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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二十一话)

    台版 转自 临风且吟@轻之国度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强风吹袭着小屋木门,一刻也不停歇。

    那声音明明非常响亮,不过对现在的秋晴而言,只像是某个遥远国家发生的地震,丝毫没有真实感。

    相对地,旁边传来的说话声,却仿佛对方就凑在自己耳边一般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吗?”

    “呃,没、没什么……”

    尽管出声者就在自己旁边,秋晴的反应却宛如冷不防地挨了一拳,他为此感到难堪不已。从刚才开始,他的内心就一直七上八下,像极了遭到囚禁的公主。

    其实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样说似乎也不算错。

    小屋中的光亮,只有一盏陈旧的油灯,以及暖炉的火光。

    屋外有暴风雪咆哮着,一步也不可能踏出去。

    而在他眼前的——

    “如果没有问题,请你也快点开始动作。”

    ——正是出言要求的女仆装从育科教师。跟同世代的女学生相比,她散发出的魅力已无法用“别有一番风味”来形容,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刚磨好的新鲜芥末和刚出炉的苹果派那么大。

    ……不,更正。“女仆装”这几个字已经不正确了。

    因为,这位带给理事长和诸位学生极大恐惧的冰山美人·深闲,此刻身上并没有穿着女仆装。

    ——不只是女仆装,根本连一件穿着整齐的衣服都没有。

    她身上只有白色内衣裤和相同颜色的吊袜带。头饰也已经摘掉,放下那一头长发。

    平常深闲的身体都包覆在宛如铜墙铁壁般的女仆装中,而现在她的肌肤露出率却高达九成,还在灯火照映下将染红的背部朝向秋晴。

    这里是山中小屋,是间密室,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且对方的肌肤和蕾丝边内衣裤,就这样晾在秋晴眼前——

    “来吧——日野同学也快点脱下衣服。”

    这句话一不小心就会产生致命性破坏力。秋晴带著作梦般的恍惚,咽下一口口水……

    接着,他按照对方指示,开始解开大衣钮扣。

    ——————————

    最近,温度已降到若只穿一件长袖上衣,就很容易感冒的程度。某天下午,一堂仿佛会出现在大学民俗学里头,名为“世界各国风土服饰”的从育科课程结束后,日野秋晴轻声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对细心讲解的深闲过意不去,但专门词汇实在太多,他几乎都有听没有懂。即使回顾自己整理的笔记,也连那是哪国文字都搞不清楚了。

    他一边想着回去得好好复习才行,一边收拾好文具。

    下课铃早已响完,因此“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大家辛苦了。”这句话应该要出现了才是……今天却隔得特别久。

    他纳闷地抬头看向讲台——

    “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接下来,有些事情要跟大家报告。”

    身穿蓝色女仆装、戴着银色细框眼镜,将女仆的温柔形象彻底冻结的美人教师,以冰冷的语气说道。

    秋晴的背脊僵硬了起来。因为大抵而言,深闲说这句话时,就代表每个月的从育科考试即将来临,再不然就是理事长又想到奇奇怪怪的活动,而且自己被迫参加。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会有好事,想要安心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其他同学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下课后逐渐缓和的气氛,突然间又变得紧张兮兮。

    “事出突然,后天星期三起到星期六的四天,将举行从育科学生的特别课程。如果有同学已经排好计划,那么非常抱歉,请你们把计划取消。”

    “……后天?而且有四天……?”

    秋晴皱起眉头,嘴里喃喃念着。

    不是什么活动,是要上课,而且时间就在后天。还真想不到会有这么突如其来的发展。

    ……这么一提,星期四放学后跟琵娜、星期六跟瑟妮亚和凤有约呢。虽说这次是不得已,依旧免不了她们一阵长长的抱怨吧。

    但现在不是想像未来会有多悲惨的时候,深闲的报告内容才是重点。

    既然课程为期四天,那么应该相当重要。之前暑假举行的集训中,自己学会了驾驶车船等交通工具,这次也是类似的内容吗?之后还有开直升机啦、漂流到无人岛上并在四天内造好一艘船逃出去之类的啦……当脑中出现这些想法时,难免会觉得自己已经深受白丽陵的毒害,但正由于以上情况很有可能发生,所以还挺叫人担心的。

    秋晴盯着深闲,等待她说出答案。女仆装专任教师不疾不徐地环视全班后,开口说道:

    “再过几天就要真正转寒了。因此在进入冬天前,要请大家到雪山接受滑雪等等的相关训练。”

    ——深闲话音刚落,原本陷入沉默的学生们便开始闹哄哄了起来。秋晴的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不过他可以理解大家为何那么兴奋。

    再怎么说,要去雪山滑雪……就是带大伙儿去玩的意思嘛。名义上是训练没错啦,但深闲也不可能说出“大家一起去滑雪,好好享受冬季运动吧~”这种话的。

    ……嗯,让人开始兴奋起来了。自己只有在小学时滑过一次雪,而深闲又说“滑雪等等的相关训练”,代表也有可能玩到滑雪板啰?到目前为止还没玩过滑雪板耶,看来更让人期待了呢。

    教室内不只是秋晴一人,所有学生们都开始感到兴奋。这时深闲冰冷的声音从中插入。

    “训练内容稍后会逐项说明。另外,晚餐时间会发下必备品清单,请详细阅读。基本上,除了替换用的内衣裤,几乎所有物品都会由校方准备,所此各位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可。”

    “喔喔,的确。远足前总会有人发高烧然后去不成。”

    深闲没对轰的鬼扯表达什么意见。她竟然完全不纠正那白痴界的代表,也没把钢笔射过去,实在是蛮稀奇的。天上搞不好要下雪——不对,在雪山里若不下些火球、蟾蜍或伊比利猪之类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了。

    算了,那些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啦,重点是要去雪山滑雪了。

    “——以上就是报告内容。大家辛苦了。”

    说完,深闲向大家行礼,一如往常般优雅地走出教室……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全班立刻爆出欢呼声。

    秋晴也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拍拍一旁室友的肩膀。

    “要去滑雪喔,大地。而且还要过夜,感觉很有趣呢~”

    “……是吗?”

