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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章 社长 VS 社畜)

    “哎呀……真早呢。惊涛骇浪来了啊……”

    玄关传来男人的声音,坐在我旁边的秋子小姐则一脸困扰地小声说。

    诶……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惊涛骇浪到底是……

    “喔,这双陌生的鞋……虽然是双有点男孩子气的运动鞋,但是是春华的朋友的鞋吧!哈哈,总算赶上了,真是太好了!我真想亲口道个谢!”

    那个男人似乎在玄关看到了我的鞋子,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接着,走廊上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大概五十岁的男人打开客厅的门走了进来。

    穿着西装的他体型非常壮实,嘴边的胡子很适合他,整体营造出一种很有气势的氛围。

    “啊,父亲大人,欢迎回来!”

    “喔喔,春华,秋子,我回来了!工作比想象的更早结束了!”

    (果然,这个人就是紫条院的父亲……仅用一代人的时间就创建出遍布全国的“千秋乐书店”的紫条院时宗啊……)

    因为在报纸和杂志上出现过很多次,我前世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以卓越的经营手腕白手起家, 又迎娶了名门闺秀——也就是秋子小姐,这戏剧性的成功故事,让他闻名于世。之后,他发挥才能,重振了紫条院家的财政,这一点也在财经界受到高度评价。

    (虽然在喜欢的人家里见到她父亲很紧张……不过嘛,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紫条院也说过父母都同意我今天的来访了。

    那么,我的存在应该已经被允许了,大概不会有麻烦吧。虽然肩负社长的头衔,但和家人关系很好,应该是个温和的人吧。

    “那么,我得赶紧向让春华的成绩起飞的好朋友道个……谢……?”

    时宗先生凝视着我,不知为何僵住了。

    ……诶?怎么了?怎么回事?

    “你……”

    你?

    “你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不是、诶?你不是已经同意我来了吗!?

    刚才你自己也说要给好朋友打个招呼吧!?

    “诶?诶?你在说什么啊,父亲?我不是说过今天要邀请教我学习的朋友到家里来吗!”

    “你说什么!?朋友……怎么看都是男人啊!”

    “嗯嗯,就是男生的朋友……怎么了吗?”

    “你、你说什么——!?”

    这、这状况难道是……

    “呵呵,不好意思,新滨君。有些家庭内部的话要说,你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诶、啊,好的。”

    秋子小姐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着“来来,去那边开迷你家庭会议了~”,把受到了冲击的时宗先生和一副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样子的紫条院推到别的房间去了。

    然后,我被孤零零地留在客厅里——

    “……!……!?”

    “……?…………!”

    (呜哇……好像在争论什么……)

    虽然听不清紫条院他们进入的另一个房间里的声音,但可以感觉到他们正在热烈地进行着会议。

    从那位父亲的样子来看,女儿的朋友是异性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然后……现在肯定是因为那件事与家人正在争论,无法冷静下来。

    (爽快地答应女儿带男生来家里,我还觉得真是个胸怀宽广的父亲啊……原来你以为是女生吗啊啊!)

    我坐在高级的椅子上,抱着头。

    好、好尴尬……!如坐针毡的时间……!

    “新滨大人,我给您添一杯茶。”

    “诶?谢、谢谢……”

    不知何时,站在我一旁的年轻女管家——应该叫冬泉吧——把装满冒着热气的红茶的杯子放到我面前。

    “我替夫人道歉……非常抱歉,新滨大人。”

    “诶?什、什么抱歉?”

    作为管家的冬泉小姐,像是真正侍奉贵族家的执事一样,礼仪端正地低下了头。好像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

    “老爷本来预定今天要更晚才回家的,在那之前新滨大人的招待应该结束了……”

    “那个……只有父亲不知道我这个男生要来吗?”

    “是的。虽然难于启齿……但老爷对春华小姐身边出现男性会表现出过激反应……”

    也就是说对我完全没有好感吗!

    唔姆,虽然很想和紫条院一起再待一会儿,但这也没办法。

    嘛,我也能理解父亲复杂的心情,今天还是先跟她父母打声招呼就回家比较好吧……?

    我这么思考了一会儿后——

    突然安静了下来,紫条院家成员所在的房间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三个人走到了走廊上。看上去有些沉闷,但对父亲的解释似乎已经结束了。

    “……春华,我明白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想和那位少年好好谈谈。”

    ……啊?

