电话。”说完把话筒递给小兰。

    小兰犹豫了一下,而那五位女孩仍拥抱在一起笑成一团。她决定先接了电话再说。

    “喂……”

    “你是楠知真由美吗?”是一种压低嗓门的奇怪声音。

    “请问您是哪一位?”

    “你听清楚,决不能让你得到冠军。”

    “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保住生命,演奏时就要故意出错,否则……”

    “你是谁?”

    那边挂断电话。

    小兰轻轻放下电话筒。

    小兰曾多次参与过小五郎和柯南的犯罪调查,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可以感觉得出的确充满恶意,绝不是单纯的开玩笑和恶作剧,使人嗅到一种浓重的异味。

    虽然这是小兰的直觉,但这种直觉的准确性至少要比毛利小五郎强多了。

    小兰看着那五个手牵手高兴地流泪的女孩,似乎看到一团黑影在她们头上。

    “谢谢。”回到座位时,楠知真由美来道谢。

    “别客气,恭喜你了。”

    “谢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坐?”她看了一下园子,又说:“两位都请过来吧!”

    “谢谢,恭敬不如从命,园子,怎么样?好不好?”

    “这……当然好啦!”

    “看来,今晚园子又要破费了。”

    “哇!小兰,你吃定我啦!”

    “嘻嘻,园子你没喝醉啊!”

    小兰口里说着俏皮话——这只是掩饰而已,小兰心里盘算着也许能从女孩们的谈话中听出端倪。小兰决定不说出后来那通电话的内容,至少现在不要说出来,以免扫兴。

    服务生过来把两张桌子靠在一起,变成长形的餐桌,显现出小兰、园子和五位高中生各据一端的情况。

    “冒昧地请问,两位是同学吗?”

    “嗯。是很要好的朋友。”小兰笑道:“我叫毛利兰,这位是铃木园子。”

    “小兰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儿,空手道的高手;我是铃木财团社长——铃木史郎的女儿。我们是健康、美貌、财富和名望全部拥有的美女双人组合……”

    “园子~”

    看来园子的确是喝醉了。园子就是那种不能喝酒,又偏要逞强的人。像她那样兜老底法,如果没有小兰在旁,不被人骗才怪!看来小兰和园子还真是绝配。

    “噢?原来是名侦探之后,空手道高手,那我可放心了。”青山纯子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吗?”

    “喝醉了会送我回家吧!”纯子说着笑了起来。

    照年龄说来已经是过了爱笑的时期了,也许是现在太高兴了,忍不住不停地笑。和纯子比起来,楠知真由美就镇静多了,她只是双颊泛红,有些兴奋。

    “什么时候决赛呢?”小兰问道。

    “还有两个星期。”真由美回答。

    “一定很紧张吧?决赛时演奏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很紧张。”

    “是当场指定曲子吗?”

    “是的,指定曲要演奏巴赫的无伴奏曲一首,还有协奏曲,协奏曲是贝多芬、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门德尔松、西贝柳斯、布鲁赫……等人的作品,要到当天才知道是哪一首曲子,必须把许多曲子都勤加练习才可以。”

    “真不得了!”小兰摇头赞叹。

    “更不得了的是新作品。”纯子说。

    “新作品?”

    “是委员会委托什么人为了这次比赛特别作的新曲,所委托的人,以及所作的曲子都是保密的。”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决赛前一个礼拜。”

    “那么在一星期前要把这首新曲子练得很熟。”

    “演奏时必须背谱,记忆力是不成问题的,因为都已经习惯背谱了。”

    “比较有问题的是如何去诠释。”真由美接着说:“因为是新曲,没有范例可参考,必须自己去看谱、体会、诠释之后再加以演奏。”

    “而且,禁止与别人商量。”纯子说。

    “禁止?可是有一星期……”

    “在这一星期里,参加决赛的人都必须与外面隔绝。”纯子说:“一星期中禁止通信和通话。”

    “真想不到是这么不简单!”小兰叹息不止,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这么说来,要与世隔绝一个星期。”

    如果那个电话是认真的……

    “否则就……”后面接着的必然是“没命”,那一个星期显然是绝佳时期……

    第一乐章滴血的前奏(1)