    “怎么啦,你应该醒着没错吧?还是说你不会滑雪?”

    纵使大地在从育科学生内称得上是最万能的,但跟这个社会还是有些脱节,所以有可能没体验过冬季运动。

    大地看出秋晴在想什么,嘴角不悦地下沉为⌒字形。

    “话说在前头,我很擅长在雪地上走路的,滑雪也不成问题。”

    “那你怎么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啊?看看其他人吧,他们那样才是正常反应喔。”

    “……我只看到轰在桌上跳什么邪魔歪道的舞蹈。”

    “别看那种人啦,那是不好的例子。你看女生们兴奋起哄的样子就会了解了。”

    “不管哪个都好啦,我只是单纯觉得,深闲老师不会是带我们去玩的。”

    “嗯……你这么说也没错啦……”

    大地这番理性提醒,秋晴想不出该如何回应。他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但是在星期三到来之前,他仍然想要怀抱着满满的美梦和希望。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种想法吧。他们表现得实在有点刻意,而且有几个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笑意。

    不过,就算这样——

    “既然说是要上课,应该会有点辛苦没错啦,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自由时间啊。我们就用那些时间玩个痛快吧!”

    “……如果到时候还有体力就好啰。”

    大地这句话可能是想故意挖苦一下,不过表情依然略微和缓了下来。

    于是秋晴回以笑容:

    “好啊,到时候来打雪仗如何?就把轰砸成个雪人吧!”

    “……我会考虑考虑。”

    大地别过脸去,生硬地如此回答。不过这对秋晴而言,已经很足够了。

    虽然是情非得已,但说到底仍旧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而取消约定,所以还是尽早通知对方比较好。

    不知是幸或不幸,这次并非什么重要大事,反而像个出游计划,所以秋晴决定别想太多,赶快把这件事处理完。他首先去找琵娜——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对方如同陷入绝望的反应,秋晴脑中不禁涌现~这个世界还真复杂啊……”这种哲学性思考。

    身材娇小的琵娜穿着中学部制服,绑着银白色双马尾。她气得紧握右手,不断地颤抖着。但因为她左手有本看到一半的漫画,所以少了那么些气势。让人实在很想告诉她:如果要生气,应该先把漫画放下来才对。

    秋晴看着站在沙发上的琵娜,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是屈辱……是本公主来到日本后所受的最大屈辱……”

    “你跟我讲得那么夸张也没用啊。何况这算是上课,非去不可喔。”

    “那你要叫本公主自己去女仆咖啡厅吗!堂堂琵娜·斯佛姆克兰·艾斯特去那种地方,竟然没带任何同伴……!”

    即使你这么说,人家还是不懂你在执着些什么——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反而不知从何吐槽起。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

    “虽然之前就问过这问题,不过女仆你平常都已经看习惯了,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既然你那么坚持,就告诉我一下吧。”

    “唔唔……………………因、因为,白丽陵的女仆不会在蛋包饭上写很萌的话!裙子又那么长,太正统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涨红着脸跟我抱怨这些也没用啊。

    虽然秋晴心里这么想着,但要是直接说出口,对方未免也太可怜了。于是他向房内另一人投以求救的眼神。

    接着,这间理事长室的主人,也是以校内最无药可救而闻名的大人,天壤慈枫开了口:

    “没有错~秋晴同学明明是个男的,没想到会不懂呢~荷叶边是结合了梦与幻想的神器,迷你裙和膝上袜之间的绝对领域,可以说是我们文化的精髓喔~”

    “少得意洋洋地在那里说谎!”

    “再说,动漫画里才看得到的服装出现在现实中,也是很稀奇的喔~而且她们行为举止又那么可爱,说是现代版乌托邦都不为过呢~”

    枫依然维持老样子,完全没把秋晴的话听进去。如果深闲在场,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给予制裁吧。

    而秋晴根本不可能去制裁枫,他只能用阴沉冰冷的眼神看向对方,作为小小反抗。

    “好啦,先不管那些似是而非的歪理。只要理事长你陪琵娜一起去,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去女仆咖啡厅并不好。而且与其上咖啡厅,老师这一派更赞成让深闲和校内女仆学学她们的打扮喔!”

    哪有派系会发表那种变态言论啊?别忘了你一提出那种要求,八成又要被罚跪坐抄书啰。这人还真是学不乖。

    秋晴多少也知道这一点,但只要对方是理事长就不会起什么作用。他深刻反省着自己无谓的行为,并回头看向还没消气的琵娜。

    他用安抚幼稚园孩童的心态,双手合十向对方低头。

    “抱歉啦,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嗯……对啦,之前你一直想去游乐园玩,我会带你去的。”

    若换作是朋美,她可能会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吗?”然后继续加码,然而现在的对象是琵娜。

    结果如同秋晴所预料,琵娜不满的情绪逐渐消失,开始显得有些躁动。若果要找个东西来形容,大概就像小狗看到遛狗绳那种感觉。

    “唔……真的吗?”

    “是啊,当然……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游乐园吧?”

    “我不喜欢那些游乐设施,但特摄片舞台例外!”

    “特摄片啊,是一堆英雄的那种表演吗?”

    “没错,非常好看喔。本公主喜欢看动漫画,也喜欢打电动没错,但那些变身英雄可是帅气得没法比!”