    那个……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

    “我要借走他一会儿!我要确认他是不是应该存在于能被我紫条院时宗叫到家里的亲近位置的男人!”

    等等、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占据我内心的,只有这一句话。

    因为现在,我在紫条院家的书房里,和紫条院的父亲时宗先生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可恶……我的胃突然开始疼了……!和视我为恶虫的父亲面对面,这是怎样的拷问啊啊啊啊啊……!)

    “是新滨君吧。本来正放松着,被我这样的大叔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有……”

    那平静的表情和语调反而让人害怕。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紫条院时宗——春华的父亲。你可能知道,我是千秋乐书店公司的社长。”

    “……我是春华的同班同学新滨心一郎。今天见面之前……我就了解过时宗先生。一代人的时间就成立了连锁书店,很有名。”

    “吼,这样啊。你这样的年轻人也知道我,我很荣幸。所以,我想说——”

    我咕嘟咽了一口唾沫。

    好可怕……我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首先,作为父亲,我想表示感谢。”

    “诶……”

    “这次春华的成绩上升幅度很大,最大的原因明显是有你的辅导。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就算是请家庭教师也不容易做到,作为家长,我对你的本领和努力表示深深的感谢。”

    “不、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我意外的是,时宗先生认真地向我表示了感谢。

    看来他真的很感谢教紫条院学习的老师。

    “而且自己的学习也没有懈怠,考出了第一名的成绩……是个很努力的人。在天性好玩的年纪,能这么努力。”

    “不,我家是单亲家庭……我是个胆小的人,不做好现在能做的事的话,就会对将来不安。”

    “很好的上进心。这种适当的恐惧是很重要的。”

    时宗先生夸我夸得有些吓人。

    我还以为他会毫不客气地说各种各样的话呢……是我杞人忧天吗?

    “然后——呢”

    “————!?”

    气氛为之一变。

    理智而稳重的绅士身上缠绕着压倒他人的气场。

    (这种感觉……!好久没尝到了……!)

    在社畜时代也有好几次面对过的强者的压迫感。

    这是大企业的社长和大人物政治家等等才能释放出的压力。

    在政治和商业上斗争不休的他们,拥有战国武将般的魄力,只要跟他们面对面,就能震住凡人的心脏。

    “你仅仅是春华的朋友吧?”

    “这个……”

    “你对我的女儿没有什么企图吧?只是出于纯粹的善意帮助了春华,没有恋爱的感情……是这样的吗?”

    时宗先生看着我的眼睛。

    在满是牛鬼蛇神的世界里功成名就的英雄,将自己足以傲慢的强大自负对我倾泻而下。

    (明明说的话只是过度保护的父亲的台词……只靠声音和视线就让人明白了……!可恶,汗流个不停!)

    在谈判和面试中,视线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究其原因,一切都表现在眼睛里。

    那位人物尝过的辛酸,无尽的后悔,经过修罗场得到的胆识,无可比拟的霸气。

    四目相对,等于是在比较双方的实力积累——当然弱的一方会被抹去。

    (如果不能忍受,就没有资格接近女儿吗……!?我知道这个人爱女心切,可是身为大公司的社长,也太孩子气了吧!)

    有一种想要马上把目光移开的冲动,但那样的话,一瞬间一切都结束了。

    一旦转移视线,承认精神上的失败,之后的战斗里……我就变成了只会害怕对方的话语的存在。

    “是怎么样呢?回答我吧,新滨君。”

    想要轻松点就撒个谎。

    只要我说对女儿没有什么意图,时宗先生就会马上消除压力,甚至露出笑容。

    (那样的事我做不到……!我死也不想在这里蒙混过关……!)

    不管有多少部分是过度保护的笨蛋父母的想法,作为女儿父亲的时宗先生也是认真的。

    是在逼迫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撒谎只能应付一时!我一定要说出自己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我的身体还很僵硬。

    生活在商界里的杰出人物的威压,让我全身颤抖。

    我浑身冒汗,胃里疼痛难忍。

    但是——

    仅此而已了。

    仅仅只是一些难受与痛苦,我还能忍受。

    我用左右两只手的大拇指,把剩下的四根手指捏得紧紧的。

    这是我从社畜时代开始的仪式。

    期限紧迫的大量工作,毫无让步余地的谈判场合,提出过分要求的客户——

    这是面对无论如何也无法退让的事件之时,切换自我的开关。

    *

    我——紫条院时宗,现在在自家的书房里,面对着名为新滨心一郎的少年,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我女儿的?”