    打开了门锁。

    “好了,进去吧!”穿着皮革短外套的男人说。

    对秋日午后而言,这样的穿着似乎有些夸张。

    只要瞧一眼他那干燥而全白的头发,就可以估计他的年龄在六十岁上下,但他的容貌却十分光泽且有活力,体型也像西洋人,腿长而魁梧。

    他全身散发出精力,而没有丝毫的粗野气质,给人一种温文儒雅颇具睿智的印象。他显得非常镇静沉稳,有独特风格,可以看出是位领导者。

    正如外形所显示的,他的确是这样的人物——日本音乐指挥界的长老,井上一夫。

    “这房子好像有点阴森。”站在井上身后的男人说,他穿着西装,打蝴蝶领结,极平凡的上班族打扮。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材,脸色灰暗,似乎缺少运动。他不断的用手去扶住下滑的深度近视眼镜。他显然比井上年轻许多,但神态上却比井上衰老。

    “是吗?”井上愉快而不以为意地说:“在不知情者的眼里也许如此,但是,我是十分怀念这里。”

    “一定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管理吧?”

    “不,并没有很久,顶多是七、八年吧!反正进去就知道了。”

    “似乎有小提琴之妖会出现呢!”

    “你镇定点吧!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我是不相信有神或者魔鬼,但妖怪则另当别论。”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井上带着些不耐烦地表情推开紧闭的门。

    跟在井上后面的人,是在井上任职指挥的新东京爱乐管弦乐园里担任事务局长,同时也兼任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大会的事务局长,名叫失木正之。

    虽然他在音乐界工作,但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的,而这一点也正是井上喜欢他的地方。

    矢木虽然不懂快板与行板的差别何在,但对拨算盘的平衡感则颇有独到之处。

    所谓的音乐指挥家都是专制的独裁者,这一点井上也不例外,甚至可以称为典型的代表人物。

    因此,矢木对音乐的无知,对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哪一个对听众较具吸引力,向来是毫无兴趣,这一点倒使井上送去许多麻烦。

    门终于推开了。

    两个人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房子面积不算很大,但客厅的天花板直达二楼高,因此乍进入里面感觉房子很大。

    “木头的香味真好。”井上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学校简直就是钢筋水泥箱,在那种地方,乐器怎能放心地发出声音。小提琴是用木头制造的,还是在木头的环境里才能发出最美好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这是西洋式的房子,用不着脱鞋呀!”

    “原来如此,我正在找地方以使脱掉鞋子,幸好您告诉我。”矢木放心地走进来。

    “你看怎么样?我在这里度过三年时光,到处都能勾起我的回忆。”

    “是……”矢木东张西望之后说:“不像我所想的那么差,大概不必花太多工夫就可以整理好。”

    “你真是一个洒脱的人。”井上笑道:“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从大厅向右走,有两扇宽大的门。

    “这里是餐厅,很宽大吧!”

    这是个半长形宽敞的房间,一张十分结实的长方形餐桌,摆在正中央,餐桌四周环绕着八把高靠背的椅子。

    矢木用手敲打或摇动每一把椅子,似乎在试它们的耐力如何。

    “一点也没有松动,古董货就是很结实。”矢木激动地赞美着,然后继续说:“一共八把椅子,参加决赛的是七个人,有一把备用的椅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质料很好的桌子吧?虽然很古老,但却是北欧的木材呢!”

    “嗯,事情办完之后可以卖到好价钱。”

    “喂,你要弄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

    “是,是,我只是开开玩笑。”矢木实际上是个完全没有幽默感的人,他以认真的表情说这旬话倒显得十分滑稽。

    “里面的门进去就是厨房。”

    “哦,那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厨房用具当然都很古老了吧。”矢木说完立刻率先走进去,井上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

    “怎么样?”

    矢木走进去用手摸摸瓦斯烤箱、电子炉和料理台。

    “看起来好像还能使用,但是瓦斯器具必须请瓦斯公司的人来检查一下。瓦斯的总开关可能已经关掉了。”说完,立刻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起瓦斯我才想到,这一带是否已经换了天然瓦斯?”