    琵娜发表了强而有力的感想,可是秋晴的思路还没办法理解,他索性先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琵娜这里看来是解决了,可以松一口气……但他又立刻闪过一阵不安,无法继续高兴下去。

    ——瑟妮亚虽然也很单纯,但可能会很麻烦呢……

    秋晴想到那对金色电钻头的主人,发出一声叹息。

    “好吧,这也是不得已的……希望下次别再有这样的事了。”

    “……………………”

    “……什么啦,为什么要露出惊讶的眼神?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你那样会让人不悦喔!”

    “不是啦,该怎么说呢……”

    完全没想到你的回答这么明理——但如果讲出这句话,八成会受到拳头或高跟鞋伺候,所以秋晴没说出口。

    带着一脸怀疑表情的瑟妮亚,难得地穿着针织长袖衣服。不过那是件连身裙,穿在她身上略微迷你而显得性感。由于对方在接到联络后很快就抵达,所以那应该是休闲服没错,但为什么是这种让人眼睛往哪儿摆都不是的装扮呢?

    加上见面地点就在上育科宿舍旁边,感觉更不自在。秋晴怀着浮躁的心情,挑选适当词句开口:

    “想想看嘛,你一向直来直往、只注意眼前,如果事实如此,你通常不太在意过程对吧?所以我还以为这次你又会无理取闹了。”

    “……我明白了!你很想要我用物理方法来治治你那种个性对吧!”

    秋晴已经尽量试着别刺激到对方了,可惜努力仍化为泡影,惹得瑟妮亚老大不高兴。对方还说要用物理方法治治自己的个性,可能只有虐待或洗脑两种选择吧。不知道她会用哪一种呢?

    虽然秋晴对此感到疑问,但对方若当真付诸行动,他可是会吃不消的。所以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好好好,在把我给怎样之前,你不如先回想一下自己平常的行为,那样一定就会明白了。”

    “我整个脑袋都在喊不明白!真是的,一点都没变……”

    瑟妮亚嘴里念念有词地抱怨着,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举动。

    话虽如此,还是难保她不会突然爆发,因此秋晴维持在电钻双手能构到的范围外,继续说下去:

    “好啦,对不起。因为刚才跟琵娜发生了一点摩擦,现在看到你那么讲理,才会让人觉得很意外。”

    “……哼,我才没有在意什么呢。秋晴不论在庶民还是男生当中谈吐应对水准都属于下下等,这点我老早就知道了。没错,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在意喔!”

    这句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她一定很在意,然而当事者可不想再自寻死路,因此姑且先不再深究下去。

    秋晴静静观察瑟妮亚好一阵子后,对方轻轻哼了一声,用手将那引以为傲的电钻发型顺到背后。

    “……唉,还真想不到呢。你忘记我以前说过的话了吗?”

    “啊?你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

    “嗯……对了,就在你转进白丽陵还没过多久的那段时间吧。”

    秋晴转入白丽陵虽然还不到半年,但也算是蛮久以前了。而且他一进来,就马上遇到各式各样的风波,对于瑟妮亚指的是哪件事,他并没有什么头绪。

    瑟妮亚见秋晴微微蹙眉,就知道他想不起来,于是不太高兴地瞪了过去。

    “你的记性还真差。我的确想过你满脑子都是色欲啦,难不成连里面都坑坑洞洞的吗?”

    秋晴拼命克制住回敬对方“那你的电钻头又好到哪里去!”的冲动。忍耐,用这半年磨练出的忍耐力撑过去……!

    “…………我放弃。当时你说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我应该大发慈悲地教导过你,上育科和从育科的学生之间,立场是不一样的吧。”

    “……喔~经你这么一提,的确有呢。”

    那是秋晴第一次进行服务活动时的事,不过实际上比较像对方一直挑他毛病。

    瑟妮亚闭上眼睛得意地笑着,仿佛在炫耀自己还记得那个场景。

    “那个时候我说了——请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嗯,好像说过这句话没错。那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受不了,你真的很迟钝耶。秋晴,你是因为就读从育科才能够待在白丽陵,当然该把上课这项义务摆在第一位啊……怎么了?你为什么一脸呆滞?”

    尽管对方露出看到变态的眼神质问,秋晴仍然无法开口回答。

    这么理性的一句话,竟然出自动不动就抓狂的金色电钻口中,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叫人为此感到惊讶,完全是不可能的。

    ……不过随着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好像又觉得可以理解。

    瑟妮亚的个性既傲慢又直接,无时无刻不把立场差异挂在嘴边,但也不会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再仔细思考一下,这次自己并没有不对,所以不论电钻头小姐平时有多冲动,她会认为“无可厚非”也没什么好奇怪。

    秋晴在脑中做出结论后点了点头,再度向瑟妮亚合起双手。

    “抱歉,我会好好补偿的。下周……不行,现在每天都有服务活动,从育科考试应该也快到了,可能没有办法。下下周一定会的。”

    “我也不会抱太大的期望啦。本来就是你哀求要跟我一起吃饭,我不过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勉强答应的。”

    “……这句话跟事实有出入吧。还不是因为你说出‘没吃过章鱼烧’这种让人很难相信你长期住在日本的言论。”

    “什……难道你想说是我主动邀请的吗!”

    是不会那样说,但也相去不远。

    前一阵子的休息时间,秋晴和轰等人聊天时,提到须野原有个卖章鱼烧的摊贩,据说非常美味。瑟妮亚碰巧听到了,便说出“下次带我一起去!”这种话……嗯,的确是差不多。

    秋晴搬出记忆互相对照,确定自己没有错后,决定不要多做辩驳。

    到头来自己毁约仍是个事实,姿态还是要放低一点才行。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岔开话题时——

    “……那么,就这样吧。我会负责通知凤同学,你就去好好准备,小心别因为长途飞行弄坏身体吧。”

    “…………你说啥?”