    (好了,你会怎么办呢,新滨君。)

    他是春华带来的“朋友”,但很明显,他的真身是一头饿狼,正舔着舌头觊觎着女儿。

    (可恶的家伙……)

    我很感谢他能教导我女儿学习,也对他的成果大加赞赏。

    但那是另一码事。

    (春华是个吸引男人的天使,同时又不谙世事,非常单纯。我必须得彻底甄别靠近她的男人……!)

    而且——我也承认其中多少带有作为父亲的感情原因,但即使除去那些,这也是必要的。

    春华是紫条院家直系的女儿,现任户主的孙女,也是下一任户主我的女儿。如果只是普通高中生所抱有的淡淡恋心,总有一天会被要跨越的身份地位所打破吧。

    所以,这是来自我的洗礼。

    我要用现实告诉你,你所爱慕的少女并不是可以轻松恋爱的存在。

    (好了,很痛苦吧,新滨君?赶快举起白旗吧。)

    在释放了身为社长的压迫感的我面前,少年新滨浑身冒汗,被高压控制住了整个身体。

    那是当然的。毕竟我把自己培养起来的作为社长的魄力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稍稍手下留情了,但即使是习惯了交涉的坚强的商务人士,也会被吓得冷汗浸透裤衩吧。这不是一般的高中生所能承受的。

    “好了,一直沉默着……差不多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即使他在这里屈服于我的压力,否定了对春华的恋爱感情,我也不打算责难他今后的作为朋友的交往。

    但是,他今天应该认识到自己的觉悟还不够,把伪装自己的想法的自责带回家好好苦闷一下。

    要是因此放弃感情也就罢了,如果就此燃起恋心,培养出了不屈不挠的气概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跟我会一会。

    (不过,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可能有那种熔岩般灼热的感情和钢般刚毅的心吧……嗯?)

    怎了了?新滨少年怎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

    (唔……?是他的习惯吗?)

    所谓习惯,是指集中精神与转换意识时所做的一定的动作。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控制心理的方法,很多一流的运动员和著名的企业家都有自己固定的习惯。

    (怎么回事?新滨君的气质……)

    还没能回答我的新滨君,毫不动摇的接受着我的视线。

    蜷缩的表情被擦拭得一干二净,带着毅然决然的意志。

    “我来回答时宗先生的问题。”

    新滨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言语中有着确切的力量。

    “我喜欢你的女儿——春华。我有自信这份感情不会输给任何人。”

    (啊……!?)

    他说了。

    在大企业的社长,紫条院家的下一任户主,我紫条院时宗的面前,正面告诉我喜欢你的女儿。

    在这充满压迫感的气氛中……!

    (怎、怎么可能……!?仅仅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竟然不屈服于我的威压——正面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确实有一些人无忧无虑,生来就与紧张无缘,但这种人很罕见。

    如果是那样的人,不管谁怎么施压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但这明显和那种情况不同……威压对这名少年很有效果。明明感受到了紧压五脏六腑的重压,却正面承受住了吗!?)

    我突然注意到了。

    他眼神深处的东西。

    俗话说,眼睛就像嘴巴一样会说话……作为一名企业家,我曾与很多人进行过深入交流,从我的经验来看,人的眼睛不仅能反映当时的情感,还能反映出人的精神背景。

    我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深深的苦恼和悲痛。

    刻骨铭心的无数伤痕,以及在那痛苦之上,磨练出的令人悲伤的强韧内心。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活了不到二十年的高中生身上会有这种感觉?)

    看上去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少年。

    但实际上,那样的他却不肯从我面前退让一步,而是像要与我紧紧交织一般,相对而坐。

    (这位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时宗先生瞪大眼睛,露出惊愕的表情。

    嗯,惊讶是情理之中的。

    在那样沉重的威圧感中,一般没有高中生能堂堂正正地说出喜欢自己的女儿。

    (好……还能好好地发出声音……!)

    即使与大企业的社长面对面,也能不输给重压,当然是因为作为社畜的讨厌经验。

    我工作的公司的上司们,经常就抓我去“说教”和“指导”。这些与我在工作上有没有犯错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他们的心情而进行的。

    “你太没用了吧,又蠢又笨,为什么还要活着?”