    “这个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换了天然瓦斯,就必须全部更换。”矢木双臂抱胸作沉思状。要是能打开他的头盖骨,必能看到他脑子的算盘珠子拨得碌骨碌转,“这样一来的开销太大了,不如只留下烧开水用的瓦斯炉,三餐叫饭馆送饭。”

    “这样未免太小气了吧!”井上皱一下眉头说:“他们都是食欲旺盛,正大量消耗精力的年纪,你要他们像上班族一样吃冷饭菜吗?那还得了。除非是‘茂言’餐厅肯把饭菜送过来。”

    “是这样吗?”矢木似乎已料到井上会有这样的反应,面不改色继续说:“那么就必须雇佣厨师了。”

    “短期的就可以了,只在这期间内需要用。”

    “就是短期的才难找。”矢木拿出笔记本把这件事记下来,“这里面的门做什么用的?”

    “通到后院的。”

    “原来如此……我能了解。哦,这个通风扇也必须换新的。”

    “为了保证参加比赛的人不发生食物中毒,一定要选好的厨师,多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是。”矢木露出苦笑说:“您的口头禅又来了,‘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该用您的口头禅接下去啦,‘那钱从哪里来呢’。”

    “啊,算我说不过您吧!”矢木很难得地真笑起来。

    “那么,现在就去看看其他房间吧!”

    两个人又从餐厅回到大厅,推开和厨房相对的门。

    “这里是客厅。”井上道。

    “真是了不起。”把脑袋伸进门里的矢木瞪大眼睛发出赞叹。

    “太暗了,你去拉开窗帘吧!”

    “是……”

    原本可以自己进去拉开窗帘的,但是职业使然,井上比较习惯指挥别人去做。矢木走进去,对飞扬起来的积尘不胜其烦的样子,但他仍勉为其难地把每个窗帘拉开。

    这个房间结构十分细长——但是仍有足够的宽度,往里面延伸得很深远。

    房间的布局分为两部分,靠近门口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客厅兼起居室,沙发围着几个小圆桌。与窗户相对的墙壁下文有正式的壁炉,增添了客厅的庄重。

    靠里面的三分之二的空间显然就是小型的演奏场,最里面放着一架演奏式大钢琴,有二十几个座位面朝着大钢琴的方向。虽然可以说是观众座位,但椅子并没有固定在地面,而是排列着也相当典雅古拙的椅子。

    “哦……实在很了不起。”总算把全部都拉开了的矢木,一面努力而徒劳无功地用双手拨开飞尘,一面走向井上。

    “很宽大吧,里面曾经邀请过音乐家来演奏。那时候每个星期天也都有学生来演奏。”

    “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矢木再度环视四周,“许还能做某种用途使用。”

    “这里?”

    “在这里举行‘暑假音乐研习营’,你看怎么样?过在这里举办演奏会也很有意思。”

    “对了,在这里挂一个装饰灯,这房间就可以命名‘骑士间’或‘公主间‘……然后我们可以在广告海报上刊登彩色照片。”

    “倒不如叫做‘傻瓜间’,怎么样?”井上笑道,“别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比赛。”

    “是,那个壁炉还能使用吗?”

    “应该是能够用的。冬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这儿烧火柴取暖,那才是真正有青春的感觉。”井上回忆道。

    “可是,仍然必须考虑使用暖气,因为这一带很冷,尤其是入夜以后。”矢木说道。

    “当然。你要好好安排,不能让他们把手冻僵了。”

    “用煤炉最便宜,但是这是木造房屋,万一不小心发生火灾,还是用瓦斯好了。”

    “这个,你就看着办吧!”

    井上说完之后,向着尘埃落定的客厅里面走去。他掀开演奏式钢琴的琴盖,拂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跳动,钢琴声音扩散在客厅的空间里。

    “看样子是没有问题。”井上点点头说,“只要调音后就能使用。”

    “原来是准备买新的吗?”矢木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那要花几百万呢!”