    瑟妮亚忽然讲出奇怪的话,秋晴也跟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她肯主动去通知凤这一点是很令人高兴啦,但之后的部份又是打哪儿来的?

    “长途……飞行?你在说什么?”

    “咦……难道你没发现吗?”

    这次她的语气转为惊讶,让秋晴更摸不着头绪。她也不像是在寻开心,叫人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秋晴不解地皱眉,瑟妮亚则盘起双手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仿佛眼前这人是个记性很糟糕的学生。

    接着,她带着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虽然现在渐渐变冷了,但今年全日本都还算暖和。现在国内没有任何一座山的积雪厚到可以滑雪喔。”

    “……………………所以说……”

    “所以说——就是那个意思啰。”

    关于具体内容,瑟妮亚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秋晴还是有如觉醒了心电感应能力般,确切理解到她的意思。

    ——————————

    “难得给那个电钻说中了呢……”

    秋晴站在银白色的世界中,喃喃对瑟妮亚表示佩服。

    细雪静静堆积起来的景色,在日本也看得到没错,不过这里的天色大不相同。现在时间已接近深夜,天空却不知为何带着淡淡的灰色。而且四周还一片昏暗,这种景象实在非常不可思议。

    集训通知单上有“护照”这个项目,因此可以得知要到国外……但在实际搭了七小时以上的飞机抵达不同国家后,这种感受又更深了一层。秋晴进入白丽陵时,就被要求缴交护照,但却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然而,他想不到的事情,还不仅如此。

    “还有啊——不管我怎么看,这里都不像个滑雪场呢。”

    他问了问身旁的大地,想确定眼前这个现实。

    大地穿著作为从育科制服的晨礼服,外头披了一层外套,又戴上皮革手套、围起围巾,然而即使全副武装,还是看得出这位室友觉得很冷。大地瞪了秋晴一眼,出声回答:

    “……打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要去管理完善的滑雪场。说不定我们还得来个雪山越野。”

    “这对初学者来说,可能会很辛苦呢……但至少我们住的地方似乎还不错。”

    从一片白的滑雪场往右看去,会发现半山腰平坦处有一幢旅馆。那是栋五层楼高,看起来颇为宽敞的金黄色建筑。即使从远处望去,看起来也比日本旅馆还要坚固。

    能够住在那里,是件相当值得高兴的事。其实秋晴还私下担心过,他们是不是得在山中露营呢。

    他放心地松了口气,此时最后步下观光巴士的深闲拍拍手。

    大家听见注意的信号,立刻整好队伍。接着在一片静寂中,深闲朗声发言:

    “那么,各位今天辛苦了。接下来请大家进入分配到的房间,准备就寝。明天就要开始正式训练,所以今晚请充份休息,确保身体没有任何状况。”

    “深闲老师,明天要穿滑雪装集合对吧?”

    “……慎吾,那样吃早餐会很不方便喔。”

    迫不及待的轰丢出这个问题,三家也按照惯例给予吐槽。不过天气远比他们两人的一搭一唱来得更冷,让秋晴只想赶快进到旅馆里去。右耳上的安全别针在极低温下变得非常折腾人,若不赶快拿下来,说不定会有冻伤的危险。

    秋晴一边用手轻轻摸着耳朵,一边看着他们。深闲则是优雅地拂去沾上眉毛的细雪,开口回答:

    “我是打算明天早餐再宣布详细行程的……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也好。现在就先宣布明天的计划。”

    深闲说完后,几位女同学发出欢呼。真不知是她们情绪太高昂,还是听到“宣布”这个字眼,脑中就开始响起击鼓声啦?

    秋晴不同于那些高兴的女生们。他的脸颊变得有点僵硬。

    ……“心理准备”?这个词跟愉快的滑雪活动,似乎完全对不起来呢。是多心吗?不,应该说但愿只是多心。

    他用祈祷的眼神看着深闲,对方也继续说了下去——

    “明天一早我们要横越雪山。行程会花上一整天,因此请大家不要熬夜。另外,服装就和今天相同,在制服外加穿御寒衣物。请各位不要忘记。”

    这句话宛如一根冰柱插入脑袋,把首次出国旅行的欢愉心情都吹跑啦——

    秋晴的思绪完全冻结,脑海就如同周围的景色般一片空白。而且不只他自己,全体从育科学生亦然。

    在场众人里唯独深闲保持正常,丢出那段爆炸性发言后,她依旧用那副冷酷表情看着变成雪人的学生们。

    “那么,我们明天见。早餐七点半开始,请大家不要迟到。”

    她交代完这句话,便一个人进到旅馆里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秋晴,看着深闲的背影消失在旅馆内,不发一语地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大家几乎都露出“唉……这就叫做绝望啊……”的表情。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单纯叹了口气的大地,另一个——

    “嗯……也就是说,今天我们要好好休息,明天得努力加油。对不对?”