    “别装作辛苦的样子,你又没干什么大不了的工作。”

    “仅仅高中毕业实在不行啊,要是我,一定会羞愧得要死的。”

    “生下你这种渣滓的父母也是渣滓吧。为了负责,你们一起去吊死吧。”

    破口大骂、人格否定、装模作样、辱骂父母——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精炼了人性丑恶的话语,光是去听就足以让人心如刀绞,痛苦不堪。因此,我的心早就化脓溃烂、如腐烂掉一样了。

    如果说他们的“说教”是腐败的泥沼,那么时宗先生散发出的威压感就是大河的激流。有着稍不留神就会被冲走的重量和气势——但那水是那么地清澈。

    (没有贬低我的意思,也没有蔑视之意,丝毫没有“打击比自己弱小的沙袋会心情舒畅”这种底层的想法。)

    所以,没有那种会被沾满恶臭的泥沼腐蚀心灵的恐惧。

    无论是多么惊人的魄力,只要在心里扎下根忍住就可以了。

    (就算这么说,因为是社长级别的压力,也完全不能松懈啊!冷汗一直止不住……!)

    所以,我才会用习惯来切换自我。

    这是在无法逃避时,提前做好的心理损伤的准备工作,对自己的身心发出“不要停下来!前进!”的指令的仪式。

    当然,这不过是简单的自我暗示,但经过十二年的反复使用,它已经在我心中根深蒂固,如今已经成为了我从紧张和恐惧中重置、转换精神状态的开关。

    “我没听错吧?你对我的女儿有恋爱感情?”

    “没错。我是真心喜欢春华。”

    “……啊!”

    答案本身很简单。

    既然作为父亲的这么认真地问我,我只能回答我的真实想法。

    不能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要后退一步,想要掩饰什么,就有可能出现破绽,被时宗先生的胆识所压倒。

    “……说实话我很吃惊呢。听春华说你是她的‘朋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但没想到你的心脏这么强大。”

    也许是对我的评价上了一层楼,时宗先生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

    与此同时,压在我全身的威压感也增大了。

    (唔……!在前世的任何交易都没有过这么大的压力!如果我还是个阴角高中生,是要过度呼吸晕过去的吧……!)

    “不过……既然你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子了。我会把你当作一个来抢我女儿的男人继续提问。”

    “好的,我就是这样打算着回答的。”

    在增大的压力下,我的肠胃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但我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表情说到。

    恐怕,到刚才为止都还是考验和警告的程度吧。

    就算这样,虽然以高中生作为对手有些孩子气,时宗先生还是有手下留情。

    而且——如果我在冷汗直冒的同时掩饰自己对紫条院的爱慕之心,虽然会背负上伪装自己爱慕之心的负疚感,但也就会放过我了吧。

    (可是……我明确地说出了我喜欢紫条院。所以时宗先生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我……)

    时宗先生宣告,会以不是女儿的高中生朋友,而是希望和紫条院认真交往的成年男性这个等级来面对我。

    我的宣言带来的便是这个结果。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克服一直逃避的人生,我不后悔。

    我不打算逃避喜欢的人的父亲提出的问题。

    “……春华是全国连锁书店的社长的千金,是紫条院家现任户主的孙女,也是下一任户主我的女儿。在紫条院一族中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现任户主……文化祭上紫条院所说的“爷爷”恐怕就是他吧。

    时宗先生则是带着自己创立的大企业·千秋乐书店加入了家族,在财政上极大地滋润了紫条院家,还娶了现任户主的女儿。

    的确,他与下一任户主的名号相称。

    “春华将来会掌控公司的权力,在家族中也会有强大的影响力。会在各种各样的意图中被卷入政治斗争,也会出现敌人。”

    时宗先生在暗中强调,这和普通高中生的轻松恋爱不一样。

    “虽然春华和你都还是高中生,但也不能抛开将来不谈。‘真心喜欢’有着特殊立场的春华,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有信心支撑起我这样的女儿的未来吗?”

