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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最终话)

    ——决定就读私立白丽陵学院高中部从育科时,我从未想过等着我的会是这样的日子。

    和小学时就转走、与自己有点因缘的儿时玩伴重逢。

    有事没事就和第一天上学时遇上的金发电钻大小姐缠在一起。

    和娇小的万能同年级室友一点一点地愈混愈熟。

    其他还有,为身材超群但零生活能力的美女脱线姊妹东忙西忙、与怎么看都是小学生的天才画家和异国御宅族公主相识并参与她们的创作活动、从中东主仆搭档手中守护自己的未来和生命、接受修长但内向的中华姑娘的帮助、跟没用但讨厌不起来的理事长和超冷酷女仆教师打交道……全是些普通高中根本不会遇上的人。

    在她们的围绕下,我过着浓密得一刻也不得闲的每一天,被卷进各式各样的风波里。

    才短短一年不到,就制造了抱也抱不完的回忆,到毕业那天一定会增加到一个大行李箱也装不下吧。

    不过——那还早得很。

    现在的我,有个非了结不可的问题。

    否则,我无法踏上下一个舞台。

    ◆  ◇

    大事就快发生了——我心中明确有着这样的预感,但我感到的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因为昨天几次都看到理事长笑垮了脸,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因此,秋晴在挤满从育科生的教室中,不慌不忙地听着讲桌后的深闲和叉着手践得莫名其妙的枫宣布道:

    「这个礼拜六,要举行本年度最役一场从育科测验喔~!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什么心理准备啊,我随时随地都素最佳状况呢……最后?现在还素二月底耶?」

    对于这轻浮的问题,同样轻浮的轰傻傻地反问。

    一如往常地,回答的不是枫,是她身旁的蓝色女仆深闲。

    「一如理事长所言,本周末将举行一年级最后的测验,因此三月将不会有测验。需要解释原因吗?」

    在深闲扫视所有人的眼前,秋晴点了点头。虽不知会是怎样的原因,但听了也不会少块肉吧。

    其他学生也像是有着同样想法,在轰身旁的三家跟着颔首,女生们也几乎都是类似的反应。只有大地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从病倒请假那天吵架以来,自己就和大地冷战到现在。所以他不在隔壁位置,而是散发着「不准靠近我」的气势独自坐在最前排。

    测验固然重要,可是这问题也得赶快解决啊……这时,认真思考的秋晴再度听见深闲沉静的声音。

    「白丽陵将在三月上旬举办毕业典礼,几天后还有结业式,时间上较为紧迫——这是第一个原因。」

    「还有第二个原因吗?」

    四季镜怯怯地举手发问,深闲跟着轻轻点头——

    「第二个原因,就是『最后的测验等于晋级测验』——换言之,若结算成绩不及格,将视为无法晋级;没有补考的机会,也不能留级,会遭到校方勒令退学。」

    ……轻快地说出非常严重的事情。

    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我敢断言,大家都是过于惊愕而一时失措,因为我就是这样。

    深闲继续事务性地对哑口无言的从育科生们说:

    「本次测验不会配发搭档卡,所有人都能参加,但仍可能需要上育科生的协助。除晋级测验结果外,还会参考至今的课业及测验成绩,来决定各位是否达到晋级标准。」

    「……不能补考,就表示这次测验可能一次定生死吧?如果遇到必须请病假或丧假之类不能参加怎么办?」

    这些情况应该都在考量之内了吧?秋晴这么想着提问。

    「若因不可抗力而不克出席,将以最低分计算,病假等情况会另外扣分。过去成绩不理想者,可能因此遭到退学。」

    「温柔善良的理事长在这里给大家一个小提示~到现在每一场测验都有参加的人,就算晋级测验缺席,也不用担心成绩不够晋级喔~」

    「……理事长,请不要多事。会影响到同学们的斗志。」

    「让他们太害怕被退学,就算生病或受伤了还勉强自己考试也不好嘛! 」

    深闲似乎不打算反驳难得说句人话的枫,没有大反应。

    但是对秋晴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对自己的成绩并无自信,就算受伤或是生病了,只要捱得住也一定会出席。

    如果稍微泄个题,至少能多少想点对策嘛。在秋晴抱着这么没出息的想法时——

    「——那么为公平起见,我在此向各位透露,各位之中确实有人可能无法晋级。希望各位在不要太勉强自己的情况下做好万全准备,顺利参加测验。」

    ……听了如此可怕的重要资讯,秋晴的脑袋瞬时一片空白。

    错愕的不只是秋晴,教室里到处都有人紧张地交头接耳。例外的只有大地和四季镜吧,不过四季镜多半只是在发呆而已。

    先不管那个脱线傻姑娘——这实在有点不妙啊。

    不只成绩堪虑的秋晴,所有人都会为这场晋级或退学的测验全力以赴,甚至拿出全力以上的表现。

    教室里的气氛愈来愈紧绷……但很快地,一句爽朗的话打破了现况。

    「怎么啦怎么啦,紧张什么啊?测验要考的都素我们平常在做的事,不会那么容易就退学的啦!」

    轰说了如此带来希望的话,还刻意向后拨弄他的油头,夸张地咧嘴而笑。

    激励大家总比造成无谓的不安要好得多了,确实值得赞许。

    然而,大家这时想的恐怕都是同一件事。

    「轰同学,有自信是件好事,不过……」

    「喔,怎么啦,深闲老师?如果不小心爱上了我,想带我跨过禁忌的围栏,我素随时都能——」

    「就您而言,若晋级测验表现没有特别优秀就会遭到退学。劝您拿出比他人多努力一倍的决心准备测验。」

    残酷的现实硬生生钉住了轰的舌头。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好几次眼,零度眼镜还滑了下来,可悲得令人不忍卒睹。

    「…………………… Why?」

    「总合您至今的从育科测验参加率、动机不纯的行动和平日女学生的投诉……我想那是当然的结果。」

    「…………啧?咦?真的吗?你确定不素在说阿晴?」

    「等等,不要拿我跟你比好不好?」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被人跟这个超常笨蛋混为一谈。我再怎么样都比他好吧?