    ——是还在状况外,一脸纳闷的四季镜。

    陷入放空状态的秋晴,就这么站在雪地中好一阵子,和大家一起逃避现实,直到右耳被冻到发痛为止。

    ——————————

    ——翌日,稀薄云层覆盖了整片天空,气候相当不寻常。

    这并不是个适合野餐的天气。若单纯只是在雪山里不断走路——

    “还不差。”

    深闲这简短的几个字便道尽一切。

    还没彻底死心的秋晴正要举手发问时,深闲先一步说了下去:

    “如果太阳出来使得气温上升,会让积雪融化,令部份路段变得危险。从这点看来,在这种天气下活动,还比其他出太阳的日子来得安全。”

    我个人比较希望别走什么危险路段,改去快快乐乐地享受滑雪。

    ……秋晴当然没有把心声说出来。他默默踩了踩脚下积雪,蓬松的感觉还满舒服的。但这种感觉如果得持续一整天,还是要另当别论。

    反正经过一夜,他大致上也认命了。只要回想自己进入从育科后,经历过多少难以想像的课程,横越雪山这种事情也就显得不足为奇。先前不过是自己期望太高,冷静下来后,也就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何况,他还是有希望的。因为深闲是说“滑雪等等的相关训练”,这段期间应该还是会滑雪的。虽然因为肌肉酸痛而发生惨剧的可能性很高,但现在也只能这样勉励自己。

    秋晴挺直背脊,往好的一面思考。后面的大背包摇晃着,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即使现在完全不觉得辛苦,不过一旦开始感到疲劳就会非常麻烦,所以路途中必须谨慎分配速度。

    “——那么,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楠和高木会在队伍前头,我则在后方压阵。若遇到什么问题,请立刻向我们报告。”

    做好心理准备后,深闲向学生介绍两位带队的女仆。那两人身上穿着和深闲不同的胭脂色女仆装,过去在训练中也曾见过好几次。她们看起来就是一般稳重大方的大姐姐,却在野外求生能力上有口皆碑,应该是有哪里搞错了吧。

    “现在请各位排成两排,确认自己身旁的同学。若发生什么事请互相帮助。”

    深闲说完后,大家迅速开始行动。男生们被要求这种时候不要排在一起,因此秋晴让其他同学往前排,自己退到后方去。

    他排到队伍最后,前面是以男生标准而言体型娇小的三家,旁边则是——

    “嗯……啊,我旁边是日野同学呢!小女子不才,还请多多指教!”

    看到这位充满精神、身着女仆装,还对自己毕恭毕敬问候的同学,秋晴忍不住想要求交换位置。

    面对一脸笑咪咪,还有些喘着气的四季镜早苗,秋晴立刻感觉强烈的不安排山倒海而来,躲也躲不掉。

    不过,他更希望对方别用奇怪的方式背背包,让那姣好的身材连厚重外套都藏不住。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像那样强调出胸部啊?

    秋晴动用钢铁般的意志力,才没让眼睛往不该飘的地方飘去。他搔搔头后开口:

    “……啊~请多指教啦。那个……我会尽全力的。”

    “好的,我非常期待!能够受到日野同学的照顾,我很高兴喔!”

    “…………拜托别太夸张就好……”

    四季镜天真地把一切责任抛到自己身上,秋晴为此感到更加不安……算啦,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自己在这之前都遭遇过那么多不幸了,也没酿成什么危及性命的惨剧,就祈祷这次也能够平安无事吧。

    依照惯例,秋晴在出发之前抱一下佛脚,然后为了保险起见,将钉鞋上的鞋带系牢——

    ——就在这时,鞋带啪一声断了。

    明明是全新的鞋子,材料还很坚固耶……

    “…………”

    “怎么了,日野同学……啊!这样不行!如果不赶快换上新的鞋带——”

    “……………………”

    尽管他回旅馆换上了备用鞋带,但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就这样,他抱着想打退堂鼓的念头,往山中迈开脚步。

    他们持续着有如军队般的严苛训练,在雪山中不断走着。不过一路上意外地顺利。

    后头的背包的确会造成肩膀酸痛,拨开深及小腿的积雪行走也很累人。而且深闲不发出半点声音,静静跟在后头,同样让人感到有点恐怖。

    不过,体力上倒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因为他们每个小时都会休息,以及中午过后还有饭团和保温瓶中的味噌汤作为午餐吧。

    按照计划,登山应该会在傍晚时分结束。秋晴告诉自己只要再忍耐三个小时,同时看着前面的三家,不断地走着。

    至于他身旁的四季镜——

    “哇……这里的风景好漂亮,说不定会有雪兔出现呢。”

    “是没错啦,不过多注意一下脚步吧。这附近已经被踩平了,会很滑喔。”

    “咦,哪里……呀啊!”

    才刚说完,四季镜就咚一声滑倒在地。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了。

    要说这是四季镜的风格也没错啦,但可不能就这样一笑置之。在雪山中,是很有可能因为她的脱线而发生意外的。

    更何况——

    “雪是不是下得更大了?”

    秋晴抬头看向天空。上午原本还只笼罩着稀薄云层,现在却已下起雪来。

    而且还不是“细雪纷飞”这种程度的词所能形容,量多到会覆盖住视野范围的一半。这已经有点危险了吧?

    ……秋晴心里这么想着,但包含他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人提出中止要求。因为身为负责人的深闲没有说话。大家对她的信赖和恐惧果然不是盖的。

    话说回来,若在这种半山腰停下脚步,也是件很麻烦的事。虽然之前学过临时扎营的技巧,但他可不希望派上用场。

    不论如何,现在都只能往前进。秋晴继续埋头踩着有点坡度的山路,并且用手套拂去沾在脸上的雪堆。接着路会越来越狭窄,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他一面走着,一面瞄向左手边。出现在那里的,是面相当陡峭的斜坡。虽然不致于像断崖那样摔下去就注定要上西天,大概只会滚落个几十米。但要是撞到途中为数不少的树木,骨头恐怕也得折断好几根。

    要是在这种地方骨折,自己回到白丽陵时“还没滑到雪就先骨折的笨蛋”之类的流言,肯定会以快过隐形战斗机的速度在校园内传开。

    因此,秋晴相当小心翼翼地走着,确定每一步都有踩好。

    ……但他无论如何都会注意到右边那个人。

    “四季镜……你还好吧?”