    “能在这里放一架矢音走调的钢琴吗?”井上说,“我们上二楼去吧。”

    通往上爬二楼的楼梯是在大厅,楼梯很宽,斜度也很缓和,与一般日本住宅很陡的楼梯成强烈的对比。

    “二楼全部都是单人房,每个房间都很大。”井上说道。

    “真想搬到这里来住。”矢木叹一口气。

    井上打开最靠近他的一扇门,这一次他自己进去拉开正面的窗帘。

    房间大约有五坪大,有床、书桌、书架、沙发,感觉上像是古老旅馆里的一个房间。

    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谱架。

    “真是个很不错的房间。”

    “因为要在房间里练琴,如果没有这样大的空间,音乐就不能充分发挥。”

    “房间这样就可以使用了,那个门是什么呢?”

    “是浴室。每个房间都有浴室和洗手间。”

    “简直和旅馆一样!”矢木又摇头赞叹,然后加一句L“也应该让参加决赛的人负担一点费用才对。”

    “你……”

    “开玩笑,别介意。”矢木急忙说:“有几个房间?”

    “一共有八个房间,另外在楼下还有一个管理员住的房间。”

    “八间,七个人来住是足够了。另一个房间是您要住吗?”

    “不能那样做,只有参加比赛的七个人住在这里。在这里练习,然后参加决赛。”

    “真是了不起的事。”

    “只靠技术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力。”井上停了一下,说:“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不必每个房间都看吧?”

    “以后我慢慢再看,因为必须找木工来修补。”

    “我也会慢慢想,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来这里时他们便不是学生了,而是要和对手竞争的身份来这里,条件当然也不同。”

    “是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不要花太多钱。”

    “花点钱有什么关系,今年的《第九交响曲》三场都是由我指挥。”

    “是真的吗?这可太好了。那一定是场场客满。”矢木的脑筋立刻又开始计算利益。

    “S座……票价定五千元吧!”

    “你不可以定会使贝多芬生气的票价。”井上说道。

    两个人走到房外,井上把大门锁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是作什么用。”井上向着汽车走去,一面说道L“好像是经过几次转手,换了好几个主人。”

    “这里其实也能当做旅馆使用。”矢木说道。

    “事实上的确曾经做过旅馆,但是维持不久。”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有……我是从管理员那里听来的……”井上支吾地说:“听说这里闹鬼。”

    “是那个房子吗?”矢木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用担心,我在那里住了三年,连耗子都没有见到呢!”

    “啊,吓我一跳。”矢木摸摸胸口作惊魂未定状,“刚才我就说过我最怕鬼。”

    “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大家都够神经质了。”

    “这个我知道。”矢木边关上车门边说:“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说。”

    井上坐在汽车后座,矢木坐进驾驶座后发动引擎。

    汽车在树林间行驶……

    “真叫人难以相信这里也是东京。”

    “唯有这里还留下一点武藏野的风貌。”井上看着车外说:“内部装潢的那些事在雨十天内能完成吗?”

    “想办法赶工吧!”

    “拜托你了。应该早一点着手,可是中间间隔太久,对他们不方便。”

    沉默了片刻,矢木说道:“谁最有实力呢?”

    “每个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好像很多人都看好楠知真由美。”

    “她的确是有实力的一个。可是,比赛往往会受当天情况的影响。”

    “‘新作’由谁作曲呢?”矢木问。

    “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井上的表情僵硬了。

    “没什么,只是如果是名家,报酬的金额就不同了。”

    “到比赛当天为止,作曲者的姓名是绝对保密的,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是,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矢木露出有点不自然的笑容,“……现在要回家吗?”

    “嗯,开回去吧!”

    不久之后,汽车离开树林小道,来到大路上,路上的汽车开始多起来。

    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汽车停在一个住宅前,住宅门挂着“井上”字样的牌子。

    “明天彩排之前先到你那里去,把计划准备好。”井上下车时说。

    “知道了。”

    矢木向井上鞠躬之后,他驾驶的车子很快就没入车群里。

    井上开门进屋,但他又立刻出来走进车库,车库里停着一部井上的BMW。井上似乎有急事般匆忙发动引擎。

    就BMW经过某一街角后,矢木所驾驶的汽车也跟着出现在,保持几部车的距离,一路跟踪……

    “哦——有这种事啊?”小五郎由小兰手中接过盛第二碗饭的碗。

    “你看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很不一般呐。”小兰表情严肃,口气认真地问小五郎。

    “你这样问我,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小五郎无所谓地逃避似的说。

    现在主动权在小五郎手中,他不由得摆起架子来。

    “爸爸不要这样记仇嘛。”小兰给小五郎一个讨好的、可爱的笑脸说。

    “反正我永远是没用的大懒鬼嘛!”小五郎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故作潇洒地呷了一口啤酒。

    柯南吃饭吃了一半,不由得放下碗筷停下来看了小五郎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为发生的事忙不过来了。对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会发生的事,是不能用宝贵的精力去预防的,是吗?”