    但在秋晴为自己抱不平时——

    「秋晴同学,其实你自己也很危险喔~?你的测验参加率是很高没错,不过要是太大意,还是有翻船的可能喔~」

    理事长爆出了无法装作没听见的冲击性发言。

    「……………………咦?你开玩笑的吧?」

    「理事长并没有说错。日野同学在服务活动的实际评分上受过部分同学的投诉,造成扣分;倘若晋级测验成绩不够理想,很可能达不到标准。」

    深闲冷冷的一段话,让秋晴哑然无语。

    ……不会吧,虽然我也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能晋级……可是有这么严重吗?我知道我的成绩应该算不上好,不过这跟我的想像有点差距耶。

    秋晴摆出和轰同样的死人脸时,不长眼的理事长又笑嘻嘻地说了:

    「好了好了就是这样~记得不要在礼拜六跑出去玩喔~?这可是毕业前的一大盛事,全校同学都会来观战呢。」

    嗯,她语气是很轻松,内容却超级沉重。竟然要人不慌不忙地在全校学生面前全力受测,执事和女仆什么时候变成供大众观赏的职业啦?

    心情因无法接受的事实而乱成一团的秋晴重重叹息……然后对晋级测验重新思考。

    这周末……也就是二月最后一个礼拜六,就要面临升上二年级或告别白丽陵的测验。测验内容不明,只知道因为会有观众,所以应该在校地内举行,也不会持续太久。

    内容方面,多半是以深闲挑战人类极限的设定为基础,再加上理事长心血来潮的鬼点子……一定既困难又变化多端。

    为应付任何可能,就算事前无法多做准备,至少健康不能出差错,否则极可能招致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退学。

    可是——光是这样就够不简单的了,问题还不只这一个。

    虽没有期限……但我已经拖了很久,心情也很容易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彩京朋美,以及伊织·瑟妮亚·弗雷姆哈特——是时候对这两位同班同学的告白做个答覆了。

    ◆  ◇

    宣布晋级测验的隔天放学后,秋晴独自努力地进行着服务活动。

    这次不是在平常熟悉的餐厅或咖啡厅当服务生,而是在跑马场附近打扫人迹罕至的教堂。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差不多快结束了。

    尽管都是些扫扫铺木地板、擦擦布道台之类的简单工作,由于面积不小,一个人做起来还是挺花时间。

    刚上完绕后山一圈的吃重体育课,又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打扫了这么久,让秋晴感到有点疲累。不过,这工作相当单纯,且没有人打扰,心情能轻易沉淀下来,倒也是乐事一件。

    在几天后虎视眈眈的晋级测验,使整个从育科有种说不出的凝重,而且自己的问题也还没了结,这样的身体劳动很有助于转换心情。

    像这种时候,如果能和成绩优秀、几乎确定晋级的室友大地聊上几句,或许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不过很可惜,现在整个从育科生中,秋晴最不敢说话的就是大地,在房里见面时也很尴尬。

    自从请病假那天惹他生气以来,两人就几乎没说过话。隔天,他的气是消了一点,但仍刻意错开用餐和上下学时间;明明住在同一间房,却只有上课和睡觉时会见到面。

    虽不想这样下去,然而要是大地真心想躲,自己完全没本事逮到他。他有时简直就像个隐形人,前一秒才在想他怎么还不回来,下一秒竟发现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在自己还不知道他气的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要留纸条道歉也有困难。感觉无论写什么都只是做表面功夫,反而会让他更生气。

    于是,自己就这么和大地尴尬到现在,昨天深闲的宣告又让其他同学也变得怪怪的,弄得自己像个与家人冷战中的上班族,只有独自工作时能够放松。

    「总觉得……好像都是我自作自受呢。」

    秋晴一面在水桶清洗乾擦用的抹布,一面喃喃自语。真不愧是教堂,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就很响。

    这时——

    「哎呀,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你是怎么啦?」

    「嗯……?」

    以为不会有人打扰的秋晴抬头向声音来源鉴去,在为通风而敞开的大门口看见了穿上大衣和上育科制服的女性剪影。尽管逆光中看不清她的脸,仍能从声音认出她就是青梅竹马兼问题之一的彩京朋美。

    她的出现,让秋晴眯着眼睛站了起来。

    「你怎么跑来这里,你平常不会经过这种地方吧?」

    「说什么儍话,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朋美喀喀踏响刚清扫过的地板来到秋晴身边,说着很有想像空间的话。正常而言,听见前不久才对自己告白的人说这种话,一定是小鹿乱撞……但秋晴却皱起了眉。

    若是红着脸害羞地别开视线就算了,她却十足黑心小姐的架势,脸上挂着看戏似的笑容。或许她真的是为我而来,但应该是来笑我的才对。

    所以秋晴没好气地问:

    「……你是听说晋级测验才来的吧?」

    「没错,就是那样。难得你会一次就猜对呢。」

    「每天在教室见面却不理我的朋美大小姐会特地在这种时候跑来找我,用膝盖想也知道会是那样。」

    「真不可爱。和对你告白的人独处还用那种态度说话,难道你的心是一片沙漠吗?」

    害我的心沙漠化的明明就是你。被这种会在人真的吃不下时故意端出一大杯水要人喝的女人损,感觉更是差劲。

    然而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秋晴便提起装了抹布和污水的水桶说:

    「我还在工作,有话可以等我做完再说吗?」

    「可以呀,但是你只要再收拾一下就好了吧?」

    「呃……对了,我还要回去向深闲报告。」

    「那你就边收边听我说吧,我会长话短说的。」

    同时,朋美让路似的退开。

    听她这么说,秋晴稍微想了想,最后点头妥协。都到善后阶段了,边收边听应该还好,不算没人监视就打混摸鱼吧。

    秋晴提着水桶走出大门转到教堂右侧,在一处有花圃和水龙头的地方倒掉污水清理扫具,朋美跟着开口问道:

    「听说下一场测验关系到你们能不能晋级,有自信吗?」

    「自信啊……在不知道考什么的情况下,你要我哪来的自信啊?」

    「你就不会说点『没问题』之类的哄我一下吗?考不过就要被退学耶?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

    「当然知道。我要是被扫地出门就等于是半个游民,所以会拚命去考。」

    「那就好,你一定要加油喔?要是告白对象遭到退学就此消失,简直是一出天大的悲剧。」

    尽管这鼓励有点刺耳,但还是能依稀感到她的担忧,秋晴便默默地继续洗他的抹布。「想气也气不起来」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时候吧。

    秋晴将好不容易冼干净了的抹布用力拧乾,扔进空水桶里。只要再收进扫具柜里就大功告成了。

    「……你就只说测验的事啊,我快收完了喔?」

    然而在这么补问时,朋美脸上的笑使他后悔不已。

    她的反应就像看见不小心说出禁语的笨蛋一样,几乎还能听见她的心正「你怎么会中这么明显的陷阱啊?明显到不行耶」地耻笑着。

    「哎呀,你以为我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对啦,怎么样,我就是以为有嘛!后来我们几乎没说过话,当然会觉得你不会这样就走了啊!」

    恼羞的秋晴毫不遮掩地一瞪,朋美的眼却眯若月弯,并吃吃笑道:

    「也对,一般都会这么想吧。怎么会有人告白完就算了,什么行动都没有呢?」

    「……………………就是说啊。」

    某个金发电钻就做过那种「怎么会」的事,让秋晴说得有点心虚,但这里非得同意不可。要是引来她的疑心,事情就麻烦了。

    尽管因为主导权又被朋美占尽而发闷,秋晴仍强忍叹息,正视朋美的脸。

    并说出想问却迟迟不敢开口的关键问题。

    「你情人节那天要我和你交往……是认真的吗?」

    「怎么,怀疑啊?」

    「也、也不是怀疑啦……只是觉得像作梦一样。朋美竟然会…………就、就是……喜欢我。」

    挤出全身勇气问出这羞死人的问题后,秋晴整张脸爆热起来,背也开始发痒,难过得他赶紧提起水桶,往教堂后的扫具柜走去。

    而窃笑声也跟了上来——

    「凭你那副尊容,实在看不出来你这么单纯呢。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你喔。」

    「呃……这样啊。所以是怎样?我不觉得你会为了开玩笑而做到那种地步,只是那真的很不像你。」

    秋晴半自弃地问,背后的声音突然消失,像是在想些什么。

    「这个嘛,说不定那真的很不像我,不过换个角度想,其实也是很像我的行为喔。」

    「…………咦,你是在出题给我猜吗?」

    「哎哟,不是啦。告白这件事可能的确很不像我,可是要做就豁出去这部分就很像我了吧?」

    「呃…………好像真的是那样……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台端啊?」

    秋晴抱着无奈和佩服交杂的心情边走边回头,朋美背着两手笑咪咪地说:

    「我原本做什么都会好好想过,得出我能接受的结论以后才会下手;今天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我不想想那么多了。撤掉理性这层限制还真是危险呢。」

    用那种表情说这种话不太好吧?这种反差,大概跟平常很文静、到了演唱会就High到不知道会做什么事的女生差不多吧。

    在秋晴以微妙的方式为自己解释时,朋美忽然低头看向花圃里的番红花,戏谑的微笑跟着软化。

    「我很高兴自己真的那么做了。虽然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但我并不后悔。当然,你不一定也会高兴就是了。」

    「……告白是无所谓,可是我希望你能再挑一下地点。」

    「不懂得看场合还真是抱歉喔。」

    对朋美大言不惭地这么说,秋晴不仅无意反驳,反而感觉到她纯真的一面。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才能表现得那么从容吧。

    否则,假如她……也没什么假如啦,已经发生过了。否则她应该没办法和自己在众人面前告白的对象这么自然地交谈,至少我办不到,一定会想找地方躲。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只是没胆说。

    双方高下立判的感觉,让秋晴用力搔了搔头,将水桶收进扫具柜里,并将抹布晾上一旁的小吊架,用洗衣夹夹好以防被风吹跑。

    工作到此结束,再来只剩回去报告而已。

    与朋美的对话也会就此结束……

    「所以你到底是来说什么的啊?」

    总觉得要是不确定一下,心里一定会留下疙瘩。

    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她还没说到重点,大概是因为知道现在戴着这副精致模范生面具的她小时候是怎样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只见朋美露出发现学生答对陷阱题般的笑容,彷佛印证了秋晴的想法——

    「关于我的告白,你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慢慢考虑。」

    「你这……怎么又来啦?」

    催赶就算了,想不到是完全相反,让秋晴竖眉反问。

    「我都烦恼了那么久才行动,你让你也好好想一下不太公平嘛。」

    「…………那是什么理由啊?」

    「好啦,一半是我开玩笑的。至于另一半嘛……大概是因为这问题很重要,不希望你有所后悔吧。所以你不要急,慢慢想就好了。」

    朋美独揽主导权似的说话方式,还足跟平时一样。

    不可思议的是,这时的她看起来特别成熟,使得秋晴心里有些惊讶。明明只是几天没说话,还是能天天见面……怎么突然就成长那么多啊?