    “是,我很好……”

    四季镜立刻回应秋晴的问题,不过她说话时声音有点喘,叫人实在无法觉得那样子还没问题。

    他们已经在雪地里走好几个小时了,会喘气也是理所当然。秋晴自己也有点喘,所以知道这并不奇怪。

    不过同样的情况换到四季镜身上,就要打个问号了。她是个既有力气又充满精神的脱线少女,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她的体力足以轻松完成连大地都觉得辛苦的训练,何况就在不久前,她才精神饱满地滑了一跤呢。

    然而现在,她的脸颊转成红色,含着眼泪看向秋晴。此刻他们正在进行严苛的训练,对方却很明显搞错状况,露出一副充满诱惑力的样子,让秋晴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想对方可能真的累了,于是重振精神,端详起四季镜这位临时搭档的脸。

    ……看起来果然有点痛苦,身体似乎也快支撑不住了。

    “怎么样,要不要告诉深闲,请她让你休息一会儿?”

    “日野同学……我……”

    四季镜回答得很忸怩,好像不太好意思开口,于是秋晴稍微看了看停在后面的深闲。就算他们刚才的对谈声被雪吸收,这位女仆教师应该还是有听到。而她又不表示任何意见,大概是想要我们学生自己决定吧?

    秋晴姑且先认定是如此。他看见不敢开口的四季镜头上积了雪,便用手帮忙拨掉,同时说道:

    “不舒服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喔……虽然这里没办法休息,但至少我可以帮你背背包,也可以到前面一点的地方休息。”

    背两人份的行李肯定会很辛苦,但这也是不得已。他可不能让不舒服的人——何况还是个异性——勉强自己。

    四季镜似乎体会到了秋晴的心意,感动地握住他的手。

    接着,四季镜在极近距离之下,用热切的目光看着秋晴,张开呼出白烟的嘴巴——

    “日野同学……其实,我……”

    “果然有哪里不舒服吧?”

    “是的。从早上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呼吸很不顺畅……”

    可能是长途旅行,再加上不适应新环境的关系吧——秋晴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点头催促四季镜说下去。

    “然后……我的身体还会痛,应该说胸口感觉很紧。”

    “…………嗯?”

    “该怎么形容呢……像是被绑住那样吧……?”

    “…………”

    秋晴不发一语,盯着四季镜的身体。

    出发之前,四季镜就把肩带交叉在前,用一种强调出胸型的方式背着背包。

    ……不论怎么想,原因都出在这里。

    “绝对是因为你用奇怪的方式背背包吧!而且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啊?你不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那样背了吗!”

    “咦?可是可是,姐姐说‘跟很在意的异性在一起,胸口就会觉得难受’,所以我以为一定是这样……”

    “今天早上我也出于其他原因很在意你,但根本不是因为那样!只不过是你的背包肩带把胸——不对,是肺给勒太紧了!”

    秋晴一口气吐槽完后,不禁想哀号为何自己非得说这种话不可。而且“肩带把胸部勒太紧”这句话虽然是个事实,说出来却绝对大有问题。刚才差点脱口而出,好险好险。

    不管怎样,为了这种可笑理由而落后队伍,很有可能招致深闲的处罚。于是秋晴赶紧低声对四季镜说道:

    “总之你先把背包放下来……等一下,先解开大衣扣子这点就大错特错了。”

    “是、是的。”

    要放下背包时居然想先脱掉女仆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错到这种地步啊?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再说,大衣外层还有扣环绑着,她是要怎么脱衣服?这还真有点想见识一下。不不不,这没什么好色念头,只是单纯感到好奇喔?

    秋晴编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借口,同时催促着手忙脚乱要解开背带的四季镜。

    “快点啦——其他人都还在往前走,我们可不能落后太多。”

    “知道了……嗯、嘿…………把这里……这样弄…………咦……?”

    四季镜喀啦喀啦地弄着肩带,动作相当笨拙,完全看不出有解开的迹象。毕竟她手上戴了厚重手套,应该也很难做这种精细的事情。

    照这样下去,就算给她一个小时大概也弄不好。秋晴在百般无奈之下,索性脱掉自己的手套并塞进大衣口袋。

    “好啦,让我看看。”

    “咦?啊,是的,可以麻烦你吗?”

    “可以啊……不过,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往旁边转过去。”

    原本为了方便背负和固定,背包的带子应该会在肩上与腰际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四季镜扣成非常奇怪的样子,秋晴一下也不知要如何解开。

    他观察好一会儿后,在左侧腰际发现一个扣环。如果把那玩意儿解开,或许会出现什么变化。于是他把手伸了过去。

    秋晴的手指已经要冻僵了,动作必须快点才行。而且三家和其他人没注意到后方情况,正逐渐远离他们。秋晴焦急地要解开……

    喀嚓。扣环应声弹开——伴随其反作用力,四季镜的背包猛然朝他的脸扑过来。

    遇上这意料之外的发展,他不禁皱起脸,往后倒退一步——

    “唔…………嗯?”

    “日、日野同学!”

    下一刻,他听见四季镜的惨叫。

    有那么一瞬问,他还在纳闷“为什么她要那样叫呢?”

    因为——先前脚底下雪地的扎实触感,消失了。

    他立刻低头看向脚边——

    ——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往斜坡方向偏去。

    “…………不会吧?”

    正当他想着“要掉下去了”之时——

    身体便顺着铺满白雪的斜坡滑了下去。

    他背后起了鸡皮疙瘩,摒住气息。朝后方倒下去的姿势,让他无法得知斜坡上有什么东西,非常恐怖。再加上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已远离落下的地点。

    “糟糕……怎么办……?”