    这是一个怎么回答都让人痛苦的问题。

    如果说自己没有自信,对方会说“就这点程度的感情吗”,指出你的觉悟不足,要是说自己有自信,对方会说“你凭什么这么大言不惭”。

    而我的回答是——

    “如果我将来能够走在春华的身边……我会从任何的困难中去守护她,帮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要成为一个大有成就的男人。”

    这句话听起来很老套,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从前世降临在紫条院身上的毁灭,以及其他所有的困难中守护她,永远保持她的笑容。

    那是我绝对想要完成的事,我打心底里想成为能够做到那样的男人。

    “哼,大话谁都会说。说着要成为能够支撑春华的大男子汉,为此你有具体的展望吗?如果不发挥下想象力思考今后要走什么路才能取得成就,那就只是心里的抱负而已。”

    时宗先生哼了一声,说到。确实也如此。

    无论制定多么宏伟的销售目标和组织目标,如果没有制定出实现目标的流程图,就只是虚无缥缈的愿望。

    “是对未来的展望吗?那我来说明一下,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对未来的规划。”

    “……什么?”

    我借来桌子上备置的笔记本和笔,向略显不知所措的时宗先生展示。

    “首先……我现在的偏差值是这个水平。现在是高二,预计高三之后能达到这个数值。时宗先生夸奖了我的教学能力和期末第一名的成绩,我想您肯定能相信我的吧。”

    “唔……嘛,你确实是一个很努力的人。”

    “根据偏差值,我目标大学的候补有——”

    我尽可能列出了高水平大学的候补。

    不仅如此,还有目标专业的候补以及在上学期间能取得什么样的资格证书。

    “英语和会计作为基本,根据最终的就业目标,FP资格,宅建等等也纳入候补。然后——”

    //FP是日本某种跟金融有关的资格证,不太懂,欢迎评论区补充。

    我展示出将来的路线。

    可以上什么大学的哪个系?

    在那个专业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为此需要什么资格证?

    把这些可能性的分歧,像树枝一样画在纸上进行说明。

    “然后,顺着这个计划倒推,例如要进入A公司,就得先进入K大学读本科,拿到这些证书……这样就搞清楚路线了。我现在正处于选择的阶段。”

    虽然想在高三之前决定,但因为和紫条院的恋爱关系还会有变动,所以还没决定。

    “最终的候选有S公司、R公司、T公司……虽然还有很多,但我认为最终的目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

    我这么回答后,时宗先生以一脸难以言表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足以让压迫力减弱的困惑,总感觉能看到他向后退了几步。

    “啊……那个、真是仔细的调查呢……你一直都在考虑着这些吗?”

    “是的。虽然不管怎么计划,将来也不一定会顺利,但我觉得最好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说我一直在考虑着这些,那倒也是。

    不管怎么说,我前世大半的后悔都是因为进了那种垃圾企业。为了不重蹈覆辙,从现在开始认真规划是理所当然的。

    “这、这样啊……你的目标是优秀的企业吗?”

    “是的,但我看重的不是工资和公司里的地位,而是是否是良心的企业。员工身心健康、工资不低、能像人一样活着的工作——为了追求这样的工作岗位,无论如何都要提高自己的水平。”

    这是我今世不能让步的一点。

    良心企业。

    没有谩骂,也没有身体被折磨到崩溃,可以休假,没有无偿加班,还有奖金,这样一个梦中的世界。

    到达那里,第二次的人生才会幸福。

    “我想,如果能在那样的企业就职,积累作为社会人的经验,即使不能成为像您一样的天才企业家,也能理解大人世界里的道理,具备支持春华的能力。”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该怎么做才能拥有力量呢——无论怎么想,都只能依靠于经验。然而,前世的我虽然在地狱般的黑心企业里获得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却变成了一个缺乏人生喜悦与开拓道路的勇气的扭曲大人。

    想要进入良心企业的原因,除了像刚才说的那样积累更多的社会经验之外,还有我自己的愿望,就是经历与前世不同的丰富的个人生活,让自己成为真正优秀的大人。

    “当然,进了好公司并不意味着人生就一定会成功,作为男人的器量大小与这些也没有必然的关系,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吼?”

    走着世间一般人都羡慕的路的人一定能大有成就——我事先声明了自己并没有抱着这种视野狭窄的妄想,时宗先生发出了有点钦佩的声音。

    “只是,如今被问到了为了成为能够支持春华的男人的计划,我至少想表示自己认真考虑了成为优秀大人的道路,所以说了这么久。谈到不确定的未来,现在能说的也就这些了……作为高中生,现在能回答的,是否足够呢?”