    然而,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请病假那天——瑟妮亚来宿舍探病时,也隐约有过类似的感觉。

    只是……有种被远远甩在后头的感觉,让人不太甘心。

    但秋晴之所以没有点头同意,并不是出于赌气心理。

    「谢谢你给我时间考虑,不过,我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是吗?为什么?」

    「怎么说呢……我也一直在想这问题,可是很容易愈想愈乱,所以…………对了……」

    秋晴正好想起最近有个大事。

    那也是促使朋美跑这一趟、关系从育科生未来进退的大事。

    「——这个礼拜六的晋级测验结束以后,我就会给你答覆,可以为我空出时间吗?」

    「嗯……还真快呢,真的可以吗?」

    「真的。其实我就快找到答案了,而且测验完没多久就要期末考了吧,之后又有春假,再拖下去就要变成二年级了说。」

    「的确,假如你能升得上去的话。」

    「……………………」

    这个儿时玩伴真的是打击人的天才。为什么能这么轻松就妙传得分啊?

    「受不了,你真的是…………嗯?」

    被忽然浮现的不安打颓肩膀的秋晴,往出现在视线里的人影看去。

    表情疑惑的朋美背后,有个人从教堂后走了出来,一头金发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秋晴一眼就看出那是谁,对方也似乎看见了他——却突然目露凶光。

    「你旁边那位……是朋美同学吗?」

    「咦……哎呀,瑟妮亚同学?你怎么会来这里呀?」

    朋美见瑟妮亚气冲冲地走来,佯装讶异问道。

    那反应似乎更激怒了瑟妮亚,使她原本就尖得吓人的眼加倍凶狠,冲到朋美面前,只差没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什么怎么会来这里!你竟敢破坏自己定下的约定偷跑——」

    「才没有呢。我只是有事通知秋晴才来的。」

    「…………是吗……那就好!」

    瑟妮亚的表情还是有点怀疑,但秋晴不敢帮腔。虽知道应该避免这两个人又吵起来,在不知她们所谓何事的情况下,随便出手恐怕只会引火上身.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这时,朋美轻巧转过身来,微微笑说:

    「话就到这里,我先失陪了。秋晴,要小心别让人以为你在打混喔?」

    先来打扰人家工作的明明就是你。秋晴暗自吐槽时,朋美已毫不恋栈地快步走向宿舍。

    留下秋晴和不掩怒气的瑟妮亚。

    然而,秋晴的疑惑大过被迫独自面对沉重气氛的无奈,使他不禁喃喃地说:

    「奇怪,朋美怎么在瑟妮亚面前还是那个样子啊。」

    「……哼,她只是懒得装模作样吧?不要她做什么都去想为什么好不好?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喔?」

    意料外的反应让秋晴轻声惊叹。

    自己所知的瑟妮亚,应该不知道朋美的真面目;可是从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一副让她溜走而找不到人发泄的反应来看……她多半是在这几天知道了朋美的本性。

    没什么,瑟妮亚原本就是白丽陵学生中,最常接触到那位金面具黑心小姐真本性的人,说不定是自己发现的。不过说起来,那比较可能是朋美自己向她坦白过,动机不明就是了。

    秋晴打量了瑟妮亚的表情一会儿,问:

    「你们感情变得还真好。」

    「谁跟谁感情好!说那种话是想让我吐啊!」

    瑟妮亚虽然全力否定,但看起来就是那样。这并不是想安抚将不悦全写在脸上的她才说的话。

    感觉上,她们的关系真的天天都有点变化呢……当秋晴再度体会这点时,绷着脸的金发大小姐叉起手臂说声「不管那个了」,接着——

    「朋美同学跟你说了些什么?要是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就赶快联络几个人帮你守灵吧。」

    「不要把杀人预告说得那么轻松好不好,很恐怖耶。只是单纯聊聊——跟类似报告的事务性通知。」

    「……根本听不懂。如果你只是想随便敷衍,小心我一定给你好看。」

    「才没有,朋美只是来跟我说,不用急着回答她,然后我告诉她,这礼拜六会回答她而已。」

    若换作是别人,自己或许真的会随便敷衍,但瑟妮亚不一样,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自己也打算找时间告知她。

    于是秋晴对惊讶得睁大了眼的瑟妮亚说:

    「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到时候——就是从育科晋级测验结束以后,我就会回答你们。你有空吗?」

    「有、有啊……我那天没事……」

    「那就记得不要乱排行程啊。等测验结束……大概会过中午吧,应该三点以前就结束了。总之就算再晚,我也会在晚餐前回答你们,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留在白丽陵里。要是时间配合不上,改成礼拜日也行。」

    也不是一定得在那天不可,有必要的话延后一、两天也无妨。会这么决定,是因为自己跟朋美也是约在那一天,且接受测验的冲劲或许能帮自己说出平常不敢说的话。

    听了秋晴的话,瑟妮亚咬咬下唇,轻点了头。

    「…………我知道了。测验结束以后没错吧?」

    「对,麻烦你了。」

    「我听说一旦落榜就要退学呢。要是你真的不及格,我一定会找一群人到校门口取笑你,你就好好等着吧!」

    「…………」

    秋晴在瑟妮亚笑容满面的话里察觉到一个事实,令他很想苦笑。

    这个电钻头和朋美一样,都是听说了测验的事而来为自己打气的。

    她们的感情真的很好。不过这种话若是说出来,瑟妮亚不仅不会承认,还可能恼羞成怒,偷偷放在心里感慨就够了。

    ……虽然她的反应大概会很有趣,可是在测验前不该惹是生非,只好先忍忍。有点遗憾就是了。

    劝退自己后,秋晴对一脸得意的瑟妮亚举起一手说:

    「好啦,我要去向深闲报告事情做完了。别忘了把礼拜六空下来喔?」

    说完该说的话,秋晴立即转身而去。再拖下去就真的可能要捱深闲的骂了。

    走没两步——

    「你以为我的头跟万圣节的南瓜一样空啊!真是的,说什么别忘了……想忘掉还比较难呢……!」

    她就在背后大发雷霆,但没有跟来。大概是已经决定在礼拜六前要像之前那样,尽量避免接触吧。

    秋晴就这么抱着些许了了一桩心事的感觉独自走向特别校舍,并折下右手拇指和食指。

    很幸运地,朋美和瑟妮亚的问题都要收尾了,而且是在从育科生最重要的晋级测验当天一并处理。

    如此一来,问题只剩下一个,只是目前毫无进展。

    该怎么下手呢?在前往深闲所在的理事长室路上,秋晴不断地想、不断地想……

    「——大地,要不要跟我比赛?」

    「…………比赛?」

    大地对秋晴唐突的问题投以怀疑的眼光。

    刚在厕所换上平时当睡衣用的作务衣和棉袄出来就被人劈头这么问,也难怪他是这种反应。

    大地是回来换下制服,准备到餐厅吃晚餐的。尽管大地还是避着他,但秋晴也不是傻子,知道要逮人就得守在教室或这个房间里。

    于是秋晴想用较为为强硬的手段,趁对方脱逃之前正面对决。

    今天放学后,秋晴对如何修补自己与大地的感情想了很久,但最后得出的方法其实相当简单。

    「也许你自己也想过很多,不过,能先请你把那些暂时忘记,和我在晋级测验里比一场吗?」

    「……为什么?」

    「最近,我们的关系一直很糟,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你生气……所以干脆趁这个机会,用比赛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用比赛就解决得了吗?」

    事实确如大地所言,那根本治不了本,秋晴也明白这点。

    然而,等到自己找出原因道歉,恐怕就太迟了。

    所以就换个角度——用逆向思考全垒打的感觉做了这个决定。

    秋晴坐在床上,正色看着略为皱眉的大地,说出拟过稿的话。

    「总之我们就拿测验比个赛,赢家能要求输家做一件事——这条件不错吧?」

    「……!」

    听了这个提议,大地难得露出意外的表情,也盯着秋晴看。

    「你说……做一件事?做什么都行吗?」

    「这个嘛……嗯,就是那样,正常做得到的都算,像从屋顶不带绳子高空弹跳或是到街上裸奔之类太乱来的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就好?」

    「对啊。只是还不知道要考什么,输赢可能不会像球赛那样明显;从理事长也有份看来,最后可能是看排名之类的吧。所以,就用那个结果决定吧。」

    「……………………做一件事……什么都行……」

    大地像是没在听,将这几个字喃喃地一再咀嚼.

    这种事在比赛中应该很常见吧,他的反应还真大。乡下长大的他可能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说不定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呃,我也不是这样就想解释他的反应啦,但现在只能这么想。

    有点吓到的秋晴重整旗鼓,继续说出他真正的用意。

    「如果我赢了就不好意思啦,希望你能不要再计较这次我惹你生气的事。老实说,一直这么尴尬下去我也很难过。也许我这样有点任性,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下学年我跟你还能像以前一样。」

    说到这里,秋晴更觉得自己很一厢情愿。就算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还是得要诚心诚意好好道个歉啊。这样的想法不断在秋晴脑中戳刺着。

    但是对秋晴而言,这方式还是比迷迷糊糊道歉好,至少自己能够接受。至于大地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啊……尽管如此,秋晴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而大地的反应是——

    「…………日野要听我的话做一件事……什么都行……」

    他依然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彷佛什么都听不进去……到底想到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该不会他已经恨我入骨,准备尽一切所能恶整我吧?

    在席卷而来的悔意中,秋晴勉强吊起嘴角,试问大地的意思。

    「所以…………这个条件可以吗?」

    「……可以。啊,不准赖皮喔!」

    「啊,嗯……知道了。」

    看见室友静静燃烧、背后彷佛随时会冒出青白火焰,秋晴深觉自己这步棋下得实在太早……

    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件事至少算是告一段落而放心地摸摸胸口。

    接下来,只要在测验上全力以赴就行了。

    无论是回覆朋美的告白还是向瑟妮亚表明自己对她的想法,一旦遭到退学就全无意义。

    因此现在该做的,就是通过测验、成功晋级——

    立出近程目标后,脑袋顿时清醒多了,事情果然还是愈单纯愈好。复杂的事很容易让人一味地想着「该怎么办才好」,迟迟无法动手。

    终于重获自由的感觉,让秋晴收紧嘴角说:

    「好,我们就在礼拜六决一胜负吧。可不要受伤或生病罗?」

    「那当然。别以为我会放水喔。」

    「我当然不会那么想。」

    虽然这样的彼此激励有黠太青春了一点,看在好不容易能和大地正常说话的份上,就别想那么多了。

    好久没感到如此振奋的秋晴和大地相视而笑,心里开始对理应难关重重的晋级测验有着些许期待。

    ◆  ◇

    礼拜六之前没有任何特殊事件或活动,时间就这么在一年级生的微妙气氛中平淡地流逝——

    很快地,测验的日子终于到来。

    『各位同学,大家望穿秋水的从育科晋级测验终于到了哟~有没有很开心啊~!』

    扩音器送出理事长热情的开场白,和今天的好天气十分契合,甚至有点刺耳。

    拿麦克风出来,是为了让观众席上的上育科生都听得见吧;测验地点设在田径专用赛场上,弄得像运动会一样。若允许监护人观战,曾发简讯说想来的堂姊枣应该已经在那群纯由学生构成的观众之中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在理事长眼中,只要人聚起来就该热闹一下,但是对秋晴等人而言,这还是重要的测验,希望她玩笑别开太大。再说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笑不出来。