    他知道这种高度不致于出人命,但还是会惊慌失措。

    头部要是撞到什么东西可就不妙了,再加上他偏离了原定路线,等一下是否能抵达目的地——旅馆,也让他十分不安。

    秋晴把手插进雪地,拼了命想减慢滑落速度……然而,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只有少了手套保暖的手被冻到发痛。

    “哇啊…………这样下去……!”

    虽然很不愿做到这一步,但现在只能做好受些伤的觉悟,刻意让身体撞向树木或岩石。他慌乱地动起手脚——

    “——请不要乱动。”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同一时间,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事情还不只这样,他感到一阵轻柔的暖流在脸上扩散开来,身体也受到某种东西从正面包覆住而无法动弹。

    即使如此,秋晴仍然没有乱了方寸。因为他认得出现在耳边的声音。

    那声音有如雪一般冰冷,说起话来彬彬有礼,而且他天天都会听到。因此现在更不可能听错。

    他勉强抬起脸颊往上看去……果不其然,是深闲端正的五官。

    “很快就会到达平地了,而且附近也没有障碍物,所以请维持姿势不要动。”

    “…………”

    秋晴连忙要点头时,才注意到——

    深闲是从正面抱住他,那张脸又在自己头上……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正埋在深闲的胸部里……!

    而且,在前所未有的超近距离下,女仆教师那带给人冰冷锐利印象的眼神,看起来意外地沉着。她微微张开嘴唇呼出的气体,又接触到自己额头……尽管处在这种情况,秋晴的心跳还是相当剧烈。

    在他出现这种不该有的反应时,两人依然继续下滑。不过就如同深闲所言,已经快要到达底部了。

    当身体恢复水平时,秋晴知道他们已经来到平坦地带。再往前滑行一段后,身体逐渐埋入雪堆,速度开始降下来……

    最后在不知为何碰触到冰水后,他们停止滑行。

    “……我们……得救了吗?”

    原先还不知道这一摔会如何,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安然无恙。这一切都是托深闲下来救他之福。

    身着女仆装、供秋晴依靠的专任教师站起身,仿佛什么事也没有。才刚经历一段云霄飞车般的恐怖体验,她表现得实在太冷静了。

    真是可靠啊——秋晴在心里想着,并且看向深闲。对方的头发和衣服滴着水,开口向他问道:

    “站得起来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啊,嗯……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仰躺在地上的秋晴连忙站起,迅速确认过后如此回答。

    深闲轻轻点头,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

    “……喂?刚才发生了意外,一名学生脱队……对,现在跟我在一起。”

    秋晴原本担心手机在这种地方、而且好像还泡到了水,会不会收不到信号。不过听到深闲开始说话,他的担心也跟着烟消云散。

    比起这一点,他听着深闲和电话的彼端联系,心里开始涌起愧疚之情。在这样的雪山中,而且还是个陌生国家,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啊……

    “……是的,没错。我会和学生走另一条路回去,你们那里请按照原定行程。另外请转告楠,麻烦她代替我在队伍最后压阵,并看好少了同伴的四季镜同学…………好的,先这样。”

    现在的秋晴内心之沮丧,就如同参加重要比赛时发现忘记穿制服一样。而深闲在结束通话后,看了看四周环境。

    这时秋晴也跟着观察附近……然后才慢了好几拍地明白,他们正处于何种环境下。

    他们似乎是掉进了溪谷。大块岩石在雪地里露出一角,脚底下则是涓涓细流。他们就是栽到这里,才把身体弄湿的吧……这应该也能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万一撞上坚硬的石头,是很有可能头破血流的。

    没错,既然没有受伤,就得好好振作起来才行。就算意志消沉而变得碍手碍脚,也该有个限度。

    话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要和上面的同学会合,似乎颇有难度……秋晴忽然想起深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从这里也回得了旅馆吧?”

    “没错。就距离上来说,这个地方比较近,我也清楚路要怎么走。不过……”

    “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衣服都湿了。”

    衣服湿掉有什么关系吗——秋晴还没问出口,他便已领会到答案。

    ………………………………非常冷。

    刚才已经很冷了,现在又变得更冷。应该说,非常冰冷。

    他们不只是外套,连里面的衣服都跟着浸湿,全身到处都冷得像被人塞进冰块。而且他的身体还感受到这股冰冷感正逐渐扩大。

    活动一下身体或许会比较温暖吧,但还是一样会很难受……!山谷中的风呼啸而来,又让寒意更加强烈。

    秋晴颤抖着身体,暗叫大事不妙。同样一身湿透,面无表情的深闲这时开了口:

    “我们改变计划。虽然会大幅延后到达时间,但这也是不得已的。”

    “是没关系……有什么办法吗?”

    “是的,没问题。我有解决的方法。别惊慌,赶快出发吧。”

    深闲说完后,转过身去踏出脚步。秋晴也赶紧跟了上去。

    距离秋晴和深闲落入溪谷,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

    在深闲带领下,他们来到一间砖造小屋。

    这间小屋没有锁,深闲毫不犹豫地进入屋内,于是秋晴也跟了上去。屋内没有一点光线,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室内温度跟室外并没有差多少,不过光是能抵抗寒风这点,就足以感受到暖意。这种道理,就如同肚子饿的时候光是来片醋昆布都会令人想谢天谢地一样。(注:醋昆布是日本的一种腌渍小点心。)

    关上门后,屋内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秋晴把沉重的背包放在入口附近,等待眼睛适应亮度……不过在那之前,深闲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盏油灯,点火之后挂到墙上一角。

    虽然室内还是不够明亮,但至少够看出小屋里的摆设。墙边放了铲子、鹤嘴锄、堆积起来的木柴和绳索等,门口的另一侧则设了一座暖炉。这的确就是山中小屋带给人的感觉。

    “这里能够随意使用吗?”