    “啊?对对……就是你说的。你知道了,那就好办。”

    “哈哈,总结的还真精辟啊!”柯南在一旁偷笑,“毛利叔叔还敢这么说,看来他这次又要惹火上身了。有好戏看喽!”

    “真是一点也帮不上忙。”小兰气愤地说。她从小五郎面前的一个盘子里夹起最后一片生鱼片,转头说道:“柯南,这个给你。”

    看到小兰把生鱼片给了正在吃饭的柯南,小五郎立刻紧张大叫:“喂,那是我留下来最后要吃的!还给我!”

    柯南看到自己碗里多了一片生鱼片,不由得发愣。

    “小兰,你别让我也惹火上身啊!”柯南怯生生地用筷子夹起那片生鱼片,发愣。

    “还给我!”小五郎猛然用筷子上前阻击,可是……

    柯南筷子一松,生鱼片应声落地。

    柯南不由得松一口气。

    “啊!我、我的生鱼片……”小五郎眼巴巴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生鱼片,立刻把怒气冲向柯南,“柯南,你……咦?”

    “小兰姐姐,我吃饱了,我要去阿笠博士那里去打电动了。再见!”柯南早已放下碗筷,离开了饭桌,直冲梳洗间去了。

    “快点吃饭,我要收拾了!”小兰语气硬邦邦的。

    小五郎没办法,只好压住怒火、鼓起嘴巴,把茶倒在碗里,拌着剩下的饭吃。

    大概不用介绍了吧——“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年近四十,离异后还是个单身汉,柯南暂时的监护人。被女儿毛利兰在家务、经济甚至在工作上控制。

    身材高大魁梧略带迟钝的感觉,而脸略带荒诞之气。虽然五官长得很正气,两撇八字胡也很有威严,但实在不敢恭维他是美男子。

    毛利兰,毛利小五郎的女儿,现帝丹高中二年级学生。品学兼优,貌美。和工藤新一为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家里是柯南的“小兰姐姐”。

    柯南,不用介绍了吧……

    再说这个家——只是极普通的二楼公寓——被毛利小五郎改建成“毛利侦探事务所”,是这一家三口现在的住所。

    小五郎看着小兰把碗碟从餐桌上一件一件地收拾干净,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感受。小兰沉默的行动使得整个房间里,突然显得无生趣。柯南被逼走了,小兰也生气了。小五郎不由得在这种静默的气氛中觉得,所有人都把自己当作了做错了事的坏孩子。

    “咳……嗯,小兰……”小五郎欲言又止地对小兰说:“帮我冲杯咖啡好吗?”

    “什么?咖啡?爸爸你不是要喝啤酒吗?”小兰冷冷地说道,“今晚不准备睡觉了?”

    “你……你要不要继续谈?”

    “嗯?那好呀。”

    小兰重新打起精神,“根据我的第六感,我认为那个比赛有危险,一定会出事。”

    “难道是某一把小提琴忍受不了主人日以继夜地虐待而起来革命吗?”小五郎可能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很失败。

    “你……人家是认真在谈这件事!”

    “哦!不好意思。”小五郎想安抚小兰,“不过,不要把那种电话和在心上,我想那一定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吧!”

    “爸爸你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会这样认为,那声音真的充满恶意,我能感觉出来。”

    “就凭你的感觉,你想我或刑警们会出动去追查吗?而且,你并不知道那些女孩的住址。”

    “那还不简单,打电话问问史塔维兹比赛大会的事务局就知道了,我去打电话。”

    第一乐章滴血的前奏(2)

    “等一等。”小五郎连忙阻止。只要心想到,马上付之行动,这是小兰的行动主义。

    “放心,这么晚打电话也不会有人接。”

    “那就好……“小五郎这才安心坐定,“可是,我不认为我会答应去办这件事。这件事情也太玄虚了吧!警察办案需要证据,而我至少也有个正当的理由吧!”