    秋晴和其他从育科生列队坐在两百公尺一圈的跑道内圈,一面剥除制服裤上的乾泥巴,一面望着指挥中心里意气风发的理事长。

    她右手握着麦克风、左手拿双筒望远镜往帐蓬对面的观众席里瞧,并满意地放下望远镜,笑嘻嘻地大口一张——

    『事不宜迟,万众瞩目的白丽陵高中部一年级从育科晋级测验,「第二项目」现在正式开始~请大家鼓掌~!』

    然而,所有上育科生对这响彻赛场的呐喊声不仅没拍手,就连欢呼也没有。

    秋晴起初也觉得纳闷,但很快就想通了。不觉得她说的话不对劲才奇怪呢。

    不过发言者本身似乎没有发现——

    『奇怪!反应怎么这么薄弱啊~?大家早餐都没吃饱吗~?』

    『……理事长,上育科同学们只是对一开始就是「第二项目」感到不解而已。请您先解释原因吧。』

    『啊,原来是这样啊。深闲好机灵喔~』

    理事长这才恍然大悟,大声惊叹,可是只要有点脑的人都会发现那种事吧。

    话说在那之前,上育科生中几个眼尖的已经起疑了。看到平时一身整齐执事装或女仆装的人头发散乱,身上又有点脏,不难想像之前发生过一些事。

    『其实啊~晋级测验第一项目是六点就开始了~我们坐了半小时巴士到山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越野定向比赛,结果全部过关,就整个带回来这里继续第二项目了~』

    理事长说得悠哉,可是那才不是「小小的」越野定向比赛。如果在大地游戏玩这种必须在三个小时以内在陌生的山里,靠步道地图找到半数以上的检查点再回来的玩意儿,肯定会被投诉到爆。

    一早集合时,人人蓄势待发,气氛紧张得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连平时爽朗的人也绷起了脸……然而第一项目一结束,每个人就虚脱得随地就倒,连快没电的遥控车都不如,还有好几个都差点站不起来。

    不过,那也是当然的事。在二月天的山里东奔西跑,有的地方还有积雪,检查点又没水喝,得自己找山泉解决……老实说,全部过关已经算是奇迹了。

    特别是最后几分钟才回来的四季镜。她衣服上之所以到处都是污泥和破洞,是因为她真的一路从山上滚回终点,换作普通人大概已经骨折送医,没想到她竟然只有几个小瘀青真是太神奇了。

    因此,已有半数以上的从育科生濒临极限,靠意志力苦撑。

    秋晴也是如此,根本保留不了体力。能够继续动作,或许是拜白丽陵的严苛训练所赐,养成了能奔走到最后一刻才倒下的骨气和毅力。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所以,下一场竞赛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顾不了颜面的悲惨混战。

    例外的只有大地,他以一个小时出头的惊人成绩轻松地突破了第一项目,且神色自若,身上一点污损也没有。

    既然下了战书,就非得赢他不可……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赢过这个怪物啊?恐怕需要那种随便买张彩券就中头奖的运气吧。

    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啦……当这样的阴郁在秋晴心里急速增殖时,扩音器又传来枫开朗的声音。

    『大家都听懂了吧,那么第二项目真的要开始罗~?这一关会需要各位上育科的同学帮点小忙,麻烦多多配合喔~?』

    『入场时填写过问卷的同学,都可能需要在这项目中提供协助。烦请各位几块戴上缴回问卷时领取的背带。』

    听了深闲的补述,秋晴跟着看向观众席,发现不步人都背上了红背带。由总人数看来,国中部和高中部来了八成,且半数以上都参加了这个项目。

    在知道要做什么之前,实在看不出这样的人数究竟是好是坏。

    一大早就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接下来会是什么呢?秋晴揪着眉望向坐镇指挥中心的枫。

    在第一项目的巴士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她,以精神饱满得令人火大的笑脸说:

    『晋级测验第二项目叫做「你想要什么赛跑」喔~!大家请先看看我的右手边~』

    秋晴又跟着转头,在跑道上发现几位设置长桌的女仆。她们是平常不太露面的职业女仆,秋晴曾看过几次。

    她们排好几张会议室用的长桌,将形似信封的物体摆在上头……运动会时好像也看过类似的画面。

    当时用的是更高级的古董桌,这次只是普通的摺叠式铁桌。

    另一个不同是……虽然坐着看不太清楚,信封好像多了好几倍。

    而事实证明,秋晴的预感果然不假——

    『现在说明规则,各位从育科同学需由起点以顺时钟方向跑到那些长桌领取一只信封;信封装有上育科同学们之前写下「想要的东西」纸条,找到写该张纸条的上育科同学并请她在纸条上签名就算过关。』

    扩音器中深闲冰冷的声音稍作停顿,但没有就此结束。

    『纸条上只有写「想要的东西」,没有记名。请各位以平日与上育科同学交流时累积的经验,判别纸条的主人。』

    「……这也太乱来了吧……」

    秋晴不禁嘟哝起来,其他同学也多是这么想的吧。

    再次看看观众席……参予协助的同学少说有百人以上,说不定有一百五十个。

    要从那么多人找出能和无记名的「想要的东西」正确配对的人选……想到就没劲。虽不至于是大海捞针,但难度大概在失误十次以内翻出所有扑克牌对子差不多。

    当秋晴为这项目的难度而干笑时——

    『重要的来罗~要是找错人,就要罚跑一圈喔~?如果觉得自己选错信封,也可以直接罚跑一圈再重选~』

    ……如此悠哉的一段话更将人推入绝望之中。臭无能事务员,累的不是自己就说得那么轻松……

    秋晴忍不住向枫一瞪,不过她根本没感觉,拿出一叠纸边拍边说:

    『另外,我们会在终点检查纸条上有没有乱签名,所以不可以作弊喔~?虽然抓到不会取消资格,可以重新挑战,可是要先罚跑十圈喔~?』

    「……想得还真周到。」

    换言之,好心代签只会招来恶果,是为使比赛公平而设的规则.但没提到遇到恶意顶替该怎么办……大概不是相信上育科生的人格,就是当作被陷害的人活该吧。

    在第一项目时就觉得,这些竞赛说不定都是理事长随口提出,再由深闲雕琢而成的。从难度来看……的确很有深闲的味道,然而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没用了。

    无论如何,这无疑是场硬仗。

    「唉……都快累死了还搞这种东西。」

    说话的是秋晴隔壁的三家,表情和他的话一样疲惫。

    感觉自己也不遑多让的秋晴小声地说:

    「就是说啊……不过,又不是失败一次就取消资格,一个一个抽总有机会——」

    话还没说完,扩音器再度作响——

    『啊,对了对了,这场第二项目是比到有十个人过关为止~手脚太慢小心出局喔~?』

    彷佛不将同学们的疲劳当一回事的话,让秋晴张圆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限时间,但要抢固定名额……

    也就是没时间土法炼钢——且一定会有半数人在这里拉开差距。

    三家也像是发现了其中的严重性,和秋晴对看的脸明显地扭曲。恐怕不只是三家,所有从育科生都在这一刻拉起警报。

    秋晴也不例外,在二月的寒风中冷汗直流,心跳飙高。

    他担心地望向观众席,想找找自己有可能猜到的人物,却只能找到朋美、瑟妮亚、爱榭、赫蒂耶这几个明显目标,其他的乍看之下都差不多。

    「为什么要这么难……我非得通过这次测验不可啊……!」

    秋晴忍不住抱怨,可惜焦虑不会就此消失。

    而且还来不及使自己镇静下来——

    『好了好了,马上要开始从育科晋级测验第二项目了,请各位从育科的同学到起跑线这边来~』

    听见理事长乐呵呵地赶起人来,秋晴便跟随其他人起身移动,并拚命想着该怎么办,但好方法不是能信手拈来的东西。

    秋晴挑了个跑道外侧的位置蹲下,继续苦思有效战法——

    『好,我们就开始吧~!』

    「啊!太快了吧!」

    秋晴脱口而出的抗议被鸣枪声无情盖过。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深闲手上的手枪冒着青烟……才想起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其他人也像是被枪声吓到,但很快就回神起跑,秋晴也赶紧动身。然而别说是想赢在起跑点了,就连跟上都有问题。

    因第一项目而疲软的腿完全加不了速,让秋晴更是焦急,在心里不断「冷静!冷静!」地喊。

    这不是普通的赛跑,也不是借物赛跑。

    尽管抽到熟人写的纸条就能占到极大优势,运气成分很重,但不是光靠运气。平日是否常和上育科生交流、了解她们多少,也是一大重点。

    ……不过说来惭愧,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上育科生并不多。虽然起初那种一看见就逃跑昏倒的情况已经几乎没有了,绝大部分还是能避就避,或者躲得远远地偷偷观察。

    问题应该不只是出在外表,可见自己有待加强,是该深加反省。

    ——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反省等晋级后再说……

    「…………好……!」

    秋晴咬紧牙关,晚了其他同学几步来到长桌边。第一个抵达的大地已经手拿信封跑向观众席,也有几个人往那里张望。

    压下再度高涨的焦虑后,秋晴一面祈祷一面找个信封撕开,抽出里头的纸条。

    纸条上写的是——

    「……摩纳哥的滨海别墅……」

    这种圣诞节礼物级的夸张要求最好是女高中生会想要的东西啦。白丽陵的学生还真的不能以常理而论,连中彩券头奖兼中前后号码的人都不会想要这种东西吧。

    无论如何,抽到怪签的秋晴只想了几秒就跨开步伐。

    目标——不是观众席。

    『嗯!大家都好像陷入苦战了呢……喔,不会吧,秋晴同学要直接pass吗~?』

    枫并没看错,秋晴连找都不找,已为了抽下一张而开始罚跑。

    自己认识的上育科生不多,幸好认识的交情都算深;所以要专攻一看便知的纸条,不要浪费时间瞎找,多抽一张是一张。

    老实说,这样实在很冒险,可是在想不到任何方法能帮自己抢到名额的现在,也只能这瞪干。

    无论有多么紧张,都得尽量无视、用力无视,既然想不出妙招就不该胡思乱想,先跑就对了。

    能倚靠的只有运气和体力——

    秋晴如此激励白己,罚跑完后抽选第二只信封撕开,看了纸条又冲回跑道。最好会知道写「自己专用的加长型礼车」是哪位天才啦。

    再来再来。连哀怨白跑的时间都没有的秋晴突然听见一阵欢呼和鼓掌,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秋晴没多做反应。

    不出所料,扩音器跟着传出理事长的声音。

    『喔喔,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过关了呢~深闲,这是不是很厉害呀?』

    『没错。原以为最快也要五分钟,这成绩实在非常优异。』

    『原来如此……喔,话还没说完第二名就诞生了!大家要向他们看齐,努力加油喔~』

    听了指挥中心的对话,秋晴咂个嘴加快速度。

    不敢奢望抽到好签的他还想为准备长期抗战分配体力,可是再拖下去,体力都还没耗完比赛就要结束了,再痛苦都得加紧脚步才行。

    「真是的,我的同学这么优秀啊……!」

    见到苦乐与共的伙伴们高水准的表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秋晴跑过长桌并顺手抓起信封紧急煞车同时撕开……然后又继续狂奔。还是没中,根本想不到「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会是谁写的。