    “没问题。有什么万一时却没有任何作用的山中小屋,几乎没有存在的价值——更何况,这座山的所有人是我。”

    “这样啊,那么…………等等,什么?”

    秋晴正在理解深闲说的话时,不禁对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发出疑问。

    刚才对方的口气很稀松平常……不过,她说了“所有”这个字没错吧?而且不是山间小屋,而是“这座山”喔。

    也就是说——

    “这座山是你的?那么,我们住的旅馆呢?”

    “目前是请住在这里的朋友代为经营,不过所有人还是我。说得正确点,这一带都是我的土地。”

    “…………”

    这么不得了的事情,深闲只是淡淡地说出口,让秋晴实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当他还在犹豫该怎么表达时,深闲已经取来一些堆在角落的木柴放入暖炉,随后又加入几个揉成团的外国报纸。

    她用火柴点燃暖炉,接着又拾起放在地上的绳索,沿着墙壁一路挂过去……完成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停下动作。

    没一会儿,暖炉内的木柴就开始劈啪作响,秋晴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等等,自己可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呢。就算学生理应向老师学习各种知识,但也应该能帮些什么才对。虽然深闲那句话给人不小的冲击,还是愣太久了。

    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啊。自己已经给老师添麻烦了,居然还在一旁碍事。再怎么没用也该有个限度吧。

    秋晴暗自反省,并做好准备,以便接下来随时可以行动。而深闲将外套挂到绳索上后,也看向他这里。

    “日野同学,请你也将衣服脱掉,挂到上面。晾上几个小时后就算没有全干,应该也会比现在这样子好很多。”

    “知道了。不过跟外衣比起来…………!”

    秋晴边脱外套边回应,在他转过身要打算拿去挂到墙上时——

    女仆装唰地一声落到地面,深闲的背就这么展现在他眼前。

    “哇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闲听到秋晴的惊叫,用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问道。

    她弯身下去捡起衣服,整齐折好。每一个动作都相当沉稳——然而,只要她的身体动一下,那对极具立体感的胸部就跟着晃一下,视觉上也变得更加惊人。

    秋晴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连忙把视线撇开。纯白无瑕的内裤、纤细柔软的双腿、再搭配白色吊袜带和长筒丝袜,那破坏力搞不好比赤身裸体还来得强大。

    更何况对方可是冰山美女深闲。若直视她那副模样,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秋晴的视线逃跑似的落到地面,但那里还有深闲映在地上的影子,清楚描绘出她的身材——而且光从影子的动作,都能看出站着的她正在解开吊袜带,打算脱下丝袜。

    就算只有影子,这幅景象对一名高中男生而言还是太过强烈,因此秋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为、为……为什么,要脱衣服……?”

    面对这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深闲以上课时的平淡口吻回答:

    “我刚才应该说了,请你脱下衣服挂到绳子上。”

    “是说了没错!不过全部都得脱掉啊?”

    “如果内衣裤没有被水沾湿,就不必脱下来。但是你的外衣已经很明显湿透了,请赶快脱掉。”

    “呃,那个,可是……”

    光是旁边有个只穿内衣裤的美女大姐已经很不得了了,居然连自己也得脱啊?虽然很清楚老师没有其他意思,衣服也的确得晾干没错,但如此一来,自己的身心都有变得过于开放的危险。

    现在的对象是深闲,所以自己要是做出什么行为,肯定会遭受反击被打倒在地。但即使如此,说不定还是想尝试看看……!

    在身旁的学生脑海满是邪念时,深闲依然继续将自己的衣服晾到绳索上。拜托,别只穿内衣裤做那种家事好吗?你现在的样子跟实际行动之间的落差,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剌激而已。

    深闲把长筒丝袜也晾好后,再度转往秋晴的方向。这让他为之停住呼吸,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在异性面前脱衣服,让你感到不好意思吗?”

    “…………”

    聪明的深闲一下子就说中了秋晴的心事。

    她直视过来的眼神相当沉着,让人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全都被看穿了。

    秋晴宛如被深闲牢牢缠住,目光丝毫移不开她身上。不过深闲既不生气,也没有失望。她平静地说道:

    “我不会责备你。就算是成熟的大人,多半也会感到不好意思~你们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自然不在话下。”

    “…………”

    “然而,也有一些场合必须放下羞耻心。要是你就这样继续穿着湿衣服,即使旁边有个暖炉,还是很可能会感冒。而且现在还不断消耗体力,说不定会引发肺炎。脱衣服固然很不好意思,但若是生病或出什么状况,就成了更大的问题。”

    女仆教师以上课时的平淡语气仔细解释,秋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深闲说得非常正确。自己很明显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打转,她则是泼了一盆冷水让人脑袋清醒。

    不过从她那番话中,更有一种替别人着想的感觉……因为她说话时语气从来没有改变,如果是刚转入白丽陵的自己,可能就察觉不到当中差异了吧。

    “至少,我不会随便让自己的学生病倒。如果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请你闭上眼睛,由我来帮你脱衣服。”

    “……啊,那岂不是更不好意思了——哇啊!请等一下,我脱!我马上就脱!”

    秋晴本来还要再说些什么,但他看见对方眼神冰冷了起来,连忙开始脱起衣服——

    但他当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脱下衣服后,当然会感到寒冷。有那么一瞬间,秋晴还觉得比穿着湿衣服好一点。不过他很快就改变想法了。果然还是很冷。

    秋晴把衣服晾到绳索上后,身上只剩下一件四角裤。他就以这副丢脸的模样,急急忙忙挤到暖炉前。

    “好冷啊……就算脱掉衣服,我看一样会感冒吧?”

    “照这样下去,是有可能。日野同学,可以请你打开背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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