    “我的话还不够是正当的理由吗?”小兰的脸又开始板了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那么,就像你平时上班一样,以侦探的身份去办这个案子。时间不够的话,20点以后到第二天早上,这一段时间够长了,还可以利用。”

    “那我什么时候睡觉?”

    “不要紧,我替你睡觉就是了。”小兰一本正经。

    “你当我是不知疲倦的牛啊!”小五郎似乎被小兰的态度激怒了,“又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怎么去查?”

    “我觉得当时在餐厅附近的女人很可疑……应该去跟踪她。”

    “喂,拜托你不要去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再遇到危险我可不管。”小五郎显出受不了的表情。

    “我是不要紧的,我会空手道。爸爸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吗?”小兰说着,就向小五郎示威一样摆了一个标准的空手道架势,“你说对不对?”

    “你……你这是逼我做事吗?”小五郎虽然知道小兰不会打过来,但还是着实慌张了一番,“我不会去的!就凭这样就去……”

    “那我一定会被同行笑为——没事可干、无事生非、二流蹩脚侦探!”小五郎换了换姿势,调整了下精神说:“我可是个标准的名侦探呐!”

    “柯南没来之前爸爸不是经常做这些的嘛。哼!爸爸一出名就摆起架子来了。”小兰冷眼看着小五郎想。

    “真的没有办法吗?”小兰还不死心,认真地说:“难得举行的比赛,我真的希望能平安无事顺利完成。”

    “你的意思我了解……”小五郎说道,“噢!对了,如果她们向警方请求保护,应该能采取适当的措施。”

    “那不行,必须在暗中保护,不能有警察,一定要爸爸去暗中保护!”

    “在暗中保护?为什么?”小五郎瞪大眼睛颇不以为然。

    “因为让她们知道这样的事,一定会影响比赛心情,就不能充分发挥,达到演奏水平。”

    “这条件太苛刻了,不可能做到……”

    “……”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小兰伸手正要拿起电话筒,听到小五郎说:“不管是谁打来的,就说我不舒服已经睡觉了。”

    小五郎喝没喝酒强调都是一样的。总之,饭后的两个小时内,小五郎是不会离开舒适的办公椅的。

    小兰拿起话筒。

    “喂,我是毛利,啊!原来是白鸟警官,我爸爸常常说起您……您找我爸爸吗?他在这里,他叫我告诉您,他不舒服已经睡着了。”

    小五郎从小兰手中抢过话筒。

    “抱歉,我女儿小兰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说过那种话,是她瞎编的……什么?又是凶杀?地点呢?噢!知道了,这么近啊,我马上去。”小五郎神情紧张地放下话筒。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请求。”小兰仍不死心。

    “还说。”小五郎准备出门。

    “怎么啦?是有什么特别的案……”

    “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你是说……”

    “参加音乐比赛的一个人,被人用小担的弦勒死了。”

    “不得了啦!”小兰惊叫起来,“我就说嘛!看!发生了……”

    “骗你的。”小五郎露出得意的表情,“哈哈……”

    “爸爸!”小兰满脸杀气靠近小五郎。

    “啊!不要这样……喂,快住手。”

    “来得这么晚。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小五郎轻轻摸着脸上肿痛的伤,“被猫抓的。”

    “哦。猫抓会出肿块吗?”白鸟警部似乎觉得很奇怪,问道:“你家里有猫吗?是不是你想偷吃猫饭?”

    “怎么会有那种事!”

    “算了,到这里来吧!”白鸟警部笑着催促小五郎。

    明眼人不想也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凶案现场是在米花住宅区外围的杂树林里。离小五郎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不是很远,所以白鸟警部才什么想到要请小五郎来协助调查。不过,案发地点还是很偏僻的,普通人要走二十分钟才能达到最近的车站,一般人不会想住到那里去。

    尤其是在晚上,那里就像深山一样的漆黑,只有少数零落的灯光。

    现在和平常大不一样,强烈的灯光照射着树林的一角,有许多人在那里忙着。看起来就像黑暗中挂着一块银幕,正放映着某种画面。

    “真是难得。”小五郎边走边说:“这种地方真不容易发现的。”

    “大概是鬼使神差瞎猫碰上死耗子吧!”白鸟警部笑道,“夫妻吵架,结果老婆从家里跑出来,丈夫急忙在后面追,一阵追逐戏的结果,跑进这片树林里来。”

    “所以才发现尸体……”

    “是老婆发现的。这一来也忘了吵架了,两个人跑回家打电话报案。”

    “这么快发现尸体,说来运气还是不错,也许凶手就在附近。”

    “那也说不定,看到尸体……”

    白鸟警部看到法医波月从树林里出来,就改向波月问道:“波月警官,有没有什么发现?”