    眼看放弃的纸条愈来愈多,同样一再失败重跑的从育科同学们的名字却接连出现在过关通知里,秋晴心里愈来愈慌、脚步愈跑愈急。

    信封的数目还剩一百以上,就算知道非尽快抽中不可,现实可没那么好过。

    「奥地利一带的城堡」——要这么大的东西是很好,不知道是谁的就没用。

    「樱泽同学的画」——说不定直接跟她讨就行了呢,但不知道是谁的,一样没用。

    「大一点的胸围、小一点的腰围」——谁管你的理想啊。没用。

    怎么抽怎么不中,使得改变方针的想法逐渐在他心中扎根,挥之不去。

    然而就算那样,也不能保证能够过关。

    秋晴强忍不安和身体渴望休息的哭诉,气喘吁吁地撕开不知第几只的信封…………然后愣住了。

    他一再地重复读过纸条上的字,确认没看错后——换了个人似的全力冲向观众席。

    这次应该是中了。会想要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而且自己就认识这种人,一定得试他一试。

    秋晴赶紧抓住可能唯一的机会,直往目标人物奔去。他在罚跑时观察过观众席好几次,已经把握住熟面孔的位置。

    目的地是面对指挥中心的右手边侧,连接地面那座楼梯往上,最高一排的座位。

    装备大把螺旋金发的同学像是己经察觉秋晴正往这里奔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三阶一步冲上观众席。

    附近有如破卵而出的小蜘蛛般哄然而散的学生中,秋晴喘着气走近错愕的瑟妮亚,递出纸条大声问道:

    「这、这个是你写的吧!」

    然而他问的不是瑟妮亚,而是她隔壁的人物。

    「啊……那个……?」

    凤水兰眨眨眼镜后的眼睛,彷佛完全没想到会是她,交互看着纸条和秋晴。

    那反应是很可爱,可是秋晴无心欣赏,双手将纸条呈到凤的眼前。

    「就是这个啦!想要『蛇矛』的人是你吧?」

    「啊,是我写的没错。」

    「好,那就赶快签名吧!请快一点!」

    秋晴急忙将胸前口袋中的钢笔和纸条一并交到凤手上。尽管秋晴慌忙迫切的样子让凤有点迟疑,但她还是明白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神情严肃地迅速签下姓名。

    「签好了!这样——」

    「好耶,得救了!我改天再谢你!」

    粗鲁地收回纸笔后,秋晴立即转身循原路跑回。

    「秋晴你好大胆子!竟敢对我视而不见——」

    「我没空啦,以后再说!」

    现在分秒必争,没时间和电钻头瞎搅和。秋晴背着瑟妮亚惯例似的吼声,紧抓好不容易获得签名的纸条冲下楼梯回到田径场,绕着跑道奔向同为起点的终点,将纸条交给在该处待命的职业女仆检查。

    先秋晴一步的冈也在那里等着,两手拄在膝上痛苦地喘息。虽想和她打声招呼,紧绷的气氛却让秋晴出不了声,只能默默地调整呼吸。

    在这种状况下,光是等待也是种煎熬。当秋晴难受地想数数已有几个过关来打发时间时,职业女仆将夹在衣领的小型麦克风拉到嘴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

    『注意~由于已经有十个人过关,第二项目就此结束~大家辛苦了~』

    ……理事长的话就像一把榔头,狠狠槌在秋晴的心上。

    刚才的广播是代表冈是第十个吗?

    还是说——

    『那个,第十个挤进来的人是……啊,是秋晴同学啊~看他好像整场都在罚跑的样子,该做的还是有做嘛~』

    「………………过了……!」

    秋晴开心得忍不住摆出胜利姿势。真是千钧一发,总算是过了。

    曾经的绝望感使喜悦加倍爆发,弄不好还会从泪腺喷出来呢。

    当秋晴咀嚼着醉神的喜悦时,有个人从背役拍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笑得很疲惫的三家。

    「辛苦啦。我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但还是晚了一点点。」

    「啊……抱歉。」

    「哪儿的话,是我自己实力不够。如果还能上二年级,我一定要想办法加强体力。」

    即使在事关生死的晋级测验中落败,三家也一句怨言也没有,使秋晴的歉意立刻转为尊敬。对落榜应也多少有点担心的他,对赢了自己的对手竟然能表现得如此大方、积极,真不是普通的君子。

    他心地善良,工作时态度认真、表现也好,从育科测验的参加率又很高,应该会晋级吧……希望如此。

    既然没办法为他做点什么,只好厚着脸皮说一句——

    「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努力的。啊,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个嘛……其实我也很惊讶……」

    见到三家苦笑着含糊其词,秋晴皱起了眉。那是什么意思啊?

    但还没问出口,另一道声音从旁插来。

    「真素好险啊,阿晴。三家只差一点点的样子,太可惜了。」

    轰从指挥中心旁走来,原本欠揍的轻浮口气变得有点低沉,表示他也认真起来了吧。

    但问题不在那里,而是他从容的表情。

    放眼望去,指挥中心旁的全都是过关的同学……所以,这个白痴比自己还早解决了这么一个难题?

    「嗯,的确很遗憾。想不到慎吾你这么厉害耶。」

    「还好啦,不怎么难。我只素拿出平常细心观察的成果而已。」

    「是喔……我刚才看你是第一名耶,竟然比大地同学还快,真的超强的。」

    「咦?你比大地还早过关?」

    三家的惊人发言使秋晴不禁加入对话,但轰的样子不怎么骄傲,只是淡淡说了声「对呀」——

    「其实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只素在大地猜错罚跑时,让零失误的我先驰得点而已。」

    「你说你一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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