    我看着时宗先生的眼睛,询问对错。

    *

    我——紫条院时宗,再次认识到眼前的少年是个特别的存在。

    对他抛出的“你能成为支持紫条院家女儿的男人吗”这个问题,对于没有任何实绩的高中生来说本就没有明确的答案。

    正因如此,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然后他竟然讲出了自己的未来规划……这个计划非常脚踏实地,显然不是即兴发挥,而是平时就在认真地考虑将来。

    (不过……如果只是确定了目标大学还能够理解,但竟然连就职候补的公司都仔细调查了一番……这个少年,有点恐怖。)

    但是,听了这么详细的说明,怎么也不能说“没有好好考虑。”“只有干劲,没有任何保证。”之类的话了吧。

    虽然感受到了某种强迫的观念,但眼前的少年为了让自己成才,确实考虑了很多事情,对人生的斗志清晰地传达给了我。

    “……不,也不能说不够。比起那些老套的充满干劲的话,更能感受到你对未来的觉悟。”

    “是、是吗?”

    听我这么回答,新滨君露出稍微松了口气的表情。

    “不过,你特别在意良心的企业吗?”

    “那是因为……我认识一个愚蠢的大人。那个男人连从黑心企业辞职的勇气都没有,像车马一样拼命工作,让家人伤心,最后因为过劳去世。我不想变成那样。”

    (让家族悲伤,死去的男人……单亲家庭……哈哈,是那样吗?)

    正因为有过那样的过去,才会在这个年纪成为如此慎重的计划狂魔吗。原来如此,知道了根源,我就放心了。

    “那个……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在压迫感中,新滨君汗流浃背,开口说道。

    “嗯嗯,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你可以畅所欲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新滨君用社会人般的开场白开口,

    “时宗先生,您是想让春华站在活用公司权利,在家族中发挥影响力的立场上吗?然后将来交往或结婚的对象,也需要家世和财力……吗?”

    这和很久以前我对紫条院本家的老爷提出的问题是一样的。

    当时老爷子的回答是“当然,你这个小屁孩!”所以,在我和秋子决定订婚的时候,我嘲讽过他“不甘心吗?被小屁孩抢走女儿不甘心吗?嗯~?”而现在,我的回答是——

    “不……那孩子不适合做这种事,可以说对她是致命的。如果是本人强烈希望的话可以考虑,但基本上只要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就行了。而且,只要结婚能让自己幸福,就不必强求对方的职业和家世。”

    虽然作为父母是这么希望的,但身份和立场会改变人生。

    紫条院本家的想法不一样,想要提拔春华的人,想要迎娶春华来扩大自己在紫条院家的权势的人——那些人和女儿并不完全没有关系。

    (嗯,你完全不懂得我的辛苦,还那么天真地高兴……!)

    在新滨君知道我的方针并不重视家世和立场时,脸上顿时散发出光芒。

    “但是!就算怎么不去管职业和家世,都得是我看中的人!我可不想让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接近春华!”

    为了牵制面前的少年,我提高了嗓门。

    *

    我——新滨心一郎的耳边响起时宗先生的一声大喝。

    (可恶,这人不愿放手女儿的气场真强啊!嘛,如果我有个像紫条院这样超可爱的女儿的话,也许也会变成这样……!)

    但是,如果不让这位爱女儿的父亲在某种程度上认可我的话,这场几乎相当于面试的会话就不会结束。

    我必须把我的声音传达给他。

    “那个……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但这应该交给春华来判断才对吧?”

    “什么……?”

    “虽然春华的性格很天真烂漫,但她也不傻,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她能够判断交际对象的好坏。”

    在多少习惯了的威压气氛下,我向时宗先生诉说。

    “我打算总有一天要向春华告白。如果被拒绝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能从悲伤中站起来,总之到那时候为止。我想时宗先生不用特意地去筛选。”

    当然,就算被甩了,我也会尽力阻止她毁灭的结局的。

    “如果春华是个十分普通的姑娘,那你说的道理是对的。可是——就算那孩子不笨,也太纯真了!你说她不是个孩子了,但她也还不是大人!正因如此,作为父亲,我必须筛选靠近她的男人!”

    或许是在回应我认真的话语,时宗先生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我也同样地在言语中充满着感情。

    “那个……这不是太小看春华了吗?确实,我也能理解你担心春华那种太过直率的性格的心情,不过,先确认春华的想法也不迟吧。还是说,只要稍微接近一点的男人,之后也要依靠社长的迫力,通过压迫面试全部淘汰掉吗?您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春华结婚吗?”