    “深夜把人从被窝里叫出来,还问得这么轻松,至少也该带一瓶酒来。”波月露出疲态一脸困相的抗议。

    “下次我把蓖麻油装在酒瓶里给你带来。死困?”白鸟警部不理波月那一套。

    “头部受到重击。凶器可能就是丢在旁边的扳手,死者同时遭到同样的凶器毁容。”

    “毁容?”小五郎问。

    “嗯,实在很惨。想要认定她的身份可不简单。”

    小五郎的脸色开始发白,也许就因为刑警却神经脆弱,看到血就会晕眩,小五郎才会想到退出警业。

    而可笑的是,随着侦探名声的越来越响,就越是多机会看到此类场景。

    一想到死者被敲得血肉模糊的脸,小五郎已经开始反胃了。

    “这个女人大概有四十五、六岁吧。”波月问道:“没有找到旧疤痕或手术痕等特征。”

    “你看是什么时候干的?”白鸟又问。

    “大约是六点钟左右。”

    “嗯……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事?”

    “目前只知道这些。”波月和平常一样,以平常的口吻回答。

    “可以搬走尸体了。”白鸟对其他工作人员说。

    一会儿,尸体放在担架上,盖着白布,抬了出来。

    小五郎拼命克制自己,后来他索性闭上双眼。

    “她的手……”波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手怎么了?”白鸟问。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样的手。很像是某个人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手还有什么像不像的?这有什么研究吗?”小五郎惊讶地问。

    “亏你还当过刑警呢,这些都不懂。”波月持着老同学身份对小五郎说教道:“其实没有比手更能代表一个人的,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社长的手、一般职员的手、职业妇女的手、家庭主妇的手、劳工的手……都有非常微妙的差异。”

    “噢,原来如此。我不过是时间长了,忘了而已。”

    小五郎名声在外,怎可在白鸟和波月面前丢份呢。

    小五郎悄悄执起垂在担架外面的右手,他看了又看,看不出有什么微妙的差异。

    当小五郎想放下死者的手时,偶然在手背与手心交界处,也就是写字时压在下面的柔软部分,发现有文字痕迹。

    写完一行字再要写下一行时,如果墨水未干,便会沾在手掌边缘,就像这样。

    当然和盖章的情形不一样,左右相反;看到也不清楚,但是……小五郎凭着侦探的职业反应,非常仔细地看死者的手掌,似乎是片假名……

    “只有这几个字无法凑成字的片假名字母,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慢慢应该可以查出她的身份吧。”小五郎想。

    尸体已经运走了。正向外走的波月突然转过身来。

    “我想起来了!”波月的口气中带着得意,“那是厨师的手!”

    “听说你们这里需要厨师,所以我来看看。”那个女人说。

    “嗯?”

    “新东京音乐同好会”,在办公桌上立着这样一块牌子。

    办事员田村智美坐在那儿,她心里正想着今天的晚餐要做些什么菜,突然听到有人说“厨师”,使心不在焉的她吓一大跳。

    “听说史塔维兹音乐比赛大会在招募厨师……”那个女人又重复说了一次。

    “是的。”田村智美点头道:“请你到那张桌子。”

    田村智美指着另一张勉强塞进这个窄小的房间的办公桌,桌上的牌子写着“史塔维兹音乐比赛大会”。

    “新东京音乐同好会”的字样是用塑胶板粘贴成的。

    而比赛大会由于是暂时的组织,所以简陋地在厚纸板上用奇异的墨水写了字。

    但是,那个办公桌并没有人在。

    “请问,负责人不在吗?”那个女人疑惑地问。

    “马上来。”田村智美说。

    “哦……”

    田村智美把正在做的工作——不过是五十分钟前才开始的——随便收起来,站起身向“比赛大会”的办公桌走过去坐下。

    “请说吧!”