    “唔……和妻子说一样的话……!”

    喂!果然夫人也这样说了啊!

    嗯,先不管这个……

    “我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得到时宗先生的认可——但从今往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就像您以前那样。”

    “你说什么……?”

    时宗先生平息了激动的情绪,盯着我。

    我也正面迎击他的视线。

    “我在以前的杂志上看到过时宗先生的采访报告,是您进入紫条院家成为话题时的报道。”

    那是我决定去紫条院家拜访之后,考虑到和对方父母见面的可能性,去图书馆查的。

    只要稍微了解对方,就不会为话题发愁,即使是初次见面,也容易营造出融洽的气氛。这是我在前世和客户负责人第一次见面时经常用的手法。

    “您在那个采访中回答说:‘当初我和秋子交往的时候,是为了让头脑顽固的紫条院家同意婚事,才急着扩大公司规模的。’以当时的报道方式来看,也许认为这是半开玩笑的,但我认为这就是字面意思。”

    “…………”

    “您这么努力,是为了喜欢的人,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吧……也许千秋乐书店的店名也是取自秋子小姐的名字吧。”

    时宗先生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听我说着。

    “我也一样。为了喜欢的人不遗余力。虽然我很难像时宗先生那样在商界取得巨大成功……但我喜欢春华高兴的表情、努力的表情、生气的表情的这份心意,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语言不假思索地流畅地说出口。

    因为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至少……在我向春华告白之前,请允许我待在她身边!拜托了!”

    我坐着,深深地低下头。

    然后——沉默降临。

    我的话说完了,时宗先生也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

    “……你说了一件让我在意的事。”

    “诶……?”

    “春华生气的表情是……?能解释一下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吗?”

    “好、好的……?那个,是期末考试的时候……”

    我简短地说明了那件事。

    期末考试与御剑挑起的比试。

    最后的结果,还有紫条院击碎了御剑的事。

    “御剑……?难道是他们家的长子?算了。总之,春华对那个骂你的男学生很生气是吧?”

    “是的,我也吓了一跳……她气势汹汹地说:‘请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是吗……那个春华居然。”

    说着,时宗先生望向远处挂在房间里的全家福。

    照片上是五岁左右的像妖精般可爱的紫条院。

    “那孩子从以前开始,就容易遭到同性的嫉妒……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对他人发怒,而是固执地认为原因在自己身上。我们也试图改善这一点,但可能是天生的性格使然,效果不大。”

    时宗先生叹了口气,继续说,

    “既然春华那么生气……肯定是受了你的影响,觉得你有价值吧。”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直直地看向了我。

    不知不觉间,那种沉重的威压感也消失了。

    “…………通知今天面试的结果。”

    诶……?结果?

    “虽然你的认真很好地传达给了我,但还是不够可靠。关于将来设计的话题过于缜密,让我在感叹的同时有点无话可说,不太好评价,但要求你给出普通高中生以上回答的是我,姑且算加分项吧。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顶住了我的威压的,内心是不是太强大了一点?”

    “那、那个……?”

    “整体上完全没有年轻人的青涩感,这一点扣分,不过对我毫不畏惧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一点得分很高。还有,事先调查了这边的趣闻,把它作为最后叙述的基础,这也还算过得去。你要重新认识到,过去的我,曾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

    时宗先生淡淡述说,就像在进行考试一样。

    “总的评价……对我可爱的女儿来说,不能说你是一个有害的男人,也不能说你是一个只有半吊子觉悟的男人。”

    …………呃……?

    也就是说……

    “啊……那个,所以,本来我是拜托妻子转告的,现在就由我来跟你说吧。”

    时宗先生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那孩子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知道是好是坏,很天真烂漫,在父母看来,这是很危险的。所以……那个、哎、怎么说呢……拜托你今后也要帮助那孩子了。”

    他说了!

    虽然是真的很没办法的样子,但还是允许我接近紫条院。

    “好、好的!非常感谢!”

    “不过你可别搞错了!只是作为朋友!我不允许你做出超越这个身份的举动!”

    “我当然清楚!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你这家伙绝对不清楚吧!?”

    对着不由自主摆出胜利姿势的我,时宗先生气愤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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