    “哦,”那个女人似乎感到很有趣,“原来你是一个人负责的。”

    “是啊,本来是可以雇一个临时的职员,可是我们的事务局长舍不得花钱。”田村说起缘由,牢骚就跟着来了,“让我做两个人的事情,却只给一份薪水,实在是太不应该,你说对不对?”

    这时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探出头,“田村小姐,刚才请你做的计算做好了吗?”

    “是,我马上就做。”

    “要快一点。”男人马上变成一张苦瓜脸,然后把眼光移向那个女人,“是客人吗?”

    “我……听说这里要征厨师,我……”

    “哦……原来如此。不过……”好像要说什么,又改口说:“我是这里的矢木局长。”

    “哦,对不起,我叫三浦清子。”女人说完很客气地站起身鞠躬。

    “不客气。不过,昨天已经找到适当的人了。”矢木好像很过意不去地拍一下头。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自称叫三浦晴子的女人好像立刻了解状况,“打扰你们了。”说完准备要离开。

    “喂,请等一下。”矢木叫住她,然后对田村说:“田村小姐,昨天的人怎么样了?不是说今天中午以前要来的吗?”

    “嗯?”田村智美愣了一下,说:“对了,她打来过电话,今天早晨。”

    “什么事?”

    “好像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说不来了。”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耶。”矢木叹了一口气。

    “我没告诉过你吗?”装糊涂是田村智美最擅长的。

    “那么……”矢木似乎也没兴趣责备她,马上对那个自称为三浦晴子的女人说:“你是……三浦小姐……你已经听到了,请到哪里详细谈一谈吧!”

    “是。”

    “田村小姐,请你倒茶。”对田村智美说完之后,和三浦晴子一起走到局长室,关上门。

    “请坐吧!”矢木让三浦晴子坐在即便闭着眼睛奉承也不能称赞漂亮的沙发上。

    “你有没有带履历表这一类的东西?”

    “是的。”三浦晴子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矢木。

    这时候矢木心里已经决定要录用这个女人,对平时做什么事都很慎重的矢木而言,是极罕见的情形。

    三浦晴子履历表上写的是四十七岁,但看她本人的外貌却是四十五岁以下的样子,她如果写四十岁,也能令人相信。

    苗条匀称的身段,典型日本美女的瓜子脸……所谓会说话的眼睛大概就是像三浦晴子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穿着颜色淡雅的灰色套装,但看得出来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品,穿在她身上也显得自然贴切,使人一看便认定她必来自高贵家庭。

    “很冒昧请教,你为什么想做这个工作……”矢木言辞暧昧的,没有把话问完。

    “因为我先生在去年去世,我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每天无事可做。”

    “原来如此,一定很寂寞吧!”

    “是的。所以我一直想有没有事可以做,当我看到音乐比赛大会正在征求厨师的报道我就来了。本来我对烹饪并不擅长,可是我喜欢做菜,所以我确信我能胜任这个工作。”

    “原来如此,你的心意很可贵,”

    “我女儿也一直在学小提琴,只是她没有当职业音乐家的本事,不过,可以作为婚后的休闲消遣,偶尔拉拉琴。”

    当三浦晴子在说话时,田村智美送来茶水。

    “谢谢,不敢当。”三浦晴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因为女儿也学过琴,所以我想为年轻的小提琴家服务是很好的,就……“

    “是的,我明白了,但这个工作并不轻松。有七名男女青年参加决赛,所以这一星期每天要做七人份的餐点。“

    “我知道。”

    “原先我是想让他们也帮着做点事,但是井上先生……你也知道就是音乐指挥家井上一夫先生……认为比赛必须以完全相同的条件参加,所以一切都要替他们准备完美。”

    “那是当然。如果让他们帮忙洗餐具,手变粗糙或受伤,事情就严重了,说不定还影响到他们一生前途。”

    “是啊,井上先生也是这样说。”矢木带着苦笑。

    “工作虽然繁重,请不用担心,我看起来虽然不年轻,体力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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